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錢舉可就不行了,再輸下去,隻怕連年關都難過。
他便垂頭喪氣地要走,程愈硬把他拉回來,豪氣萬丈地說:“再陪哥玩兩把,就兩把,一會兒不論輸贏,哥請你喝酒去!”
錢舉這才不情不願地回到桌前,接著又是一陣喊聲震天。
咣地一聲骰盅扣在桌上,夥計有意壓著盅賣了會兒關子,周遭給麵子地一陣死寂。
接著骰盅再開,又是半數歡喜半數憂。
錢舉已拿不出錢來玩下一把,皺著眉在桌前踟躕半天,從懷中取出一物,擲在案上:“我押這個!”
“喲。”夥計笑著將那玉佩拿起來。
他們這賭坊裡頭宦官多,常常賭紅了眼睛就將素日積攢的寶貝拿出來押注,這可比尋常押點錢強。
然而這些東西這夥計見得多了,便也識了貨,仔細一看,就將玉佩扔回了他跟前:“你這是兩塊拚的,不值錢!”
錢舉與他還價:“玉不值錢,我那上頭的金子總是真的。”
“那才多少金!”夥計擺手,然還不及錢舉再說下一句,忽有另一隻手伸來,一把將那玉佩拿走了。
“……你出來!”程愈定睛一看,就將錢舉拎了出去。賭坊側邊是條沒什麼人走動的小道,他將錢舉往牆上一按,“這玉佩你從哪兒弄的!”
錢舉一縮脖子,按著小祿子教他的話說:“我這……我這先前賭錢贏來的啊!”
程愈神情一震。
他自不會覺得錢舉是和旁人搭上了關係在這種事上唬他,滯了滯:“輸給你這個的,也是咱宮裡頭的人?”
錢舉:“那可不唄,這還不一看就是宮中之物?”
程愈心裡瘮得慌了。
這幾個月來,這半塊玉佩一直是他心裡的結,偶爾想來就不寒而栗。
當時奉命辦差的時候,他多少有些慌神,沒注意到這塊玉佩什麼時候被扯了下去。後來察覺時想回去找,那園子卻已被宮正司的人圍得水泄不通,他哪裡敢貿然進去。
再後來,他聽聞宮正司找到了半塊玉佩的事,提心吊膽了數日,好在案子就此結了,沒人繼續往下查。
唯一讓他仍有所不安的,就是餘下半塊了。
現下這另外半塊就這麼冒了出來。
而且按照錢舉所言,這玉佩怕是已在宮中轉過了一圈,經過不止一個人的手。
都誰拿到過,他不知道;其中是否有宮正司中見過另外半塊的人,他也不知道。
這是個隱患,是個一不留神就會掉腦袋的隱患。
程愈不知不覺已在寒風裡出了一後背的冷汗,又強子定住心神:“你開個價,這玉佩我買了。”
錢餘一愕:“哥哥,這……”
程愈卻十分堅定:“要不這樣,你今兒輸了多少,我儘數給你補上,換你這佩!”
說著就拿起荷包掏錢。到底是主位宮嬪跟前得臉的宦官,這錢說來雖不少,也是咬咬牙就出了,決絕地一把塞給錢餘。
錢餘剛拿住錢,還沒來得及反應,程愈已攥著玉佩走了。
他在牆邊望著程愈的背影愣了愣,一腦門子漿糊,不知這些個主位娘娘到底在搞個什麼。
這一切,自是在當日晚上就傳進了夏雲姒耳朵裡。
“還真是她。”夏雲姒凝神,長聲喟歎,“也算深藏不露了。”
五皇子的事她疑過不少人,卻還真沒太想過儀婕妤。
不過若單是五皇子的事,於她而言也是“事不關己”,她心疼那孩子,但總歸犯不上多管閒事為他報仇。
若是順手為他報個仇倒是可以。
——下一步便是探她是否和姐姐的事也有關了。
夏雲姒以手支頤,揉著太陽穴靜靜斟酌了半晌,
這得找個好日子來辦才行,而且最好闔宮都在,氣勢隆重之下,人更容易被刺出心虛。
近來的“好日子”……
一聲嬰孩的啼哭激入耳中,她下意識地向外望了眼,透過窗紙隱隱能看到乳母在廂房之中哄孩子的身影。
孩子馬上就要百日了。百日宴,正是個闔宮皆在的好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算注釋】
1【平康坊和宣陽坊】坊名和地理位置取自唐代長安城坊市,但平康坊青樓聚集是真的,宣陽坊賭坊聚集是我編的。
架空文,請大家不要將文中任何一條看起來很靠譜的規則當作史料來看——它們之所以看起來“很靠譜”,隻是因為我編得認認真真想讓它們看起來像那麼回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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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隨機送50個紅包,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