這麼簡單的道理沒人不懂。
快速穩定好心神，試音室裡的氣氛再次活絡起來。
陳亭將手裡的紙翻過來朝向所有人：“這是試音的順序，第一個是胡樓，你做好準備就進去吧。”
幾人站在套間的控製台前，隔著一層薄薄的玻璃向錄音室看去，隻能看到一片濃黑裡，一根像是立麥的東西立在房間正中央。
沒有人會願意第一個進去。
胡樓三十五六的年紀，蓄著八字胡，看上去頗有江湖氣。
看到自己的名字寫在第一個，他啐了一口當下就爆了句粗口。
可同樣的，沒人願意貿然挑戰副本定下的規則。
胡樓最終還是沉著臉第一個走進了錄音間裡。
打開門的瞬間，溫楚寧眸色沉了沉，不知道是不是靈感提升到了頂級的原因，裡麵那間屋子給他的感覺，非常不妙。
第一個進去的是個防禦係的，其實是符合團隊利益的。
剩下的人都抬起頭來，隔著玻璃看向眼前黑洞洞的房間。
胡樓要應聘的崗位是地方新聞主播。
他們手上都沒有稿子。
胡樓脊背有些佝僂，在房間正中央站定後，房間的右上角的燈光亮了起來。
瑩白色的燈並不能將整間房都照亮，它更像是刺破濃霧的探照燈，光束成擴散狀，虛虛籠在胡樓的頭頂，將他的臉分割成了兩半，一般煞白，一般被黑暗徹底吞沒了。
眾人倒吸了一口氣，都被胡樓抬起頭來的這一幕或多或少嚇到了。
溫楚寧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他在看胡樓身前的正方形的黑色塑料板。
塑料板由一根長長的黑色柱狀物支撐著，塑料板上此刻放著一本書冊一樣的東西。
胡樓剛剛垂著頭，就是在看書冊上的字。
顯然書冊上有什麼指示，胡樓看完後抬起頭來。
他的目光劃過眾人，飄向了房間的右上側，然後他戴好耳機，試了試麥克風，開始了試音。
“尊敬的各位來賓。”
胡樓操著古怪的鄉音，臉上堆砌著古怪的笑容。
“為了慶賀定檸縣休閒生態發展旅遊業和星船的圓滿合作，我們特意選在今天，在定檸縣的土地上，舉辦這次的慶祝晚會。”
溫楚寧的雙眼微微睜大，但他和這房間裡的所有人一樣，停止於此。
既沒有發出驚叫，也沒有做出更誇張的動作。
就連一直站在他身旁的霍北也隻是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胳膊，沒敢發出聲音來。
他們清晰的看到，胡樓每多說一個字，在他身後濃稠的看不清的黑暗裡深處的慘白的手就往前一寸。
“出席這次晚會的人有：”
胡樓聲音幾不可查的抖了抖。
眼神控製不住的向著右下方飄了過去。
他感受到了肩頭詭異的重量。
有什麼濕黏、滑膩、陰冷的東西，正順著他的肩膀緩緩往上，貼上了他的皮膚。
聲音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揚起的唇角也跟著顫了顫，艱難的維持著原本的弧度。
“星船公司總經理，”
“啊不，星船公司總裁，”
胡樓的臉迅速白了下去。
他說錯了。
就是這瞬間的停頓，再抬頭時，房間右上角的提詞器居然已經翻了頁。
他錯過了整整一頁詞！
不祥包裹住了他，陰冷的死亡氣息鋪天蓋地的襲來，覆在頸項間的手緩緩收攏……
房間裡，終於有人捂住了嘴，發出難以控製的小聲嗚咽。
青白的手終於暴露在了燈光下，腐爛的肉塊隔著一層玻璃也像是能聞到臭味，灰黑色的屍斑幾乎覆蓋住了整支胳膊。
那手一用力，胡樓的下巴就不由自主的抬了起來。
像是想和胡樓對視一般，灰敗的大拇指抵著胡樓的下巴，將他的頭往上掰去。
終於，胡樓臉上的神情裂了。
他掙紮，拍打，看上去像是想要使用技能，但一切都是徒勞的。
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充滿了市井氣的男人，就在眼淚落下的瞬間，整個頭被朝向腦後掰去。
鋪滿了吸音棉的房間沒有半點聲音傳出來。
可錄音設備還在繼續工作。
骨骼碎裂而後刺破皮膚的聲音透過機器被一五一十的傳遞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向後彎折了近乎180度的頭聳搭下來，頸骨刺破了喉管前方的皮膚，詭異的支棱著，像是某種後現代主義的血腥創作。
胡樓倒了下去。
溫楚寧看了看正前方的牆壁上掛著的時鐘。
從胡樓進去到出來，不過是5分鐘不到的時間。
一個高玩就這麼折在了裡麵，連個像樣的反擊都沒能做到。
而下一個就是他了。
房間裡再次沉寂了下去。
霍北扯了扯溫楚寧的袖子：“寧寧，要不我先進去吧？我有紙——”
溫楚寧笑著拍了拍霍北的手背，打斷了他即將暴露自己技能的話。
“放心吧，我有辦法的。”
陳亭還沒說話，溫楚寧就邁開長腿走向了門邊。
他走路時整個人都是挺拔的，落在鎖上的五指白皙乾淨，似乎一秒的遲疑都沒有，哢噠一聲，輕輕打開了門。
溫楚寧皺了皺眉。
腐臭夾雜著新鮮血液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實在是不怎麼令人享受。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胡樓的屍體已經被挪到了旁邊，是能被溫楚寧清楚的看見，但又不會妨礙他站位的位置。
溫楚寧輕笑，黑暗裡的這位小心思還挺多。
他走到了塑料板前，確認提詞器完好，才垂眸仔細起擋板書冊上的字。
【試音流程：請在十分鐘內清晰、流暢、完整的讀完提詞器展示的內容。】
【任何模糊、卡頓、缺失都是扣分項。】
【分數會在所有候選人麵試完成後公布。】溫楚寧垂眸站著，並沒有立刻開始。
半晌，仿佛想通了什麼，他終於將手伸向了一旁的耳機。
霍北發出一聲粗嘎的驚叫。
溫楚寧還沒開始，那隻灰白的手怎麼就伸過來了？！
不知是不是被這聲驚叫給嚇到了，溫楚寧拿耳機的動作也頓了頓。
然後，他收回了手，歪了歪頭，像是對著身後虛空裡的某個人在說話。
他嫌棄的擰緊了眉，聲音低醇動聽，即使是抱怨也格外悅耳：“貴司難道就讓候選人共用同一個耳機嗎？這真是……臟的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