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招供(1 / 2)

問鼎宮闕 荔簫 6871 字 8個月前

夏雲姒呼吸微摒, 抬眸看去,隻見他眉心一跳:“你說什麼?”

那宦官又叩了個頭:“下奴這幾日與宮正司一並嚴審此事,尚工局幾名主管炭火的宮人起先咬緊宋徽娥不放,後來經不住刑吐了口,說是昭妃娘娘身邊的掌事宦官梁貿文找的他們,許以重金和宮外良田, 讓他們將添了水銀的銀炭混入窈姬娘子日常所用的炭中。”

皇帝續問:“屬實麼?”

那宦官回說:“幾人的口供皆對得上, 應是屬實。再查下去便要提審梁貿文, 那是昭妃娘娘身邊的掌事, 求皇上定奪。”

短暫的死寂後,皇帝吐出一個字:“審。”

言簡意賅,卻像鋒刀, 輕而易舉地刺碎了一些維持已久的太平。

那宦官利落地又一叩首,便告了退。這回房中徹底的安靜下來, 夏雲姒立在離他隻餘兩步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他,他卻似乎毫無察覺, 垂首靜默地坐在那兒,神情黯淡。

嗬,他很失望吧。

哪怕先前有過許多自欺欺人, 他也是“欺”成了、是真真正正說服了自己信任昭妃。

如今這事, 便是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失望吧, 嘗嘗信錯了人是什麼滋味。

姐姐當年不就是這樣,一點點看著枕邊人變得陌生,一點點對他失望至極。

她便任由這種黯淡在他麵上持續了良久, 才帶著猶豫,柔柔弱弱地喚了他一聲:“皇上……”

他搖搖頭,似在逃避什麼一般阻住了她的話:“朕想自己待會兒。”

夏雲姒垂眸,善解人意地福一福身:“那臣妾先告退。”

錦華宮皎月殿裡,禦前宮人氣勢洶洶地湧來之時,昭妃便已慌了。

她端坐在八仙倚上強撐著底氣,狠狠一拍扶手:“荒唐,本宮豈會毒害皇上!”

禦前來的人四平八穩地垂眸:“您或不曾毒害過皇上,可還毒過誰,您不妨好好想一想。”

說罷不再與她多費口舌,上前就押了旁邊的梁貿文走。另幾位在昭妃跟前得臉的宮女宦官也一並被押住,轉瞬間殿裡就空了。

“你們……”昭妃拍案而起,卻無人理她,她眼看著那一行人離得越來越遠,就像她曾經擁有的春風得意一樣,頭也不回。

一個原在殿外侍奉的宮女忙入殿來,硬著頭皮聽命:“娘娘。”

“你們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昭妃跌坐回去,呢喃自語,“本宮怎麼會害皇上呢……”

這句話,她近來已念叨過不知多少遍。從紫宸殿發現窈姬的炭有毒時,她就在不停地念。

她拚命地告訴自己,她沒有害皇上。

她拚命地告訴自己,皇上明白她的心。

她還拚命地安慰自己,或許根本查不到她頭上,畢竟她早就交待過了,咬住宋徽娥了事即可。

可怎麼就還是查上她了呢?

她從來沒有這樣怕過。

她愈加努力地告訴自己,皇上會寬宥她的,可似乎越努力越沒底氣,最終猶如魂魄都被抽散了一般,坐也坐不住,直從這椅子上滑了下去,癱在這華麗的正殿裡。

她完了,她想。

都是因為夏氏。

她若要去那陰曹地府,必拖夏氏同行才是!

朝露軒中,皇帝在長久的沉默後終是離開了。夏雲姒回到房裡,含玉很快便來謝恩,神情很有些驚異:“娘娘怎可為奴婢那般開口……”

“如今也是正經宮嬪了,還一口一個奴婢。”夏雲姒笑睇她一眼,“行了,這恩典不止是為你一個人求的。旁人都會從樊應德那兒領賞錢,我亦會多給他們添一份。你晉了位就讓我省了這份錢,也不算多得什麼,不必特意謝我。”

這一次她是險中求勝,原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眼下既然真的勝了,該給的厚賞她必定要給到。

誠然底下人不敢開口主要是因家中知道如何打蛇打七寸,處處安排縝密讓他們不敢妄言。可能扛住樊應德的盤問,他們也都不容易。

這樣的事日後在宮裡免不得還有,這班人馬曆過了一次、就能更好的曆過下一次,她要好好地將他們用起來才是。

昔日姐姐對皇帝心灰意冷,就逐漸沒了料理後宮的心,椒房宮被捅得像篩子一樣,終是讓她沒了性命。

而她,既然本就是帶著一顆死了的心來的,自要將朝露軒處處都變成銅牆鐵壁,誰也彆想通過宮人害她分毫。

含玉在翌日一早就從朝露軒遷了出去,仍在慶玉宮中,許昭儀專為她選了一處離夏雲姒很近的住處。

這算是這一片緊張氛圍中僅有的喜訊了,許多宮嬪都來賀她,借此放鬆連日來緊繃的神經。

而後又過三天,含玉正經行了冊禮。

經娥一例原不需這樣麻煩,隻因她是從半主半仆的采女晉上來才要補個正經的冊封。夏雲姒是在這天才去賀的她,兩個人一同說了一下午的話,臨近傍晚時忽聽小祿子來稟話說:“梁貿文招了。”

“真的?”含玉眼睛一亮,笑看向夏雲姒,“這可比我得封還讓人高興。”說著又看小祿子,“快細細說說,都招什麼了?”

小祿子堆著笑躬身:“嘿,水銀一事他招了個乾淨。從水銀是托誰弄的、倒如何收買的尚工局的人,環環都交待得清楚。宮正司現下已將供狀呈去紫宸殿了,皇上大概不日就要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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