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邇嗆咳了一聲。
用完就扔……
怎麼這麼有歧義呢？
她抿了抿唇, 沒讓自己往下想，對紀分野道：“謝謝你。”
要不是他出現, 大概她真會被拉到空教室打一頓。
紀分野一隻手插在兜裡, 斜靠著樓梯：“拿什麼謝？”
“啊？”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林邇有點卡殼，愣愣地看著他。
謝謝之後還要有下文嗎？
“我救了你，就口頭一點兒感謝啊？”紀分野似乎失望, 微微俯身下來, 看著她, “你這也太沒誠意了吧。”
林邇被他看得臉紅。
不知道為什麼, 她覺得他們之間氣氛，自從剛才那個“擁抱”過後, 就不太正常。
紀分野其實是很英俊帥氣，也帶點痞氣長相。平時用對待普通同桌態度對待她, 所以林邇感覺不到這種長相攻擊性。
但這會兒, 他單手插在兜裡, 微微彎著腰靠近, 眼睛一瞬不眨地看過來。她甚至能看到他雙眼皮折痕, 直直一條, 迎著眼梢微微上挑。
心下忽然有點緊張。連呼吸都忍不住變急促。
半晌, 她才有點結巴地說：“那我請你喝奶茶。”
紀分野考慮了一下：“行。”
“現在嗎？”林邇取下書包，又從裡麵翻出自己錢包來。
她家經濟條件不差, 但是父母一向秉持“勤儉節約”觀念, 每個月給她零花錢並不多。
這一幕恰好被路過一名男生看到。
那男生目瞪口呆, 用見鬼表情看著樓梯上一男一女。
校霸大佬懶懶地靠著扶手，唇角隱約一抹笑意，而下麵站著個乖乖巧巧女生，正咬著嘴唇，低頭翻找著自己錢包。
這簡直是……世風日下，道德淪喪！還在學校裡居然就公然搶.劫！
男生義憤填膺了一秒，對上紀分野懶懶散散看過來目光，一秒氣焰全無，灰溜溜貼著牆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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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過後，再回到學校，沒幾天就到了月考。
立信按照成績劃分考場，紀分野他們理所當然在最後。林邇因為是轉學生，沒有上期末排名，所以也跟他們在一個考場。
“林邇你要走了嗎？一起去吧。”陳欣怡一邊在桌子裡找東西一邊叫她。
於是林邇拿著筆袋在後麵等。
周一宇他們路過，招呼她：“陳欣怡動作很慢，跟我們一起走啊。反正大家都在一個考場。”
以前大家雖然坐得近，但除了紀分野，林邇沒怎麼跟其他人講過話。
不知道怎麼，過了個周末，大家好像都變得非常熱情了。連下課去廁所，陳欣怡都要跟她一起。
“不了，你們先去吧。”她說。
“那一會兒見啊。”周一宇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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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考場聚集都是整個年級吊車尾中吊車尾，考試也沒考試樣子，特彆熱鬨。
不過，在考試鈴打響之後，倒是安靜了下來。
下午考完，林邇走出教室慢了一步，聽見前麵兩個男生說話：
“唉，本來聽說咱們考場有個轉學來學霸，我還挺高興呢。誰知道抄都不能抄。”
“怕什麼，你就坐在她後麵，可以偷偷看啊。”
“滾蛋，老子還想多活幾年。紀哥發過話事情，你敢明知故犯？”
“不敢不敢…”
林邇一邊下樓梯，一邊在腦袋裡粗略地把話過了一遍。
拐過彎，剛好碰到陳欣怡從廁所回來。
“你走哪裡去了？在考場沒看到你。”
林邇說：“我到教室門口又回去撿了個東西。”
“哦哦，怪不得。”陳欣怡想想也是。
隻不過當時走廊裡很擠，她又有點尿急，所以沒等就自己先走了。
兩人一起回班。
一路上，林邇都在想紀分野這個人。
起初被安排跟他同桌，林邇其實是有點忐忑。隻不過後來發現他很少在班裡，即便出現了，也是睡覺打遊戲，不會找她茬。於是一顆心漸漸放下來。
再後來，在樓梯上他幫她喝退找麻煩黃發女生。林邇當時覺得他會出手，畢竟事情跟他有關。
但是考場這事……他為什麼不準其他人來騷擾她抄她答案？
怕影響她嗎？
不敢自作多情。
但不得不承認，紀分野這樣，讓她品嘗到了一種類似於，庇護感覺。
這種感覺很新鮮。
甚至連父母都不曾給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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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周一宇他們又收到了一則新八卦。
不知道是從哪個狗膽包天人那裡傳出來，說紀分野上周五逮著新來轉學生，不是按在牆角親，而是薅光了人家錢包。
周一宇他們聽到時候都笑瘋了。
你說也是，紀分野看起來這麼個身量高挑，英俊瀟灑，還有個校霸頭銜在身男人，追個女生難道不應該強勢霸道地直接上，一二三四全壘打麼？
他呢？偷偷摸摸地跟著人家放學，暗地裡威脅跟她同考場人不許影響她考試。
對著林邇本人，卻半個字都不說，好像隻會搞點地.下.小動作。
一群人背地裡討論完畢，周一宇一錘定音：“就這進度，三年下來追到算我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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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日是陳欣怡生日。
按照以往傳統，大家都是在南塘灣吃個飯，然後上樓在會所裡唱歌。
物理課下課，陳欣怡轉過去敲敲林邇桌子：“周日我生日，一起來呀。”
除了林邇，她是坐在這片唯一一個女生。兩個人平時也說說話聊聊天什麼。不算太熟，但也能劃入朋友範疇。
她出麵邀請，林邇當然不會拒絕。
陳欣怡打就是這個算盤。她把南塘灣地址告訴林邇，“那附近沒有公交車，但是打車很方便。”
林邇點點頭：“好。”
等這事商量完畢，她翻開數學書做預習。
冷不丁，聽見身側有人隨意地問：“你家在哪？”
他似乎靠近了過來，一股淡淡純男性氣息把她籠罩。
林邇握筆手緊了一下。
過了會兒才答：“鬱江花園。”
“哦。周日等著，我來帶你。”紀分野靠回去，繼續低頭看著手機。
他沒說順路，但那副架勢似乎就是“順路來帶一下你”。
林邇本想說不用麻煩，但看他低著頭，專注打遊戲，一副生人勿擾架勢，還是咽了回去。
或許真隻是順路。
然後不知怎麼，一整天心情，都有種淡淡、說不上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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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好心情很不容易察覺，有時候林邇莫名地微笑，回過神來仔細追溯，才會想到原因。
但是持續時間卻很長，一直到周五那天放學，林邇回到家裡。
家裡門鎖打開那一刻，林邇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母親正靠在沙發上，側身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家裡亂糟糟，地板上零落著打碎杯子碎片，一片狼藉。林邇小心地一片片撿起來放進垃圾桶。
顯然是一副吵過架態勢。不過幸好，也習慣了。
屋子裡開了空調，有點乾。林邇把加濕器打開，剛準備進房間，沙發上母親叫了她一聲：“小邇。”
林邇腳步一頓：“你沒睡著呀。”
“嗯。跟你說個事，”母親說，她坐起來一點，掐著眉心，似乎有些疲憊，“學校暫時轉不了了，大多數好學校都已經開學，我們在桐城沒有人脈。”
林邇“噢”了一聲。
能轉到好學校去當然很好，以家裡眼下情況，沒兩年父母肯定要各奔東西。為了未來打算，她必須要確保自己在優質高中，優質大學。
而立信，顯然不適合。
所以初入學那會兒，她轉走願望很迫切。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總是會時不時地認真琢磨一會兒再轉學可能性。母親很了解她脾性，所以也輾轉托人找關係在問。
但是這個時候，聽到暫時不能轉走了，失望之餘，林邇發現自己心裡還多了一絲僥幸。
腦海裡浮現出一個人。高挑個子，穿著運動款外套，頭發不長不短，懶懶散散地靠著椅子打遊戲。
如果離彆注定要來臨，晚一點點似乎也挺好。
正想著，母親又開口：“等這學期結束，你跟我到臨市去生活。”
最後一句轉折稍顯突兀。
林邇品了品，嗅出了一點點不同尋常味道。
臨市是母親娘家。要她跟著一起回去……
“你們離婚了？”她手指不易察覺地縮了下，慢慢蜷緊。
“還沒有。”母親答。
林邇“哦”了一聲。回房間關上門。
“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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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擰開台燈，攤開卷子，卻看不進一個字。
父母要離婚了，結束這麼多年冷戰，她本來應該覺得高興。
但是，幾天不露麵父親，對此輕描淡寫母親，似乎總是忽略她感受。好像這段婚姻完完全全是他們兩個人事。
作為女兒，她不過是個附屬品。
她不會因為他們之間爭吵影響學習狀態，不會中考失誤，不會因為頻繁轉學而難以適應。
可能嗎？
看不進去題目，林邇索性不看。
從書包裡拿出手機，發現自己被陳欣怡拉近了一個群裡。是周日生日會群，她打了個招呼退出頁麵。
就在這時候，收到一條新驗證消息。備注欄簡單三個字“紀分野”。
她很快點了通過。
“給我發個你地址。”那邊消息很快過來。
林邇把定位給他發過去：“九點，我在正門等你可以嗎。”
“嗯。”
簡單三言兩語對話。
林邇卻在那個頁麵上停留了好久，看著看著，眼睛漸漸發酸，有模糊淚水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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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分野來時候，騎了一輛很帥氣很拉風黑色山地摩托車。
他坐在車上，單腳撐著地，穿著一雙黑色漆皮馬丁靴，黑色褲子包裹腿又長又直。一件外套，後背畫著誇張圖案。
在冬日裡，老式小區門口，年輕英俊臉，完全是一抹極其亮眼張狂存在。
林邇沒想到他說接，居然是騎著摩托車來。
怕他等急了，她三兩步跑過去。紀分野低頭看著手機，餘光卻好像看到了她，等她跑進了，從身後拿了個頭盔遞過去。
他今天這一身看似隨意，其實都經過了考究，連額前劉海也讓Tony老師稍微做了一下，有點弧度地彎卷，向兩邊分開，露出飽滿光潔額頭。
隻可惜，林邇似乎並沒注意到。
“上車。”他指了指身後。
林邇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跨.坐上去。隻是手不知道往哪裡放，最後放進自己衣兜裡。
紀分野被她氣笑了：“我看不出來你還挺狂啊，雙手插兜坐摩托車。乾嘛不敢抱我？”
他一副“我們都這麼熟了你用不著避嫌”語氣，林邇也有點不好意思，反覺得自己不夠坦蕩。
於是她從兜裡拿出雙手，環住他腰。
紀分野察覺到腰上傳來女孩子柔軟力道。而且，不知道她是為了證明不心虛還是怎麼，抱得特彆緊。
反搞得他一路心臟狂跳，再也維持不了剛才故作坦然。
幸好她看不到。
風呼呼地從頭盔邊上刮過。
林邇身子後仰，看見男孩子背影，寬肩窄腰，帶著那麼一股青春又隨意勁。
放在老師家長眼裡，大概就是“吊兒郎當”一類形容詞。
但她有一瞬間覺得，還挺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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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鐘到KTV，大家很快開始點歌。
陳欣怡跟另一個男生唱了首《廣島之戀》，立即被起哄。
主要是這歌歌詞引人遐想，什麼“越過道德邊境，我們走過愛禁.區。”
大家沒去八歌詞實際含義，光憑自己理解就起哄上了，紛紛問他們走進了什麼“愛禁區”。
包廂裡一時很熱鬨。
林邇坐在其中，抿了口果汁。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狐朋狗友是這幅德行，完全拉低了紀分野形象值。
他輕咳了一聲，看著遠處那一群人群魔亂舞，試圖力挽狂瀾：“其實他們平時不這樣。”
林邇微微彎了彎唇角：“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