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宇抬手,萬道金色浮光灑落。
雲濤飛散,天地清明,碧藍的天穹高遠清澈。
東原城外,萬仞高峰顯露。
山高萬仞,其上亂石嶙峋,更有紅花紅樹,如同火焰灼燒。
這是東原山第二次顯露。
第一次是韓牧野來東原城,與三溪劍仙黃歡一戰,引動東原山山上震動。
三溪劍仙黃歡當日感悟自身劍道,離開東原城。
今日,東原城中另外一位強者,也要離去了。
立在城主府外的石階上,城主蘇子笙麵上露出複雜之色,低低歎一聲。
他知道這一日會來。
世間修行者終究不會有不散的宴席。
要尋自己的道,總會離去。
“轟——”
天地之間轟鳴震蕩,萬仞高山化為一座三峰兀立的巴掌大青色石頭,落在趙平宇掌心。
這萬仞之山可是一件重寶。
“嗬嗬,大哥,住在東原城這麼多年,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
趙平宇看向東原城方向,手中青石一拍,化為三座。
他揮袖將其中一座掃向東原城。
那山峰在半空化為千丈大小,在半空之中懸浮。
“哎,做大哥的也無什麼能送你,雲瀾劍仙,隻要你能助二弟尋到陣道前輩傳承,往後我東原城就並入雲瀾城,給雲瀾城做個衛城。”
蘇子笙的聲音響起,讓趙平宇渾身一顫。
東原城可是蘇子笙的半輩子心血!
他轉頭看向韓牧野。
韓牧野點點頭。
蘇子笙此人雖然修為不算頂尖,但這氣度和處事當真無話可說。
當初邀請韓牧野往東原城,直接拿出那麼多寶物做彩頭,贏得一眾劍修心意。
今日為韓牧野一個承諾,竟然連東原城都能壓上。
怪不得黃歡和趙平宇都願意在東原城隱居。
“哈哈,走了。”趙平宇見韓牧野點頭,笑一聲,身形化為清風。
韓牧野的身形也跟著禦劍而走。
東原城外,東原山下的茅亭中,幾位身穿青袍的道人向著韓牧野和趙平宇離開方向輕輕躬身。
一路飛遁,韓牧野和趙平宇的速度極快。
趙平宇號稱趙千陣,對於傳送之陣極為了解。
在荒原中布設幾個陣法,引動周圍幾座大城傳送之力。
不過十日,兩人已經橫穿了整個荒原,來到與苦仙域不遠的雲騰荒原邊緣位置。
依然是放眼無儘的荒涼,但多出許多沙漠,烈日之下,光線顯得虛幻。
四處有不少巨獸躺臥,看其身上的氣血湧動模樣,顯得很是強大。
“雲瀾劍仙,這裡與苦仙域接壤,最好不要出手獵殺妖獸。”趙平宇指向那些悠然自在的巨獸:“這些,都是苦仙域中放養的血食。”
血食,食物。
很多妖族並不喜歡直接吞噬有同源血脈的妖獸,而是將其馴養,然後抽取血脈力量煉化。
“血戰宗喜歡在這與苦仙域接壤之地掃蕩,以獵殺苦仙域妖族為磨煉。”
韓牧野的目光落在不遠處山巒上的巨大枯骨上。
很明顯,這些還沒有腐爛乾淨的異獸身軀,其上有血戰宗殺戮力量痕跡。
“轟——”
遠處,有轟鳴聲傳來。
“雲瀾劍仙,我們還是不要——”趙平宇話沒說完,看韓牧野身上有淡淡的戰意升起,隻要苦笑搖頭。
“是我想岔了,我是陣道修行者,凡事都是往後縮。”
“你是劍修,有事情,是往前衝的……”
他的話讓韓牧野麵上露出笑意。
“哈哈,我難得遇見血戰宗與鐵甲戰門強者交手,總該去瞧一眼的。”血戰宗強者韓牧野遇到過幾位,其中三溪劍仙黃歡就是一位。
血戰宗隻求勝,逢戰必勝。
鐵甲戰門的強者韓牧野還真沒見過。
這家大宗行事低調,獨占七州之地,卻不與其他幾家宗門有什麼太多交集。
就韓牧野所知,鐵甲戰門主要力量都被拖在斷魂穀。
覆雨仙界三大絕地,隻有斷魂穀是一家之力支撐。
其他葬仙城和滴血崖,都是覆雨仙界各家宗門合力執掌。
按照韓牧野從舒明金仙佩劍中記憶知道,斷魂穀對麵的仙界也是以煉體為主,肉身力量強橫。
不管是道門還是劍宗,與其交鋒都是吃力,唯有同樣煉體為道的鐵甲戰門,才能擋住。
因為鐵甲戰門獨擋一處絕地,尋常時候,其他宗門也不去與他們鬨什麼矛盾。
“轟——”
炸裂的轟鳴聲傳來,天地震蕩,連天空上的雲濤都翻湧動蕩。
這起碼也是兩位天仙強者的交鋒。
這等高手之戰,觀摩一番,對同樣境界的修仙者來說,大有裨益。
看韓牧野禦劍而走,趙平宇也有了興趣,抬手將一座青色山峰落在腳下,另外一座懸在頭頂,然後踏出一步,身形消失。
飛出百裡,他看到韓牧野在前方靜懸。
此時,韓牧野雙目中透著精光,看著下方荒原上兩道身影交鋒。
一方是身高過丈,半身青黑鐵甲,赤手空拳,每一拳砸下都震動山川的大漢。
一方是一身血甲,一柄長槍,槍鋒揮舞,帶著破碎虛空力量的血戰宗強者。
兩人拳與戰槍相撞,引動的虛空震蕩,擊散一道道黑色的裂痕。
兩人身周百丈空間,已經好似一道蜘蛛網一般,隨時都可能破碎。
這是兩人收束力量,壓製在千丈內,讓千丈內力量太過澎湃浩蕩所致。
“殺!”
手持戰槍的血戰宗強者感應到韓牧野和趙平宇到來,一聲低喝,手中長槍朝著身前的鐵甲大漢狠狠砸下。
大漢腰身微微一沉,一拳擊出。
“當——”
果然不愧鐵甲之名,拳與槍相撞,聲音清脆。
借著這一擊之力,血戰宗強者退後十丈,手中槍忽然一個橫掃。
“啪——”
一邊的丘陵被挑開,一頭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紫黑獵豹身體一翻,滾落下來。
長槍透著森寒的流光,炸裂如星辰,朝著紫豹壓下。
鐵甲戰門的大漢怒喝一聲,衝過去護住紫豹身軀,任那些槍芒撞在自己的脊背上,炸裂一片血色。
大漢低哼一聲,伸手按住那想要飛身撲出的紫豹。
這紫豹明顯有傷在身,不是血戰宗強者對手。
“哼,婦人之仁。”
血戰宗強者冷哼一聲,手中長槍抬起,目光掃過靜懸不動的韓牧野。
“小子,你也是來搶血芒紫河車的嗎?”
血芒紫河車?
韓牧野的目光落在那紫色獵豹的身上。
紫河車這東西倒是修行世界中常用的靈藥。
其實就是很多生靈的胎盤,其中蘊藏一絲先天仙靈氣。
隻是不少人取這胎盤時候,為完整保留當中的仙靈氣,會直接連著胚胎都取走,行事殘忍。
血芒紫河車,看來是這紫豹孕育,難得的寶物。
隻是韓牧野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
身為雲瀾城城主的他,修行從不為任何寶物操心。
這話說出去,可能會讓很多金仙強者妒忌發狂。
可這是事實。
聽到血戰宗強者的話,那鐵甲戰門的大漢轉頭看向韓牧野,目中露出警惕之色。
他一手按住狂躁不安的紫豹,雙目在韓牧野和血戰宗強者之間交錯。
韓牧野雖然看上去雲淡風輕,可能在這等場麵之前如此輕鬆表現,必然不是尋常弱者。
能在荒原上行走的劍修,有幾個是弱者?
“紫河車我沒興趣。”韓牧野搖搖頭,緩緩抬手,雙手握在背後長劍上。
雙手握住劍柄的刹那,下方手持長槍的血戰宗強者身上血光陡然炸裂。
強者感應!
戰意交鋒!
殺意對撞!
“當——”
長槍擋住身前,與劍鋒相擊,血戰宗強者麵色一變,身形急退。
“當——”
他抬手,一道劍鋒出現在頭頂。
再退。
“當——”
身前和身側,同時有劍鋒出現。
“哼!”他雙目之中透出戰意,長槍一個攪擊,槍鋒化為磨盤大的槍花,將身前長劍挑開。
“鎮!”
一聲低喝,他長槍之前,血色煞氣化為靈莽,身軀翻滾,張開嘴,一口咬住再出現的劍,然後頭顱炸裂。
韓牧野的身形終於顯現,落在三丈外,雙手各持一柄長劍。
這血煞之氣所聚的靈莽對殺伐之力敏感,就算再突襲也沒有什麼意思,必然會被發現。
當然,韓牧野也沒想過靠突襲來勝一位血戰宗高手。
“血戰宗賈林濤,你是何人?”血戰宗強者手中長槍指向韓牧野,冷聲開口:“有此等劍術,荒原上劍修當中沒幾個。”
一旁微微俯身的鐵甲戰門大漢也雙目之中透出凝重。
韓牧野輕笑一聲,雙劍緩緩前指。
“能接我的劍,才有知道我名字的資格。”
話音落下,他的劍已經刺出。
快!
沒有其他,就是快!
看似劍鋒一寸寸前壓,其實已經刺出千劍萬劍。
每一劍隻是一道虛光。
可千萬道劍光疊加,引動的劍光直接撕裂了虛空。
賈林濤麵色急變,低喝一聲:“洞虛巔峰!”
何止是洞虛巔峰,以他見識,就算是洞虛巔峰恐怕也施展不出這樣的劍術!
荒原之上,什麼時候有這等劍道強者來?
他不敢怠慢,手中長槍迎著劍鋒撞去。
一寸長一寸強。
如果讓那劍鋒臨身,他絕對擋不住。
“天風,血戰——”
長槍帶著罡風,與劍影撞在一起。
血色彌漫,長槍似乎擋不住那無數劍鋒彙聚的一劍,不斷震顫後退。
但賈林濤身上有翻湧的血色煞氣浮現,麵露猙獰,槍鋒前壓,狠狠砸下。
便是拚著槍鋒折損,也不退!
血戰之名,當真名副其實。
“刺啦——”
劍鋒在長槍槍身上帶出一道長痕,斷去其上的仙紋。
然後,第二柄長劍一個閃動,直直刺出。
“當——”
長劍點在長槍的槍身,正點在之前斷去仙紋之處。
賈林濤麵色陰沉,手中長槍一個倒轉,不管刺向胸口的長劍,隻將槍鋒往韓牧野脖頸刺去。
一寸長,依然一寸強。
“當——”
長槍沒能刺到韓牧野麵前。
因為韓牧野手腕一抖,長劍再刺,挑在長槍仙紋斷裂之處,將這柄已經摸到仙寶邊緣的頂尖法寶直接刺斷。
劍斷法寶!
從頭至尾,交鋒不到一息,一位血戰宗天仙強者手中戰槍折斷!
賈林濤咬牙一步退開,手持斷槍,緊盯韓牧野。
不遠處的鐵甲戰門大漢麵色也凝重至極,身上戰意翻湧。
“弱了。”韓牧野搖搖頭,一步踏出,手中長劍陡然橫掃。
賈林濤手中斷槍朝著韓牧野當頭扔下,然後身形一動,一步退後,落在一道黑色的空間裂縫之上,身形消失。
韓牧野緩緩收劍,麵上露出些失望。
以為是一位血戰宗高手,不想卻是一位已經沒有了多少戰意的血戰宗天仙境。
血戰宗的強者強在無往不勝,強在大浪淘沙,至強者逢戰必有勃發戰意。
這賈林濤,不是。
如三溪劍仙黃歡一樣,這家夥也是損了戰意,無拚死搏殺的心性了。
韓牧野想挑戰的,是血戰宗真正的強者。
他轉過身,看向緩緩起身的鐵甲戰門大漢。
“打一場吧。”
大漢向著韓牧野拱手,高喝道:“鐵甲戰門武昌賀。”
韓牧野看向自報名姓的武昌賀:“你知道我想與你一戰?”
武昌賀一拳擊出,高聲開口:“我遇到的劍瘋子不是一個。”
這話讓韓牧野哈哈一笑,手中劍一收,然後雙手之中,一柄厚背大劍凝出。
他身上,上古洪荒神獸氣息凝聚,夔牛虛影化為淡淡的光暈。
“喝——”
雙手之中大劍狠狠劈下。
“轟——”
宛如山嶽崩塌的一劍,直接將武昌賀身軀斬飛。
伏在地上的紫豹飛身而起,衝向韓牧野。
“不要!”
武昌賀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