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隊的社員們路過東地裡看見一隊翻的地,嘴巴張得能塞下一隻鴨蛋,回去之後,小心翼翼的跟吳二有道:“隊···隊長,昨天晚上咱們看見的可能真是鬼呢。”
吳二有:“······”這會兒你們他媽的不說我是缺貨了?是神經病了?又來找我說個屁呀。
吳二有冷哼一聲,他現在是回過神來了,那地裡頭說不定是有人在那呢,舉著個煤油燈在地裡走,離遠了看,可不就是跟鬼點燈一樣的效果,嗬,也不知道誰那麼缺德,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擱地裡頭瞎轉悠,他朝上翻了個白眼,說不準是誰睡覺夢遊了?要不哪兒不能轉悠,非擱地裡頭?
來人是吳二有的堂弟兼小弟吳三貴,“二堂哥,”看他彆著頭不搭理自己,吳三貴開始攀親戚,“兄弟真的沒騙你!肯定是鬼,你彆不信。”
吳三貴打小就是個膽子沒有雞屁股大,天天大驚小怪的,吳二有信他才是腦袋被門擠了。
吳三貴急的直打轉,他推著大堂哥吳大發上前,“二堂哥,俺說的你不信,大堂哥也看見了,他說的你總該信吧?”
吳大發不僅名字跟這倆貨一脈相承,連品性都差不多,“二有,”他一臉認真,“說起來這事兒可真奇怪,就東地裡一隊那些地,一夜之間挖了一條特彆深的溝,真的,今兒早上我差點掉進去,看著可不像人挖的。”
吳二有嗬嗬笑,“你們咋知道不是人家一隊的人挖的?人家社員們都能乾,哪像咱們隊這些懶貨,千方百計的想逃避勞動。”說完,還撇了吳大發和吳三貴一眼。
那眼神裡明明白白地寫著嫌棄。
吳三貴氣的直發抖,“吳二有,是你讓我們幫你注意看看一隊有啥情況,結果俺們說了之後你他媽不信!以後彆指望俺們再告訴你一點消息,呸!傻缺!”
說完,拉著吳大發氣衝衝的走了,本來想告訴吳二有一隊偷偷在西地裡栽紅薯苗,現在,呸!說他娘的屁。
吳二有失去了眼線,消息變的立馬不靈通起來,不過他自己並不知道,每天倒是按部就班帶著三隊的社員們在地裡頭挖挖挖。
田裡的土是越往下挖越困難,三隊的人原本還誌氣昂揚,放話說‘一天要挖一百畝’,還沒兩天,有些懶蛋就在那拿著鐵鍁、鋤頭擺樣子,下的力氣跟小雞叨米似的,要是碰見巡查的,就趕緊下力氣挖上幾下,等人騎著自行車走了,就做做表麵功夫,胡亂把上麵那層土翻一翻,逮著功夫就聊閒篇兒。
吳大發和吳三貴還到處在社員種傳播他們翻地驚動了鬼神,如何驚悚如何嚇人,把三隊的社員們下的更是不敢使勁兒往下翻了,就在那地裡頭磨功夫。
這一天,二隊和三隊的社員翻的地剛好挨著,等巡查的人一離開,吳三貴趕緊挪到地溝裡,小聲喊李小信,“誒!老同學。”
李小信跟吳三貴一起念過一年學,天天在一塊兒撩貓逗狗玩,誌趣相投的很。
李小信墊腳找了找李開路,發現他沒在這塊地,趕緊往吳三貴旁邊挪,兩人隔著中間的地溝開聊了起來。
吳三貴鬼鬼祟祟的小聲問:“聽說西邊地裡每天晚上都有好多鬼火,好多人說是···‘鬼點燈’,你見過沒有?”
李小信愣愣的說看見了啊,“俺們隊裡好多人一起看見呢。”‘他們隊後來也點‘鬼火’了呢,月光不亮,不點燈實在是看不見啊,雖然耗了點煤油,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你們不怕啊?”
李小信奇怪:“怕啥?這幾天還得多虧了‘鬼火’呢,要沒有它,俺們可乾不了那麼多活,賊好!”
吳三貴咬咬牙,他那天嚇的不輕,這幾天天沒黑就吃飯,太陽一落山就把門杠上,堵的死死的,誰都進不來。“你們就不怕那玩意兒上身?”
李小信哈哈大笑,說不怕,“俺們就用那玩意兒照個亮,能看見地上的東西就成,有啥可害怕的呀,不過就是有點麻煩,得用手提著頭兒。”
吳三貴:“······用手提著···頭兒?”娘嘞,這膽子也太大了吧,不但不怕鬼點燈,還用手拎著它的頭,太猛了,不得不服。
李小心看他越說臉色越蒼白,疑惑的問:“你咋了?臉色這麼不好看呢,是不是生病了呀,請個假去找赤腳醫生看看吧。”
吳三貴白著臉搖搖頭,說不用吧,“這幾天乾活太多了,一會兒回去歇一歇就成。”赤腳醫生這幾天也得一直下地乾活,估摸著也就晚上下了工有空,呃,讓他晚上出門去看病,那還是算了吧。
李小信仰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嗨,你可彆說自己乾活多了,俺們隊裡的隊員這幾天乾的活那才叫一個多,天天白天翻完地,晚上喝完湯,難得還要去栽紅薯苗兒,比牲畜睡的還少,你們那算啥啊。”
吳三貴哼笑一聲,說那是你們自找的,“就你們隊積極的很,非得這時候種紅薯,耽誤幾天那紅薯就不長啦?俺們隊長為了拿到紅旗天天跟盯長工似的盯著我們,哼~,你們還想贏,那可不容易的很。”
李小信打個哈欠眼裡打出淚來,搖搖頭,“俺們隊這算啥?也就比你們強點,跟人家一隊的沒法比,俺看紅旗肯定是他們得了,他們隊翻地速度可快了,一天能翻好幾十畝,反正肯定比俺們隊快的多。”
“你說啥玩意兒?”吳三貴大吃一驚,“一隊一天能翻好幾十畝?有一丈二麼那麼深麼?”三隊的地主要在北邊兒,跟一隊的地離的比較遠,他都沒注意到。
“可不是嘛,”李小信又偷偷看了一下李開路,發現他似乎朝這邊看了幾眼,飛快的把自己的發現往外倒:“一隊那些社員天天晚上在地裡點燈乾活,男社員翻地,女社員插紅薯苗,老家夥和小孩子都去幫忙,一天給15個工分,活兒乾的可快了。”
李小信走後,吳三貴摸了一把臉,擦!原來那些亮光不是鬼點燈,而是一隊那些龜孫子在地裡偷偷乾活兒呢,他一拍大腿,趕緊跑過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吳二有,倒把自己前幾天剛說過的話拋到了腦袋後邊兒。
吳二有一聽那還得了,監工當的更是嚴厲,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社員們乾活,晚上也學一隊、二隊的人,吃完晚飯繼續來翻地,要翻到一丈二那麼深,先得可著一片地一直挖,挖的跟個小河溝似的,再把拋在兩邊的土鏟回去填平,天天踩著木梯子在溝裡爬上爬下,三隊的社員們是苦不堪言。
等吳金喜從惱羞成怒中修複出來,路過西地裡,才發現一隊的社員快把200畝紅薯苗給栽完了。
二隊現在緊跟著一隊的腳步,也種了一百多畝地,就三隊,吳二有還在盯著社員們揮汗如雨的在地裡一鍁一鍁使勁兒往下麵挖呢。
吳金喜氣衝衝的跑到吳二有麵前:“二有,這幾天你都乾嗎呢?大隊裡有啥消息你聽沒聽說?”
吳二有摸摸頭,疑惑的望著吳金喜,“這幾天?這幾天都是在種地啊,這不公社讓咱們深翻土地麼,大隊裡······大隊裡也都是在種地,沒啥新鮮事兒發生啊。”
吳金喜指著西邊的方向,“沒有?一隊那邊快把留出來的紅薯田種完了,你還一點都不知道?”
吳二有哈哈大笑,“咋可能,吳隊長,每天俺們來東地裡挖地都能看見一隊的社員在這邊翻土呢,咱們隊這回兒可是跟一隊的比賽上了,咱們隊裡的人天天去看,他們哪有功夫去栽紅薯苗?恁可彆開玩笑了。”
開你個棒槌瓢!
“咱們隊秧的紅薯苗都種上了沒?”吳金喜又問。
“還沒呢,這不三個隊正在進行翻地競賽麼?這次咱們三隊可不能輸,一定要在公社裡留下一段深耕深翻奮鬥英雄的傳說,你就放心吧,等俺們拿到了紅旗,把紅旗插|到那兩個隊地裡,咱們隊在公社裡肯定會出名的,離咱們進公社那可是更近了一大步。”
吳金喜:“·······”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
半個月後
吳二有看著一隊社員歡歡喜喜拿走了紅旗,羨慕的眼睛都要紅了,而自己手裡的白旗跟個燙手山芋似的,他從來沒覺得這麼丟人過,不但輸了旗子,等秋收了,還要給一隊50斤穀子,作為白旗的懲罰。
他奶奶的!三隊的社員們天天累的跟龜孫子一樣,咋還能輸了呢?難道一隊的社員就那麼能乾?為了這個比賽連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