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臉頰抽搐，因悲痛和痛恨而麵容扭曲：“那也是師生的冷漠和霸淩才害死小若！！”
他深吸口氣，佝僂著腰背揮手邊走出房間邊說：“你們要證據就自己找，但是彆破壞房間的布局，更不能損壞小若的東西。”
宋卿內心在歎息，他雖同情李父和李母的遭遇，但也認同徐琮璋的所作所為。
與其自欺欺人，不如戳破以仇恨維持的現狀，至少鮮血淋漓的痛過後，還能結痂新生。
房間已經被警方搜過，能留下的有用線索很少，網絡社交賬號基本被破解，能得知的，宋卿也都知道。
基本可以藏東西的地方都找不到新線索，宋卿找東西也很不熟練，最後環抱胳膊站在書房中間環視牆壁。
牆壁貼著少女粉的牆紙，和房間的搭配格格不入，但凡是個女孩看久點就能發現異常，可宋卿看不出來。
書桌裡藏著日記本，記載普通的高中日常，沒有寫被霸淩的經過和心情，也沒有涉及到她喜歡的演員。
宋卿猜測應該還有其他被藏起來的日記本，就是找不到。
……喜歡、喜歡他。
……喜歡得、快要壞掉了。
“！”
徐琮璋猛地轉頭看向粉色牆紙的牆壁，突然之間感到曾經有個人類在這間書房裡利用殘缺的古籍試圖召喚巫神祖，以痛苦到絕望的情感為餌。
伸出手指，徐琮璋指著牆壁說：“裡麵有東西。”
宋卿伸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後靠近牆壁，在邊角看到很多細屑和殘缺的木色牆紙，隻是被雜物擋住才沒發現不對。
他抓住牆紙邊角，稍用力猛地撕扯開，‘刷拉’一聲直接撕下半麵牆紙，但見牆壁用血紅色的顏料寫滿古怪的符文和奇特的圖案，圖案中心還有一個坑，坑裡是乾涸的紅色顏料。
宋卿戳開一點，發現不是顏料，而是鮮血。
古怪的符文他也認得，正是古苗疆文字！
“這是什麼？”
“祭祀。”
宋卿側頭就見到徐琮璋的臉，他正把下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祭祀誰？巫神祖？”
“嗯。”
宋卿頗為驚訝：“她為什麼懂古苗疆的祭祀符文？”
“乞羅山的巫蠱師會下山，可能因緣巧合認識。”
宋卿略一細思也就接受這說法，巫蠱師確實會下山，否則徐琮璋也不會被帶回乞羅山住了七、八年。
“祭祀巫神祖的目的是什麼？想要蠱蟲，還是報複？”
“召喚。”
最初的祭祀就是召喚巫神祖，以人命、鮮血和溝通天地的文字訴諸巫神祖願望，被當成祭祀品麵臨恐怖死刑時而產生的恐懼、參與祭祀者的貪婪和敬畏，幾種強烈的惡欲、情感交彙在一起就是巫神祖的食物。
眼前的祭祀付出強烈的愛.欲，因愛而衍生出來的仇恨，兩種極端的情感偏偏彙聚一處、同出一人，於徐琮璋而言就是新的食物。
極端又強烈的情感，就算時間過去很久，依舊殘留在空氣中，刺激著食欲。
宋卿把符文拍下來，撕開剩下的牆紙，找到一本牛皮日記，翻開來的第一句——“喜歡他！”
濃烈的情感迅速撲麵而來，‘砰’地一聲，宋卿合上日記，驚訝地吞咽口水，剛才的瞬間他感覺到了那種感情，就像是在乞羅寨聽到草鬼婆孫女的心音一樣。
那種感情，名為愛情。
宋卿看向徐琮璋，眨了下眼睛：“李若喜歡那個演員。”
快速的瀏覽中看見演員的名字，就在喜歡的前麵。
“演員死於網絡暴力，李若傷心欲絕，抑鬱症加重，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祭祀召喚巫神祖的辦法，在書房裡祭祀。”宋卿抿唇不解：“應該失敗才對。”
“為什麼會失敗？”
因為身為巫神祖的你還沒有蘇醒。
宋卿撇開目光，輕聲說：“因為符文殘缺。”
對比在乞羅寨的巫神祖祭台，確實符文殘缺，再加上巫神祖沒有蘇醒，所以祭祀失敗。
但是祭祀失敗，那兩個水軍的死亡就跟李若沒關係了嗎？
徐琮璋緩慢地挪開目光，沒有否認宋卿的話。
符文殘缺，祭祀失敗，否則他會知道。
但是她聯係到在煉舌蠱的巫蠱師，以自己的命作為舌蠱孵化的溫床，換取報複害死演員的水軍以及霸淩她的人。
徐琮璋大概猜到了全過程，但他很好奇李若的感情，不同於草鬼婆孫女奉獻式的愛情，那是更為瘋狂而熱烈的、熟悉的東西。
“日記可以讓我看嗎？”
宋卿回神，把日記遞給徐琮璋。
徐琮璋翻開來，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日記，合上本子後，遞還給宋卿。
宋卿問：“有發現嗎？”
徐琮璋回他：“有。”
宋卿深吸口氣，翻開本子慢慢看起來，越往下翻，越為裡麵的感情而心驚。
日記裡記載李若對演員的感情，從漫長的關注，再到一步步處心積慮的靠近，因為被謠言霸淩、暴力的相同經曆而逐漸靠近、戀愛，最後因為演員的自殺而徹底崩潰。
李若在日記裡提到太洋百貨和巫蠱師，她在太洋百貨遇到巫蠱師，幫助被百貨商場裡的櫃員和保安趕走的巫蠱師，因此獲得幫助。
巫蠱師告訴她，可以自己的鮮血、性命和惡欲作為獻祭，召喚巫蠱師，向他許願祈禱就能得到遺失的強大蠱術。
牆壁上的符文和乾涸血液就是祭祀所用，可惜失敗。
失敗後的巫蠱師提出用李若作溫床孵化舌蠱，再讓舌蠱殺害仇人。
宋卿蹙眉：“時間不對。”
害死演員的是水軍死亡時間是7月份，李若的死亡時間是12月份。
日記本很快寫明原因，害死演員的水軍其實早就是巫蠱師選定的蠱蟲寄生體，殺掉他是為了讓李若自願在臨死前吞下舌蠱。
李若答應了，但還有條件——她要曾汙蔑她、造謠她、漠視她的師生全部去死！
日記本幾乎把一係列跳樓自殺案件和舌蠱之間的聯係都講明白，接下來就交給警方去解決。
呼——
宋卿猜到李若是關鍵，但沒想到她會完全心理崩潰，後期時就算沒有巫蠱師，估計也早就想死了吧。
“徐琮璋？”宋卿抬頭就見徐琮璋專注的盯著牆麵的符文看，不由催促他：“走了。”
徐琮璋停在原地不動，良久，詢問：“宋卿，愛情是什麼？”
哈？
宋卿猶豫著說：“我爸媽那樣的吧。”
他根本未曾嘗試過轟轟烈烈的愛情，連看待草鬼婆孫女和李若的愛情，至多也是感慨和驚訝，更多是不解。
宋卿根本不懂為什麼一個獨立的個體會那麼愛另外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獨立個體。
徐琮璋的答案則截然不同。
“我感覺到狂熱、欲.望、欣喜若狂和絕望。”
——似燎原星火，一點就可灼灼燃燒，不可收拾，不由自主，甘心情願。
一如草鬼婆孫女讓蠱蟲吃掉臟腑，一如李若在臨死前給自己種下舌蠱，雖心生歡喜，但至死絕望。
“我以為是獨占、嫉妒、摧毀和病態。”
——孩童時期在療養院裡，那個曾給予他血脈的女人瘋狂的想要獨占戀人、嫉妒扭曲心態，意圖摧毀任何靠近戀人的生命，陷入病態的愉悅裡。
“所以愛情很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