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尾鯉。
因魚尾修長,有金色紋痕而成名。
其肉質鮮美,乃是流玉河中出產的幾種美味之一。
不過鳳尾鯉每年溯源產卵,在夏季漲水之前,已經到南荒與中州交界的方圓百萬裡玉辭湖中。
就像木婉說的,現在時間錯了。
這可不是當玩的。
一來錯過時間,產卵之地可能漲水,無數魚卵被衝下,在奔流的大河中被其他魚群吞吃。
二來再過一段時間,另外一種頗為凶殘的黑昆魚也要溯源產卵。
性情溫和的鳳尾鯉在黑昆魚麵前,就是食物。
整個鳳尾魚群說不定都要覆滅。
轉頭看去,水麵下,可見淡紅的魚影一片。
“師兄,你可知這是為何?”木婉看向韓牧野。
韓牧野搖搖頭。
如果這魚群之中有已經化形的魚妖,倒是可以詢問一番。
可惜,他沒有感知到魚群之中有化形大妖存在。
紹大田將捉到的魚一半生切成片,一半熬湯。
生切的送到韓牧野和木婉麵前,熬成湯的,端給翠翠。
翠翠身體弱,還經不得風。
船頭,韓牧野和木婉席地而坐,麵前木幾上放著桃花酒,魚片。
韓牧野頗為艱難的將一片魚肉送到口中。
木婉看他模樣,在一旁輕笑。
“薄如蟬翼,晶瑩透亮,滿嘴留香,確實不錯。”
“我覺得紹大田要是去皇城專門開一個做魚的館子,肯定能賺到靈石。”
聽到他的話,木婉更是笑出聲來,也跟著夾一片魚肉,送入口中。
抬頭,見韓牧野看著自己,不由臉上透出紅暈。
她放下竹筷,將桃花酒斟在杯子裡,然後端起來。
韓牧野小心的去接,生怕將杯中捏碎。
這讓木婉又是掩著嘴笑。
前麵的大船上,賈洋和蕭礎立在甲板上,回頭去看。
“若不知這牧野公子身份定然不凡,還真能將他當成尋常的儒生了。”
蕭礎轉頭,目光落在後麵大船的頂上。
那裡,一位身穿黑袍,腰間掛著長劍的老者神色肅穆,靜立不動。
“一位玄陽衛都統親自押解,浮沉道宗當真有人敢來?”
玄陽衛都統,自身戰力絕強,手中掌握的力量也不小,何況這等身份,代表了皇朝。
敢截殺都統押解的犯官,就是直麵挑釁皇朝威嚴。
聽到他的話,賈洋搖搖頭,低聲道:“蕭兄你在東南時間短,不知道東南幾郡的情況。”
“就算浮沉道宗當麵不敢反,他們也會製造許多爭端,阻礙皇朝治理。”
“道門清靜,當真能清靜?”
蕭礎當然知道所謂的清靜都是假的。
沒有資源,沒有無數修行資質足夠的弟子,誰家道門能立住門庭?
資源,弟子,都不是爭來的嗎?
“嘩——”
前方,水麵上一條條鳳尾鯉蹦出水麵。
不少漁民已經開始扯著網羅,還有魚叉,在水麵上駕著漁船穿行。
今年的鳳尾魚回溯時間遲了不少,這讓漁民們都很是詫異。
能捕多少鳳尾鯉,可是關係一年大半收成的。
現在,終於是見到鳳尾鯉了。
河麵上翻騰,大河之底更是無數魚群逆流而上。
前方,越來越多的舢板漁船等待,漁船上的漁民都是雙目放光。
賈洋眉頭皺起。
蕭礎也是神色凝重。
如此場麵,若是有人混在漁民當中行不軌,當真難防。
“你們到船艙中去,無事不要出來。”後方大船上,站在船艙之頂的黑袍老者忽然出聲。
韓牧野抬起頭。
老者手按在劍柄,目光盯著前方數不清的舢板漁船。
“這位都統是覺得浮沉道宗會有人在漁民之中,前來截殺?”韓牧野將酒杯放下,輕聲開口。
聽到他的話,黑袍老者低頭看向韓牧野。
韓牧野搖搖頭。
“浮沉道宗乃是中州縱橫數郡的道門大宗,行事不會如此不堪的。”
“若真要截殺,就在灌江口。”
黑袍老者眉頭一皺。
灌江口,乃是流玉河東南兩邊分流的岔道。
往東流,就是東流入海。
往南,灌注玉辭湖。
那裡本來是三方不管之地,現在有東山郡鎮壓,算是東山郡之地。
但是東山郡新立,恐怕還沒有精力來管束灌江口水事。
兩艘大船在大河中間穿行,那些小舢板上漁民自覺避開主道。
離得近的,隻隔著三兩丈遠。
但正如韓牧野說,直到穿過漁民船群,也沒見誰出手。
這讓那站在船艙頂上的老者鬆一口氣。
真要從漁民當中有人來攻殺,說不得就要有無辜人送命。
玄陽衛最不願的就是引來這等殺伐。
“公子高見。”
“在下南源郡玄陽衛都統張耀輝。”老者向著韓牧野拱手。
韓牧野點點頭。
其實之前上船時候,賈洋他們就拜見過這位都統,也介紹過韓牧野和木婉。
那時候,想來這張耀輝還沒將眾人放在眼中吧?
危機解除,張耀輝回轉船艙。
木婉轉頭看向韓牧野。
“師兄,當真他們會在灌江口出手?”
她也好奇,為何韓牧野如此篤定。
聽到她的話,韓牧野輕笑一聲。
他能知道,不全是推測,還有神念感知。
剛才,他已經以強大的神魂探查,後方百裡,就有數位儒道大師在。
要是真有人敢在這河麵上截殺,那些大師恐怕真不客氣。
而前方,道門高手隱在三百裡外,且行且走,並不靠近。
這兩艘大船,更像是兩方爭鬥的誘餌。
一路前行,直到離開南源郡地界,後方的儒道強者氣息隱去。
但在前方位置,又有數道儒道氣息出現。
魚群與船行速度差不多,一路逆流,紹大田省去許多功夫,隻要下水,必然是抓幾條大魚來。
天氣不錯時候,翠翠包著頭巾在甲板上曬太陽。
這次經曆,讓翠翠和紹大田似乎都成長了不少。
紹大田將捕的魚做成魚片和魚湯,分給兩艘船上的玄陽衛和商隊護衛。
連錢雨農都送了一份。
錢雨農回了紹大田一張親手提的“河鮮”兩個字。
這是紹大田說他想在皇城開個賣河鮮的小館,錢雨農提筆寫的字。
這兩個字翠翠寶貝得不得了。
這字可是進士官的親筆,哪怕這位進士官現在是階下囚。
木婉還會熬些藥給翠翠,紹大田也會給韓牧野守夜。
按紹大田說的,沒有韓牧野答應帶他們一起去皇城,他們根本沒有機會上船。
如果不是木婉救治,翠翠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紹大田是知道感恩的,不要韓牧野付的靈石,甘願給韓牧野做護衛,隻要能一路跟隨去皇城就行。
他們當然不知道,翠翠氣血傷損嚴重,若不是木婉的藥,絕不會這麼快就恢複這麼好。
而木婉的這些藥,價值是他們難以想象的。
大船上,錢雨農有時候會出來曬太陽,然後跟韓牧野說幾句話。
錢雨農為入道已經魔怔,三句話不離儒道險惡,道門清靜。
那張耀輝則是提醒韓牧野,千萬彆被錢雨農蠱惑。
隻是一路上,另外一位押解入京的犯官曹山不見蹤影,或許是在前麵那艘船上。
韓牧野判斷的沒錯,一路上遇到了好多漁民,都沒有騷擾兩艘商船。
七日之後,流玉河上水勢洶湧。
往前百裡,就是灌江口。
張耀輝手按劍柄,立在船艙之上。
錢雨農麵帶笑意,手背在身後。
前方,水麵寬廣,無數的鳳尾鯉跳躍,如同魚龍舞。
大河之上,風雲變幻。
在韓牧野的感知裡,後方的儒道大修士已經停住腳步。
三郡交界之地,灌江口。
再往前,是東山郡管轄。
前方,有一位位道門強者在等待。
天際,一道身影飛遁而至。
張耀輝飛身而起,身形在半空,口中高喝:“戒備——”
下方,兩艘帆船上,數十道身影飛出,手握長劍,結陣固守。
黑甲長劍,玄陽衛。
紹大田將翠翠摟住,小心的往韓牧野身後靠了靠。
前方商船,蕭礎和賈洋也飛身而起。
錢雨農背著手,抬頭看著天穹上的雲濤。
“大勢在我,牧野小子,你看出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