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姒搖搖頭,意有所指:“你父皇是難過你母後那樣好的人,竟折在這樣一場鬨劇裡。”
寧沅啞聲,神色間亦是哀傷不已。她攥住皇帝的手,溫言同寧沅說:“你再去睡一睡吧,姨母陪著你父皇。”
寧沅一揖,就告退回了房。這樣的一勸一答一寬慰便又頗有一家人相處間的溫馨了,在他這般難受之時最能令他感懷。
她輕語道:“臣妾會讓父親辭官、遣散門生,不讓皇上為難。”
“不必。”他反握住她的手,“朕不信那些,並不為難。你姐姐已命喪於此,朕不能再讓你因此委屈。”
“臣妾也不委屈。”她這般說著,語氣中卻有可見一斑的委屈,“臣妾要天下人都看到那天象之說不過是無稽之談,臣妾不是那樣的人,姐姐更不是。”
“至於什麼五載之內天下必將易主之言……”她苦笑了下,“臣妾隻盼這五載之中覃西王殿下都能好好活著,莫要想不開自儘,這樣五載之前便可光明正大地到他麵前給他一巴掌了。”
他不由失笑:“可真是錙銖必較的脾氣。”
她輕輕一哂,倚到他肩頭:“臣妾心裡就能裝下這麼一點兒事——皇上、姐姐、孩子們,再就是臣妾自己了。個個都對臣妾要緊,自然要錙銖必較,事事都算得明明白白。”
他攬住她,她沉靜地闔上眼睛,心底一片安然。
她可沒有騙他,她就是事事都要算得明明白白。
忙了這麼多年,也差不多快算完了。
覃西王就姑且留上幾年,她等著與他再算一道。
數年以來,皇帝與覃西王都最是親近。如今突然問罪於覃西王,朝堂都為之緊張了一陣,對於夏雲姒的種種指摘倏然冷去。
覃西王很快被押解回京,女兒卻是過了月餘才被送到行宮來。
覃西王的女兒單名一個穎字,皇帝加封其為穎安公主。到了行宮,宮人就直接將她送去了宋淑儀那裡,賢妃直接去瞧了瞧,回來後與夏雲姒慨歎:“才不到五歲,哭得嗓子都啞了。明明可以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如今就為覃西王糊塗,她便要遭這與爹娘分離的罪,也是可憐。”
夏雲姒輕哂:“可跟著那麼個糊塗爹,隻怕日後要更可憐呢。”
跟著她又問起來:“皇上月餘前就下旨讓公主進宮了,怎的這會兒才進來?可是王妃有什麼不妥?”
賢妃搖頭:“我問了問隨公主過來的下人,說王妃沒什麼。她素來是個乾練的人,知道事情沒了斡旋餘地便認了,帶著府中妾室一道去了新宅子裡,忙裡忙外地打點家中事宜。倒是太後……舍不得覃西王這養子被圈禁,先將穎安公主接到了長樂宮去,與皇上磨了許久,見皇上當真不肯鬆口半分,才不得不將人送了過來。”
夏雲姒笑一聲:“嗬。隻顧舍不得覃西王被圈禁,怎的不想想我姐姐平白就丟了性命?”
想著這些,她總時時為姐姐不值。
姐姐生前是個多好的人呢?知書達理、孝順父母,進了宮自然也孝順太後這婆婆。
太後當時對她也是讚不絕口的,可如今到底人走茶涼,連公道話也不再為她說了。
夏家更是在慮及家中榮耀後不再去為她爭什麼,安安穩穩地坐享著榮華富貴,哪怕許多加封都是因為皇帝思念她才得來的。
可見有時候當個人人稱道的好人,也沒什麼意思。
七月末,夏雲姒平安誕下一女,聖心大悅,欲賜其鳳印,形同副後,統領六宮。
——從貴儀到宸妃,如今若再賜個鳳印,就已是皇帝第三次為她違了禮製。朝臣們自然反對,先前的爭端也再次被擺到台麵上,重臣皆道夏家勢大、貴妃專寵,求皇帝為皇長子思慮,不可再行加封。
偏此時,夏蓼上疏請辭。
夏氏一族簪纓數載,多人官居要職,如今便是以夏蓼為首的。
其實夏蓼素來清醒,自知家中勢力過大,早已退居到閒差上,不再有什麼實權。然官職、人脈總還是實實在在放著的,朝堂之上他說一句話,眾人總歸還是要聽一聽。
如今他上疏請辭便仿佛一個暗示,暗示滿朝夏家都將往後退上一退。
果不其然,月餘之中便有五六個夏姓官員辭官。小公主尚不滿百日,夏家數名權臣就已都隻剩了個清閒爵位,連朝都不上了。
他們一退,夏雲姒自可一進。
於是在小公主百日當天,新製的純金鳳印終是送進了明信宮中,內外命婦皆儘入宮,拜見新的六宮之主。
又過三日,皇帝下旨冊禮皇長子賀寧沅為儲君,入主東宮。
聽聞那日覃西王數次差遣仆役至紫宸殿覲見,皆被拒之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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