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雲錦郡主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樣。
“怎麼,不方便?”
見她不語,韓牧野開口道。
雲錦郡主搖搖頭道:“倒不是不方便,隻是,這書籍你不能帶走。”
頓了頓,她抬頭看著韓牧野:“隻能看一晚。”
一晚,足夠了。
見韓牧野點頭,雲錦郡主手掌一翻,幾卷古樸書冊出現在掌心。
韓牧野走到書案前,抬手將其上的瓜果酒水掃落,然後伸手一招,那些書冊落在書案上。
這些可都是鎮西王府的珍藏。
雖然皇族沒有什麼權勢,可珍藏之物,也不是外人能有。
一本本書冊翻開,韓牧野神藏之中的紅塵咒震蕩,浩然氣不斷流轉。
不過他現在是宗師之境,渾身浩然氣鎖在神魂之中,與身軀相合,哪怕浩然氣翻騰如沸,也絲毫不顯。
韓牧野的浩然氣是機緣巧合中修來,全靠紅塵咒加持。
之前雖然修過些儒道功法,在劍門藏書樓翻閱過些典籍,哪比得上中州皇族珍藏?
書冊文字化為畫麵,在韓牧野的腦海之中浮現。
修行過程,神通手段,遊記景象。
這些書冊涉及儒道修行,儒道見解,前輩感悟等等。
這一切,正是韓牧野現在所緊缺的。
那儒道大修士一言出,天地之力相隨的手段,原來就是儒道神通。
那出口成章,詩成為兵的景象,叫做儒道戰法。
以詩文為戰,點墨做兵,揮毫化軍,言出法隨,文氣,人望,浩然氣,浸染這天地,一字可敵萬軍,真是暢快!
一種種儒道手段在韓牧野的腦海之中具現,讓他忍不住想要動手試驗一番。
不過現在真不是時候。
他看書極快,一本書冊,盞茶功夫就翻到頭。
而且,他看書不是隨意看,時不時輕聲誦念幾句,還低聲評點一下。
聽到他點評,雲錦郡主眼中一亮,連忙湊過去,看那句子,一邊拿出筆墨,快速將這些話語記下。
等他看完一本,又換一本。
此時認真觀看,他連身側這錦川第一美人都懶得搭理了。
雲錦郡主也不惱,在一旁一邊記下韓牧野的點評,一邊將書冊整理好。
不過片刻,韓牧野將書案上書冊看完,雲錦郡主收起書冊,又送上一疊。
大約,這就是紅袖添書。
“公子,剛才你說的雲深何處,風雲不存是有什麼含義?”
“公子,之前這一句一鯨落萬物生有何典故嗎?”
“公子,公子,你剛說的千裡江山後麵一句是什麼,我沒聽清。”
……
不知不覺,東方拂曉。
韓牧野伸手去拿新的書冊,卻摸了個空,倒是觸碰到一分柔軟。
微微一愣,他抬頭,看到對麵收回手掌,帶著一絲幽怨神色的雲錦郡主。
這一晚,韓牧野連頭都沒抬一下。
“抱歉,一夜過去了。”
韓牧野搖搖頭,有些遺憾的站起身來。
一夜閱儘上百書冊,還都是儒道珍貴典籍,收獲滿滿。
那數十種儒道神通,化為一個個金色的字符,存在氣海之中,與其中劍意相互輝映。
神通與劍意,有相通之處。
活動下筋骨,韓牧野拱手道:“多謝郡主一夜相陪,韓牧告辭。”
這話,聽的怎麼有點彆的意思?
看韓牧野往閣門走去,雲錦郡主忽然低聲道:“韓公子,昨晚你曾說詩詞文章無所不通,不知,可能給雲錦留一首詩詞?”
留詩詞?
這雲錦郡主好歹是幫自己翻了一夜書,這點小願望,能滿足吧?
韓牧野點點頭,走到書案前,拿起雲錦郡主之前抄錄評點的墨筆,輕輕落墨。
一首詩文寫下,他大步走出閣樓。
一開門,湊在門前的雲緞小郡主差點沒摔倒。
“你,你說,你跟我姐一晚上都乾了什麼?”雲緞小郡主咬著牙,拳頭緊握。
“看書。”韓牧野說完,徑直下樓去。
“看書?”雲緞小郡主瞪大眼睛:“一晚上孤男寡女,就看書?”
她推開半掩著的門,走進閣樓,看雲錦郡主跪坐在書案前,衣衫規整,麵前是各種書冊和紙張。
“真看書?”
雲緞小郡主好奇的湊上前,見雲錦麵前紙頁上有一首詩。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
低吟幾句詩文,雲緞小郡主麵色一變,狠狠跺腳。
“曉看紅濕處,曉看紅濕處,登徒子,還說什麼都沒乾,這分明是什麼事情都乾了……”
低聲喝罵一聲,她轉身跑出去。
坐在那的雲錦小心將紙頁折起,又看向麵前那一疊自己記下的文字,麵上露出笑意。
“雲錦仙舟規矩,留了詩,我便要獻舞,什麼時候,來看我舞一曲呢……”
——————
錦川城外。
廖晨頗為遺憾的看著韓牧野,拱手道:“韓兄,真不在錦川多留幾日?”
一離開雲錦仙舟,韓牧野就出聲說要出錦川城。
廖晨打趣問是不是留宿仙舟一夜,怕滿城學子來踏破門庭。
隻是他沒想到,韓牧野是真決定離開錦川城。
“錦川雖好,卻不是故鄉。”韓牧野搖搖頭,目光投向前方:“來此一趟,收獲頗多,知足了。”
成就儒道宗師,與富錦商行達成交易,又觀閱皇族典籍,這一趟中州之行,收獲之豐,超出韓牧野想象。
看著韓牧野領著林深他們離去,廖晨麵上神色複雜。
不管是丹藥劍器生意,還是韓牧野氣度見識,都給他極為深刻感受。
昨晚,韓牧野竟然被雲錦郡主留在仙舟之頂一夜。
此等事情,實在難以想象。
雖說聽說過郡主獻舞,卻從未聽說郡主留客夜宿。
這一夜,仙舟之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十七公子!家主喚你速速回商行。”一道身影奔到廖晨身後,低聲開口。
廖晨點點頭,跟著他往錦川城中走去。
“聽說沒有,昨晚竟然有人在雲錦仙舟頂層留宿!”大道兩旁,有人低語。
“當然聽說,據說那人真的宿了一夜,還留了詩,小世子已經提著鞭子到處尋那家夥了。”有人壓低聲音,有些興奮莫名的低呼。
一夜之間,滿城儘知韓牧之名!
留宿錦川第一美人之幕,錦川城中,多少人咬碎了牙根!
留詩?
廖晨愣了一下,他不知道韓牧野還留了詩。
不用他問什麼詩,已經有人悄然吟出。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
低低品味幾句詩文,廖晨麵上露出茫然。
這濕,是真詩?
這等詩文,若不是雲錦郡主故意,能流傳出來?
是為韓牧揚名,還是,另有所圖?
抬頭,前方提著馬鞭的小世子跨著小紅馬,飛奔而來。
廖晨咧嘴一笑,怪不得韓兄要趕緊離去。
“小世子,那家夥已經跑了。”他一整衣衫,大步迎上去。
……
“蘭婆婆。”
錦川城外百裡,檀檀看向前方走來的木槿大妖。
木妖之間有秘法聯係,離開仙舟時候,韓牧野便讓檀檀召喚木槿。
“靈藥已經交付,我們這就回西疆吧?”木槿看向韓牧野。
“前輩,你們先回西疆。”韓牧野抬頭看向遠方,麵上帶著一絲笑意。
“我應朋友之約,要去看看三郡風光。”
木槿眉頭一皺,往前方看去。
那邊,幾道似乎有劍光衝霄。
真是韓牧野的劍道好友?
看著林深駕馭飛舟,載著孔朝德和韓牧野離去,木槿搖搖頭,看向檀檀。
“丫頭,他們的生意做的如何?”
生意?
檀檀張張嘴。
忘了記這事情了。
木槿笑一聲,伸手摸摸檀檀的腦袋。
木槿回頭看看恢弘依舊的錦川城,輕歎道:“這中州繁華,終究不是我等久留之地。”
聽到她的話,檀檀轉頭看向遠處的大河。
那輕歌曼舞,仿佛一場夢。
……
飛舟轉道疾行一個時辰,幾道青袍身影飄然而至,攔在前方。
“錦川城外三千裡,仗劍截殺儒道學子,這中州的王法,真要重修了。”韓牧野麵帶笑意,看著持劍而來的洛無恙。
洪城劍宗的人。
“現在來說王法?你在仙舟上那等豪氣哪去了?”洛無恙冷眼看著韓牧野,目光之中透出殺意。
“今日我洪城劍宗三萬劍修入蜀西,你且看看,錦川城外三千裡,到底是王法快,還是劍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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