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下中農們一想到那些地主和富農得把家產交上去分給老農民,可不讓人心裡高興嘛!
人民公社這個概念一經提出,再經各路報紙電台的火熱宣傳,很快就在全國的貧下中農的心裡炸了一顆**的煙花!
聽聽這名字!人民公社—人民群眾組成的**公社。
西陽衛星人民公社成立後,外界的反應特彆的大!
彆的地方的貧下中農對人民公社那是充滿了向往,紛紛要求加入**人民公社,因而很快很多集體農莊也隨大流陸陸續續都改名叫xx公社。
畢竟誰也不想在**運動中落後和吃虧。
然而,柳河生產大隊還是叫柳和生產大隊,村裡幾乎沒怎麼變,社員們以前乾什麼,現在還在乾什麼。
主要是,他們都已經對這個頻繁改名字形成了脫敏心理,就跟一個人的名字似的,今天叫她林穀雨,明天喊她東睿家的,哪怕隨意一點叫她林小五,隻要不耽誤吃喝,她也不會覺得需要做出什麼反應。
管你們怎麼叫呢,隻要你們開心就好。
至於宣傳裡說共產共有什麼的,又沒工作組過來指導工作,總不能去人家家裡搶東西吧?哪跟以前的土匪又啥區彆?保不準還有可能會被□□。
大家都在一個村子裡住了這麼久,直接去拿人家的東西多不好意思!
況且,人家又不是傻子,不知道反擊,你拿了人家的東西,彆人也可能來拿你家的東西呀!
這樣相互傷害,呃······還挺沒意思的,還不如老老實實上工,多掙點工分呢,至少年底殺豬分肉能多分到一點。
哦哦哦,那還是算了,就這樣吧,暫時還是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村裡大多數社員同誌都是這麼想的,特彆的淡定。
除了吳二有那個憨憨!
吳二有從吳金喜那聽說人民公社成立後,說是從此以後就是共產共有了,以後社員們沒什麼私人財產,從糧食到房子全部都是屬於集體的。
他一想,屬於集體,那集體就可以隨意分配了,聽說那些地主富農都藏的有小金庫,可土改那會兒愣是一個都沒有摸到,此時不動,更待何時!於是他便帶著兩個小弟,咳,兩個民兵闖到村尾那幾戶富農家裡,把人家家裡翻了個底朝天!錢和寶貝沒找到,他一氣之下,竟然要把人家的口糧都給搶回去。
柳河村這幾戶富農,其實家裡並不是那麼富裕,隻是當時土改評選的時候,人家家裡剛剛好有那麼幾畝地,麥收的時候從村裡請了個人幫了兩天工,就因為當時的政策是那麼規定的,才被評為富農。
這個問題吧,說起來有些複雜。
也不能說是隻要是雇傭關係就一定存在壓榨行為。
農忙期間,誰家地裡的活兒忙不過去,找一兩個勞力去幫忙,這種情況以前其實特彆常見,就是給人家幫工,有錢的人家給幾毛錢,沒錢的人家給口糧食,不讓人白忙活就行,多少年了都是這樣。
村裡人那麼乾的可多了,一般隻要沒查到就沒什麼問題。
可偏偏就有那黑心眼的,看人家沒被批心理難受,偷偷跑去找土改工作組舉報,他們這才被評為富農。
村子裡人都知道他們幾家的情況,平常也不會故意說些階級鬥爭的話來戳人肺管子,待他們還算和善,沒有特意為難過。
那幾戶人家也很有眼力見兒,紛紛從好房子裡搬出來,搬到了村後遙遠偏僻的土坯房裡,除非上工,否則一般他們都不出來的,
人家雖然是富農,可不代表你吳二有可以直接去搶啊!
特彆是他搶的人裡麵還有他同宗的兄弟吳富民。
吳富民先是被吳二有這一出整懵了,後來反應過來,整個人快氣炸了。
大隊那麼多人,都沒人來找他們家說啥共產共有,你吳二有是不是臉大?
他們家自從成為富農,從原來的村子中間的瓦房裡搬到了現如今村子邊邊的土坯房裡,要是不四處走動,好幾天都不一定能碰見一個人,難道還不夠低調?還不夠隱忍?
他爹吳長生常常埋怨自己不是個男人,當年要是咬牙忍著,不雇吳大有就好了,他們家就不會是富農階級了,不是富農,姐姐就不會老大年紀才嫁出去,他也不會到現在還沒媳婦兒。
吳大有是誰?
他是吳二有的爹!
當年自己家被暗地裡舉報存在剝削行為,如果不是吳大有乾的,他吳富民敢把頭割下來當球踢!
自己忍氣吞聲這麼幾年,還沒去找他們家算賬呢,他吳二有竟然又乾來招惹他們家!
他奶奶的!拚著這條小命不要,老子也要把吳二有這個兔崽子弄死!
吳富民正在氣頭上,被仇恨蒙住了雙眼,滿院子找家夥什想要了吳二有的狗命。
吳富民順手拿起一根擀麵杖,直接衝著吳二有跑過去,不把他頭上那瓢敲爛,他就不叫吳富民!
他爹吳長生看見自己兒子眼睛都氣紅了,渾身上下失去了理智,趕緊上去拽著他的胳膊。
吳二有看見後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嚇得哆哆嗦嗦,隨手拿起一個鍋蓋擋在身前,“你快把擀麵杖放下,你個富農階級,俺告訴你,你今兒要是敢對俺動手,大隊和公社會□□死你!”
吳富民冷冷一下,“不就是一條命嘛,等滅了你個畜生,老子自己結果了自己,不用你操心。”
吳二有的兩個小弟早就跑到院子外麵去了,就剩他一個人在院子裡躲來躲去,要不是因為吳長生在那邊拉著,有好幾次,吳二有感覺今天他的小命就要交待在這裡。
“富民啊,快冷靜點,你爹和你娘這麼大年紀了,你還沒有後人,你不要命不要進,可你這是大不孝啊!”
富民他娘也在那哭,“民子啊,你搭理他乾啥?你要是不活了,娘我馬上就隨你過去········”
正在這時,柳建華跑了過來,後麵還跟著喘著粗氣的柳光耀。
柳建華猛喊了一嗓子,“乾什麼呢?在村子裡打架鬥毆,是不是沒把民兵連看在眼裡?都把手裡的家夥放下!”
他是民兵連的連長,負責整個大隊的治安巡邏。
柳河大隊一向很安穩,晚上睡覺都不用關門的那種,就算有社員打架,也沒見過這種不要命的。
柳光耀上去直接抽了兩鞭子,第一鞭把吳富民手上的擀麵杖卷了下來,另一鞭子抽在吳二有的腳邊,嚇得他一下蹦得老高,慌亂中鍋蓋被扔了出來。
當過兵的人,暴脾氣一上來,麵容威嚴冷峻,眼神犀利如刀,吳二有被柳光耀盯的雙腿發軟,差點沒跪下來求饒。
柳光耀瞪了吳富民一眼,才冷聲問吳二有:“誰讓你來這的?你來這是要乾什麼?”
吳二有渾身顫抖,下巴抖的抖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俺···俺···來···共產···”,咽了一下口水,才能正常說話,“聽說人民公社成立了,他家是富農階級,是咱們貧下中農的敵人,俺來幫助社員們實現共產共有的。大隊長,這個富農份子,竟然敢的打無產階級乾部,他這是要造反!”
吳富民呸了他一口,“艸你媽,俺們家怎麼成為富農的,你們爺倆兩個龜孫兒不知道?你他媽敢發誓說這事兒跟你們家沒關!”
吳二有:“跟俺家有什麼關係,那·······那你們家難道沒雇傭短工?你敢說俺們冤枉你家了?”
吳富民氣的要踹他,他爹攔攔不住,被他掙開了,然後,嘭的一聲,一腳踢在了吳二有肩膀上,“你這是承認了是不是?俺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
柳建華趕緊上前從後抱住吳富民的腰,製止他再前進,“冷靜點!他現在是貧農,你現在是什麼身份,彆給自己家再找麻煩。”
吳二有翻倒在地,躺在那哇哇叫,哎喲哎喲不停地嚷著自己肚子疼,心臟疼,難受的不行。
柳光耀哼了一聲:爬起來,踹的是你肩膀,不是你肚子!
吳二有裝哭的動作頓了一下,懼於柳光耀的威嚴,訕訕地爬起來。
柳光耀了解情況,開始跟他算賬:
“誰給你的權利來社員家裡亂翻亂搶!誰請你幫其它社員來實現共產共有!又是誰跟你說共產共有就能胡作非為的!嗯?你這種行為就是土匪,大隊完全可以把你送到警察局裡去,好好地接受一下思想教育!”
說到後麵,柳光耀從說變成了吼,怒氣衝衝地質問起來。
當年他當兵的時候,條件再苦,都沒從老百姓家裡拿過一針一線,這回兒真給他氣著了。
吳二有這回沒跪下來,但他嚇尿了!淡黃的液體順著褲腿流下來,在他腳邊的泥地上形成淺淺的一層水流。
臊臭難聞,連跟著他來的兩個小弟都掩住了鼻子。
院門外很多聞訊而來看熱鬨的社員,看著吳二有身上的尿漬指指點點,讓他徹底沒了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柳光耀說這事兒沒完,要給吳富民一家一個交代,然後轉身走了。
柳建華指著那兩個民兵,“你們兩個,誰讓你們來的?知不知道你們胳膊上的袖標是乾嘛使的?是讓你們來欺負社員的麼?”
兩個人沉默地搖搖頭。
“哼!既然知道還敢跟著亂幾把竄,一點沒有組織紀律。你倆把這家夥抬回去,然後把袖標給我送到大隊部來,從今兒起,民兵連沒你們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