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1 / 2)

古董下山 緣何故 15778 字 10個月前

團結義表現得那麼興奮,搞得在場如臨大敵的人都很無奈, 風伯雨師吐槽道:“真是無知無畏, 你知道魔界是什麼存在麼?竟連這種大言不慚的話都敢胡亂說。”

團結義對魔界不甚了解, 聽他這話像是很不好解決似的, 努力向師父學習守護世界的滿腔熱血終於變淡了一些:“這個什麼阿修羅,我以前從來沒聽說過,還沒我師父名氣大呢,我們太倉宗好歹一千多的員工……”

風伯聽得狂翻白眼:“阿修羅界少說上百萬魔羅魔物, 你覺得他們籍籍無名,那是因為波旬被東西方天庭聯手剿滅後, 魔界失去頭領, 鬥不過漫天星宿,這才老老實實在魔界裡龜縮了幾千年,沒給人間造成太多災禍。事實上假如沒有天道, 這上百萬魔羅自己組織起來都足夠顛覆人間了,波旬的本事更是你想都想不到的厲害,連佛祖都奈何他不得。彆以為你們太倉宗會治腳氣就天下無敵了, 對抗整個魔界這種大話,你家師父師祖估計都不敢胡說, 你一個小小的人類,還有那所謂的一千多員工……隻怕等不到波旬出麵, 隨便來頭魔獸就一口嚼了。”

風伯挺煩團結義的, 這人特彆維護自己人的利益,因為他跟雨師進太倉宗後瓜分了衛得道的工作, 有事沒事就嗶嗶個沒完。而且也不知道是接受什麼教育長大的,三觀奇怪得不得了,明明做封建迷信生意,平常也晨昏定省地給自家得道天尊上香上貢品,可換成他們正經的星宿,凡人對神仙應該有的尊重卻一點也看不見。

導致風伯一有機會就特彆想懟一懟團結義。

團結義臉上果然露出猶豫的表情。

雨師知道自家搭檔的氣量,想到近來團結義頻頻出手助人,忍不住開口勸風伯道:“你何苦這麼挖苦他,修行中人,能心懷天下,不論能力高低,都是值得敬佩的品質。”

結果他話音落地不到三秒,就見團結義扯了把自家師父的衣擺:“師父,要不我看還是算了,撿手機抓小偷這種好人好事投資小回報大,做得多了說不準可以上新聞拿錦旗有助於咱們宗門宣傳。可換成那麼厲害的對手,投資大回報小,說不定還會造成員工傷亡,萬一沒拯救過來,那連國家的烈士稱號都拿不到,從經濟學的角度出發很不劃算啊。”

風伯:“……”

雨師:“……”

這家夥的混亂正義立場是在資本社會學的麼?所以之前拚命做好人好事到底是為了什麼?

團結義退堂鼓打得起勁兒,風伯一則無語他,二則之前被衛西打出了梁子,對他正兒八經認為衛西會不顧一切去拯救世界這沒來由的擔心相當的不屑一顧:“你放心吧,你師父不會有這打算的。”

星宿雖然不跟凡間打交道,饕餮的凶名卻也是聽說過的,如今為了安撫這隻凶獸,將他列入瑞獸名單已經夠滑稽了,指望他去為了人間對抗魔羅?

但令他驚訝的是,衛西竟然並沒有立刻應承團結義搬離京城的請求,反倒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照這麼看來,他們是既有害人間,也不受天道保護,連天庭神佛碰見了也要殺之而後快的對手了?也不知道以我一己之力,能同時解決幾個。 ”

這話一出,彆說風伯雨師了,就連朔宗都瞬間朝他投去了矚目。

風伯雨師滿心錯愕,這饕餮是吃錯藥了麼?竟然真的有了保護人間的想法?

朔宗眼中也有複雜的眸光閃動,很想伸手摸一摸衛西的頭,不過閃動之後,他終究理智還是占據上風,沒有鼓勵衛西這次為了瑞獸事業的奮鬥:“我知道你想做些什麼,可魔羅數量眾多,又都誕生於世間惡念,實力強悍,多是不死不滅之身,當初東西方天庭傾儘全力都沒能徹底顛覆他們,你就不要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了。”

衛西聽到徒弟這話,臉上就露出些許遺憾的表情來。

朔宗終究是沒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頭。

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做瑞獸啊。

團結義對比了下自己和師父的情操 ,麵孔上也流露出淡淡的羞愧,想到風伯剛才半含譏諷的話,更加憤憤地朝風伯瞪去:“你這種卑劣小人,哪裡懂得我師父的仁德!”

風伯:“……”

風伯罕見的沒有生氣,反倒被他罵出了幾分怔忪。

沒想到這上古凶獸竟然能為人間做到這個地步,相比起來,他們這樣因為沒有信眾就選擇墮魔的神靈確實是太卑劣了。

一片寂靜中,衛西遺憾地鎖掉了那張亮著魔羅照片的手機屏幕。

魔羅這種東西,雖然應該開了靈智,可神靈既然都殺得,他身為瑞獸應該也是殺得的吧。既有害人間又不是保護動物的存在實在不多,厲鬼算是一個,可數量稀少,實在太難碰上,哪跟魔羅似的,居然有上百萬之多。

照片的拍攝者在介紹裡聲稱自己遇到的不明份子身高至少兩米,其他沒有照片的偶遇人也各個都表示自己碰見的神秘人個頭很高。這麼看來,魔界的這批魔羅們還都是身軀強壯之輩。

衛西回頭看了眼自家同樣兩米多高的大徒弟團結義,目光在團結義冬天的厚外套都無法遮掩的強壯身軀上一掃而過。

徒弟當然是不能吃的,但魔羅可以啊,團結義這體型……再代入進那些魔羅的身份……

身軀強壯,油脂豐盈,烤來吃在再撒把孜然椒鹽,一定可口。

團結義感動之餘,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哆嗦,緊接著就對上了自家師父深奧難測卻非常專注的目光。

那股沒來由的寒意立刻被他拋到了腦後,團結義感動地露出了傻白甜的笑容——師弟明明在場,師父卻還是不忘關注我,表情還那麼溫柔。

果然身為太倉宗第六十三代大弟子,師父的心裡還是關心我的。

*****

國家在信息傳播方麵反應迅速,沒用多長時間,眾多賬號的辟謠信息就蓋過了各地甚囂塵上的對神秘不明人身份的猜測。

眾人到戊化的時候,連車載廣播電台都參與了此次事件,電台主持人語氣輕鬆甚至帶著些揶揄——

“哎小胡(搭檔)你知道麼,最近有個新聞很火,說是有群整蠱愛好者在萬聖節沒玩兒夠,最近居然穿著奇怪的裝備到處驚嚇各地市民。”

她的搭檔就歎息著回答——

“玩樂的心情可以理解,但為了自己開心嚇得陌生人人心惶惶就不好了,這種行為還是應該譴責。”

“不過大家也不要掉以輕心,似乎有違法團夥借著這次風波開始模仿作案了,大家遇到類似的可疑份子,在不確定身份的前提下還是不要太過接近,以免在驚慌之下被偷走錢包。”

朔宗停下車,順手關掉電台的播報,想也知道有關單位針對這次危機已經展開了行動。

收到辟謠消息的民眾們果然不再驚懼了,網絡上原本各種恐慌的猜測下方已經堆滿了對這批“整蠱愛好者”的譴責,話題從整蠱整到這個份兒上是否涉嫌違法到猜測他們精良逼真的裝備究竟是在哪裡定做的。

人類強大的接受能力再次戰勝了未知的恐懼。

殊不知這些笑鬨之下,隱藏的卻是許多人的焦頭爛額。

寧天當然也得到了消息,全公司所有瑞獸放下手頭上的一切工作正在幾個特殊部門的組織下召開緊急會議,會議的實時進程化作微信一條一條地發在朔宗的手機裡。

由於魔界擅長隱匿蹤跡,會議目前尚未討論出進程。

戊化當地的道長們也得到了消息,普通修行者能力有限,向來不被規劃進最高的行動隊,因此對於魔羅忽然出現這種事情,他們除了一籌莫展外也沒有更好的應對策略。

與還不知道在哪兒的魔羅相比,戊化的乾旱顯然是更加迫在眉睫的要事。

前來接應衛西一行人的況誌明表情沮喪:“真是邪了門兒了,蓮都觀也就就算了,權老道長那一派可是有相當靈驗的求雨秘法的,誰知我們在這開壇做了整整一天的法,卻一滴雨也沒求下來。按理說戊化離京城不遠,往年也雨水適中,不該是那麼乾旱的地方啊。”

他們話裡的意思,似乎是並不知道乾旱的原因,團結義不免有些疑惑地問自家師父:“道協不是跟寧天有合作的嗎?怎麼不知道寧天在這裡抓到肥遺的事?”

他老早就想問了,這群道長明明是搞迷信的,卻好像又許多東西都不知道,比如根據他們對青龍和玄武頂禮膜拜的態度,似乎就對寧天高層的那群瑞獸的真身不甚清楚。

衛西搖了搖頭,他的頭腦不足以讓他思索如此深奧的問題,二徒弟卻好像清楚內情,隻平靜地對他們解釋:“這些道士雖然經營道觀,自稱修行者,也粗通一些道術,但實際上並沒有真正踏進修行之道,隻是一群入世的凡人。凡人變數太多,有些東西讓他們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天道崩裂後,修行界已經徹底覆滅了,哪怕曾經被稱為大乘期第一人的衛得道,在靈氣逸散之後也不再擁有悠長的生命。

這是一個對修行者來說最壞的時代,以至於現今的修行後輩根本難以遙想先輩過去的風光,甚至大多覺得過去留下的文獻裡提到的那個時代充滿杜撰色彩。隻因為如今的他們沒有靈氣支撐,彆說踏入大乘,就連築基辟穀都是做不到的,因此又怎麼能相信比這更加神奇的境界?

不築基辟穀,就無法脫離世俗,然而世俗誘惑太多,人心莫測,即便修行者的隊伍裡,也不乏借著宗教的名義一心鑽研的投機者。因此即便在過去,凡間供奉神靈香火的道觀廟宇裡的修士跟深山裡的修行宗門也不是一個世界的,更彆提如今信息爆·炸物欲橫流的新社會了。

否則寧天的瑞獸們又何需苦苦經營發展自己的信眾和功德?直接現出真身讓人供奉豈不是更好?

總而言之,為了當代社會的穩定,某些不符合社會核心價值觀的存在隻能讓非常稀少的一部分凡人知道,沒有實權且連組織都被邊緣化的當代修行人士,顯然不在特殊範圍裡。

至於玄武青龍還有陰曹衙門司那些……

唉,世事難料。

當然這一點衛西肯定是不懂的。

他到現在還因為自家太倉宗終於正式加入道協欣慰得不得了。

團結義就開始糾結了:“那是不是不能把師父瑞獸的身份告訴他們了?”

他還想帶這群道長一起拍自家師父的馬屁呢。

朔宗瞥了衛西一眼,顧慮衛西的感受,不太確定是否該堅持過往的準則,結果還不等他開口,衛西就迅速地朝團結義道:“不要這麼高調!”

團結義一聽師父這樣不慕名利,雙眼立刻亮晶晶的:“咱們師父了不起!果然是瑞獸!明明身份那麼牛逼,卻一點世俗的虛榮心都沒有,我果然是個凡人,跟您比起來境界差得太遠了!”

朔宗也神情溫柔:“他本來就是個識大體的人。”

朔宗情緒複雜,衛西果然是一直渴望做個瑞獸的,如今不過口頭給他換了下身份,他的行事作風就全都變了,剛才想為了人間對抗魔羅,如今又為了社會安寧錦衣夜行,這樣克製本性,不知有多珍惜自己瑞獸的身份。

他思忖到這,越發地想要歎息,倘若有一天,讓衛西知道了真相……

衛西在他的憂愁中警惕地咬牙,生怕剛才大徒弟的話讓前方的況誌明聽到一丁點。

他最開始確實想過要不要亮出自己的身份去跟各個部門申請太倉宗的特殊政策來著,比如讓國家給自家減點營業稅啊什麼的,還發愁自己暫時無法顯露真身,不知道能不能讓這些部門采信。

可現在這念頭卻已經完全不見了,隻恨不能隱藏得更低調一些,否則滿大街都是盯著他做好事的眼睛也就罷了,下次再有類似降雨的活兒,人家仗著他是瑞獸,守衛天地是本職,不肯給他錢可怎麼辦!太倉宗現在要養一千多個員工,還還得付風伯雨師的培訓費,維持得已經很艱難了!

他媽的!真是越想越不值當。也不知道上輩子究竟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要當這麼個玩意兒。

*******

戊化乾旱的嚴重程度毋庸置疑,城鎮已經艱難到隻能間歇性供水了,雖然是在冬日,乾燥的空氣也絲毫不比盛夏時的驕陽殺傷力小,路邊不少本地居民麵孔都能看到乾裂的痕跡,綠化帶裡的植物們更加淒慘,就連生命力強悍的雜草都一派枯黃,土地更是裂出如同龜甲的紋路,顯然是當地政府的力量已經不足以兼顧到除了人類之外的其他生靈了。

法事現場,今日的求雨活動依然一無所獲,還有些混亂,因為當地有領導聽說這場活動跑來申斥組織道協到戊化的部門了。

“誰給批的場地!”

“你們知不知道這件事情已經被人拍照發到網絡上了!影響有多壞!”

“戊化乾旱的災情已經夠糟糕了!你們還帶頭搞起封建迷信!簡直是給我們的臉上抹黑!”

衛西一問況誌明才知道,原來是最近各位道長求雨的法壇動靜太大,被當地一些老百姓發現,偏偏求來求去大張旗鼓的又沒見到效果,不久前就被一個小網紅來拍照發到了社交網絡上嘲諷。

本地因為乾旱本來就沒什麼娛樂活動,再加上受災嚴重居民壓力頗大,這事兒在本地一下就被鬨了開來,甚至驚動了不少媒體。

這麼一來,莫說戊化當地,就是京城道協的道長們也都深受影響。

況誌明就歎氣:“怪我們學藝不精,給道協抹黑了。”

太倉宗一行人的到來引發了諸多關注,那罵人的領導心情十分不好,看見況誌明一身的道袍就很沒好氣,但他這份憤怒更多還是焦慮當地受災的困境,加上衛西一行人外貌出眾氣質不凡,因此依舊努力保持禮貌:“這又是從哪兒請來大師?我們真的不做法事了。”

衛西想著自己現在是瑞獸,並不計較他的態度,加上賺錢心切,趕緊推出風伯雨師:“我們不做法事,我們是來搞人工降雨的。”

罵人的領導:“????”

請道長團來的領導們:“?????”

對上他們的目光並提前聽過預告的道長們也是:“……”

衛道長電話裡居然不是開玩笑的嗎?

那生氣的領導十分迷惑,不是,你們開道觀的搞封建迷信也就算了,封建迷信跟科學研究共同發展是不是過分了一點?

道長們則紛紛歎息,自從遇上了太倉宗這位不能以正常思維看待的同行,他們似乎就時常處於想跟外行解釋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的困境。

不過既然是來搞人工降雨的,那生氣的領導態度還是變好了一些,放柔神色道:“……不好意思,之前遷怒了,冒昧地問一句,你們資質如何?之前有過成功降雨的經驗嗎?”

風伯和雨師雖然不太高興自己被介紹成降雨方麵的專家,可被問到本專業問題,還是表露出了相當充分的自信:“資質?這麼說吧,我們從入這一行以來,降雨就沒有不成功過。”

這些日子戊化乾旱,當地也試著申請過人工降雨,奈何城市太小,自然條件也受限,始終沒能申請下來。因此一聽這話,領導臉上立刻露出了喜色:“當著?”

衛西擺手:“不成功退全款!”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