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我不叫你班長了,叫你老師好不好?”梁從星趴在桌子上,側著頭看他。
從這樣刁鑽的角度,少年的五官依舊無可挑剔。
黑色碎發潦草隨意地垂著,睫毛很長,卻不翹。鼻梁挺正,皮膚跟潤玉一樣,有種健康的白皙。嘴唇卻紅。
易楨不動聲色:“為什麼?”
“因為,你叫我全名的時候,我感覺就像被老師拎起來提問。”梁從星說完還補充,“瑟瑟發抖。”
易楨:“……”
梁從星繼續問:“可不可以啊?”
易楨麵無表情:“不可以。”
梁從星不折不撓:“……為什麼呀?”
“梁從星,”他的聲音終於冷下來一點點,把卷子往她麵前移了移,“我沒有不及格的學生。”
“……哦。”
梁從星趴在桌子上不動了。
易楨看著她一下蔫了的模樣,半晌,十分無奈地妥協:“你要叫就叫吧。”
雖然理由很氣人。
誰讓她喜歡。
“真的嗎?”梁從星一下子抬起頭來,很興奮的樣子,但是沒幾秒鐘又開始犯難,“但是老師給人的感覺有點愛不起來誒……我總是想到物理老師的禿頂。還是不叫老師了吧。”
易楨幾不可見地磨了磨牙:“……”
他沒看錯人。
眼前的女孩子就是一條變色龍,一會兒一個主意。
今天喜歡他,明天指不定又誇誰帥了。
想到這裡,他心裡也是一梗,莫名其妙地吃了些不知道誰的醋。
“叫什麼好呢。”梁從星自言自語,想了會兒說,“我回去想好了告訴你。”
易楨:“稱呼很重要?”
“嗯,重要。”梁從星十分認真地點頭,一邊收拾書,一邊說,“你是他們所有人的班長,但隻能是我一個人的…的…”
“的”不出來了,畢竟給他的稱呼還沒想好。
她的模樣認真又可愛。
易楨偏頭失笑,頓了會兒,他輕聲開口:“嗯,是你一個人的。不管什麼。”
梁從星聽見這話,手下一頓,下意識地側過頭。
還沒來得及捕捉到他眼角的些許笑意,整棟教學樓一下子陷入黑暗。
班裡有人驚叫了一聲。顯然是沒防備。
梁從星也嚇了一跳:“停電了嗎?”
易楨輕抿了下唇角:“不,熄燈了。”
“哦哦,那我們快走吧。”
前麵有人影離開,臨出門前還回頭看了一眼。
走廊裡也是漆黑,隻有兩三盞微弱的燈亮著。外麵樹影漆黑,隨風一陣陣地晃。
空氣裡是夏末的芳香。
梁從星背靠著欄杆,目光落在易楨的背影上,看他低頭鎖門。
心裡反複循環著他的那句話——
是你一個人的。不管什麼。
這話任誰來聽都很曖昧。
要不是那下子突然熄燈,她差點就要壯著膽子問一聲,男朋友也可以嗎?
但這會兒那種旖.旎氣氛不複存在,易楨也沒再提起這茬的意思。
她隻好憋了回去。
兩人沿著走廊下樓梯。
這邊感應燈不靈敏,光線昏暗。樓梯轉角的平台外,枝葉貼著磨砂玻璃沙沙作響。
看著隻有模模糊糊的幾團黑影。
梁從星忽然壓低了聲音說:“你看,那個好像人的手在抓玻璃啊…恐怖片一樣的……”
看易楨沒有反應,她又繼續:“你看我們這個教學樓,現在隻有我們兩個吧……要是等一下下去,你發現樓梯出口鎖掉了怎麼辦。”
話音剛落,從樓上傳來一聲鐵鏈落地的聲響。
梁從星當即毛骨悚然:“哇!什麼聲音!”
她本來是想嚇嚇易楨,沒想到對方紋絲不動,她自己倒是真的聯想到了某部鬼.片。
尤其這會兒雖然是夏末,但夜晚的溫度已經有了些秋意。
風吹來涼颼颼的,皮膚上都泛起細小的雞皮疙瘩,更應景了。
“應該是貓。”易楨很淡定,目光向後微垂。
梁從星的視線隨著他往下,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拽緊了他身後的衣角,連忙放開。
那塊布料一下子就被揉皺了。
她想伸手撫平。沒想到剛在他腰間拍了一下,就感覺他整個人似乎都繃緊了。
隨即,前麵的人轉身,她的手腕一下子被人扣住,很用力的。
慢慢把她的手從後背拿開。
那人一時沒放手,兩人麵對麵,梁從星眨了眨眼睛,覺得他的目光似乎有些深暗。
“不要碰我。”易楨嘴唇翕動,話說得極慢。眼眸深深的,似要把眼前的人淹沒。
不然我會忍不住。
這句話到嘴唇邊,硬生生地被壓下,出口成了——
“男女授受不親。”
“噗哈哈哈……”梁從星剛見他一副認真模樣,還以為他要說什麼,結果是這一句,當即忍俊不禁。
回過神來又連忙壓住笑意,頻頻點頭,“嗯…你說的對。不親不親。”
易楨知道她會錯意,但又不好解釋。隻抿抿唇,不說話了。
一路陪著她,走到校門口,送她上了司機的車。看著駛遠了的尾燈,慢慢闔上眼。
腰部那一塊,似乎還有她手掌柔軟的觸感。雖然隻有一瞬,卻滾燙綿密,源源不斷地傳過來——
而與此同時,梁從星坐在車裡,一麵隨口跟司機解釋了句,一麵托著下巴想。
哎,這個男生真的好純情。
不知道會有多難追。
不過,腰的手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