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1 / 2)

“周翠蘭?不太合適吧?”

倒不是他對婦女有什麼偏見,隻是說男人和女人在力氣上存在著天然的差距,像蓋房子這種純體力活,就不太適合女人乾,沒看見隊裡上工安排活的時候也都要考慮到這一點嘛。

雖說現在蓋房子不需要去扛鋼筋拎水泥,可也並不輕鬆,磚頭、瓦片、濕泥、木頭這些全要靠人力,又臟又累,是非常辛苦的。

如果隻是換工,她家情況特殊,社員們倒也能包涵照顧,安排她乾點輕活就行了,“可蓋房子招幫工,本質上就是場交易,等價才能成交,如今糧食這麼緊張,社員們會願意糧食做慈善?我覺得不太可能性不大。”

林穀雨一拍手掌,“是交易才更好啊!省的兩邊都不好意思,或者再有什麼掰扯不清的,交易好,交易公平。”

“再說,後世多的是女人乾建築了,現在不就蓋點磚瓦房嘛,我覺得不見的比58年夏收辛苦,我們不還是扛過來了?她沒問題。”

“你怎麼突然想到她了?”柳東睿挑眉,平常沒怎麼聽她

提起過這個人,她倆應該不太熟吧。

的確不熟!周翠蘭是個比林穀雨還要宅的人,各自在自己的一小片天地裡忙活,除了工作上的事兒,林穀雨幾乎沒有跟她打過什麼交道。

“我今兒上午跟她在一起乾活來著,覺得她那個人還算不錯。”

“哦?怎麼說?”

林穀雨就把上午的情形仔細的回想了一遍,講給他聽。

柳河大隊院裡

周翠蘭突然扒拉到一個品相完好無缺的紅薯,她舔了舔乾涸開裂的嘴唇,沒有往好的紅薯堆上扔,反而是緊緊攥到了手裡。

她扭頭看著旁邊的人,猶豫了片刻,肚子裡實在鬨騰的難受才開了口。

“那個,穀雨同誌,你瞧這個紅薯,細長個兒,估摸著應該挺甜的,要不我洗乾淨咱倆一人一半呀?我一個人吃不完呢。”

林穀雨詫異的扭過頭來,剛挖出來的紅薯,生吃起來很甘甜,社員們乾活累了,有時候會吃上一兩個,既能解渴又能充饑,隻要不是吃的太多,大隊長看見了也不會說啥。

她沒料到周翠蘭會開口跟自己講這個。

林穀雨看了一眼躺在周翠蘭手心裡的那個紅薯,不胖、也就巴掌那麼長,並沒有很大,成年人不會吃不完的,她早上吃多了,現在不餓,而且,她並不喜歡生吃紅薯。

其它力氣大點的嫂子大娘們有的去下粉條去了,有的去井裡挑水,現在院子裡就隻剩下她和周翠蘭兩個,力氣比較小的在,自己如果不說話的話,場麵就會變的很尷尬。

林穀雨看了眼周翠蘭,有點討好的神色,她應該是很想吃,但又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腦袋上貼著大隊乾部的標簽,或許對她來說有那麼一點震懾力?

這個真沒必要!官威那種東西咱就沒有,好吧?根本不會耍。

林穀雨努力笑出八顆牙齒,儘量提升自己的親切感:“不用了,嫂子,我在家吃完飯過來的,還帶著水壺,現在既不渴也不餓,你還是自己吃吧。”

“哦,這樣,那·······那我就自己吃了。”周翠蘭也就是問問,哪怕是她很少出門呢,可也知道林穀雨家日子比自己家好過多了,人家肯定不會缺了紅薯吃。而且林穀雨還是大隊婦女隊長,她在那乾活,自己一個人坐在這吃紅薯,多少有點不好意思,還有心虛。

“吃唄!沒事兒,隊長不管的,剛才文明嬸子吃了兩個呢。”

周翠蘭一邊“哢嚓哢嚓”的啃著紅薯一邊跟林穀雨坦白:“其實,我今兒早上起晚了,沒來得及喝稀飯,肚子裡現在餓的慌。”

還挺實誠。

林穀雨有些想笑,這人也太老實了。

周翠蘭家裡的大概情況林穀雨是知道的,家裡就周翠蘭一個成年勞力,她力氣不大,上工一般能拿七個工分,就這還是大隊裡看在她家是軍屬的份兒上特意照顧了的,村裡能乾的壯勞力一個人一年就能掙3800、3900,甚至4000多個工分,她家把兩個孩子割草的工分算上總共也就3000多個工分。

她們一家子人乾的比不上彆人家裡一個壯勞力乾的,每回分口糧的時候都很可憐,以前全靠著柳大春寄回來的工資從大隊裡買糧食過活,但如今外麵的信件仍然進不來,就算有彙款她暫時也拿不到,家裡還有一個病婆婆,正是日子最難過的時候。

林穀雨估計周翠蘭早上不是起晚了沒來得及吃飯,而是根本就沒有吃,她把自己的口糧省下來給了兩個孩子還有她婆婆。

老實人啊,太過老實了也不行,孩子都要跟著遭罪的。

林穀雨隻道:“你要是餓了就多吃兩個,這沒什麼的,反正今年咱們這邊紅薯比較多,也不是啥好東西,沒人會說你什麼的。”

但周翠蘭啃完那一個紅薯後並沒有再吃,她蹲在那繼續給紅薯分類,工作的很是仔細認真。

隔了一會兒林穀雨聽見她小聲歎息道:“紅薯如今也算是好東西了,能填飽肚子的全都是好東西,我娘家那邊的生產隊今年夏天仍然讓種麥子,最後全旱死了,一點收成都沒有,隻能指著稗草活命。”

的確是,西陽公社周邊好幾個大隊,今年夏天仍是種了小麥,這種乾旱的天氣,小麥幾乎顆粒無收,最近一段時間按,經常能看到有周邊的周邊大隊的社員過來,他們有的直接問社員們要飯,有的要點麵子的就去紅薯地裡拾紅薯,一隊的社員們乾活很細致,地裡幾乎沒什麼遺漏,二隊也還好,三隊老鼠比較多,地裡沒扒出來的紅薯就相對比較多了,聽說三隊社員發現了後跟逃荒過來拾紅薯的人還乾了好幾架。

不過稗草能吃嗎?林穀雨不太懂,她記得稗子應該是種害草,每年鋤地時都讓鋤掉的,不曉得為什麼麥子都旱死了,稗草卻還能活著?

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周翠蘭下麵說的話。

“今年咱們大隊得虧全種了紅薯,要不然估計比去年日子還要難過······等忙過這天,我找大隊長開個證明,給我爹娘送幾十斤紅薯去,隻吃稗子麵哪行啊!吃不飽不說,吃了還拉不出來,憋的人難受,老年人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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