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楣捧著一籃子花瓣回去,湊近聞了聞覺得鼻子受不住,轉頭打了個噴嚏,然後一邊揉著鼻子一邊喊伴魚。
“小姐你從哪兒摘的這些花瓣?”,伴魚接過去,用手撩撥了一下,“要泡澡用嗎?”
“不。”,蘇楣想了想自己泡在一堆花瓣裡的場景,堅決拒絕了這個提議,但是扔掉這些花瓣她又覺得浪費。
瞅了瞅籃子裡的花瓣,又看到了自己靜心養著的那株藍薔薇的花瓣。
蘇楣有點兒心疼,想了想,“你看看能做什麼就做吧,給小廚房用來做點糕餅,或者弄胭脂也成。”
她倒是沒想到蘇墨妙會因為這件事情去告她一狀,反正就算蘇墨妙去告狀,蘇楣也不怕。
她就搶了那蘇墨妙一籃子花瓣而已,蘇墨妙之前可更過分,不但拿她的首飾還背後說她壞話,而且還欺負過沈離,現在更是薅禿了她的花。
蘇楣想想就覺得生氣。
哼,現在她就把這些花瓣都做成糕點吃掉,氣死那蘇墨妙。
蘇楣這麼一想,覺得解氣了不少,當即去找歸鹿,鬨著讓她給自己在裙邊繡一朵藍色薔薇。
花開了總是要敗的,繡出來的卻不會。
蘇楣一邊想著,倒是難得安靜地坐在床上看著歸鹿給她一針一線地繡著那朵薔薇。
歸鹿向來手巧,蘇楣身邊大大小小的衣物上基本都有她針線的影子。
“外麵那些人做的總是不精致。”,歸鹿總是這樣說著,衣裙送來以後,她都會給修改一下。
蘇楣的手帕上,歸鹿也總是給繡上個什麼東西。
***
蘇楣原來也是學過女紅的,六七歲的年紀,蘇老爺子給請了嬤嬤來教她。
蘇老爺子不懂,但是人家都請,他也就跟著請了,一請就是請最好的,教小孩子女紅跟規矩。
那個時候剛好興起《女戒》,講究給女子立規矩。
嬤嬤據說是宮裡出來的,女紅功夫跟禮儀都是一等一的,但是也很嚴厲。
蘇楣手笨,老是學不會,繡個荷包能把手給戳成蜂窩煤。
繡得不好就得被打手心,那嬤嬤打之前還得陰陽怪氣地說她一頓,“蘇小姐,老身可教得不是這種。”,然後就讓蘇楣自己伸出手來打手心。
蘇楣那時候還是個乖巧的小姑娘,不敢違抗,有些小心機也就是眼淚汪汪地用袖子包著一半手,然後讓那嬤嬤打。
這點兒小心思看在那嬤嬤眼裡就是忤逆了,便冷笑一聲,“看來姑娘是不聽管教了。”
然後勒令蘇楣把手都露出來,然後作為懲罰便多抽了一百下。
蘇楣晚上吃飯的時候手腫地都拿不穩筷子,後來伴魚找了一個勺子這才吃上飯。
蘇老爺子那個時候忙,忙著軍務跟訓兵,幾乎沒怎麼回府。
偶然回來一次,顧不得自己滿身風塵,便去悄悄看了蘇楣,蘇楣那時候手還沒好,腫得跟個豬蹄子一樣,然後就用那豬蹄子捏著一根針在繡花。
蘇老看了一眼就心疼到不行,戰場上都隻流血不流淚的漢子摟著小小的蘇楣哭得狼狽。
蘇老每次說起來都後悔給蘇楣請了那麼一個嬤嬤。
蘇楣那時候小,做不了主,府上也沒個管事的,唯一的主人就是他,還整天不著家。
主子不管事,惡奴便欺主,不但欺主,還亂拿東西。
蘇楣一個大小姐,房裡的東西都被拿儘了,身邊跟著的伴魚歸鹿都一樣小,不頂什麼用,被那嬤嬤一嚇唬也不敢多說什麼。
吃的東西也被克扣,好東西都進了那嬤嬤的肚子,那嬤嬤辯解說這是教蘇楣孝敬老人,知孝道。
等到追究起來的時候,那嬤嬤哭天喊地地喊冤枉,說那個女子不是這樣過來的。要謹小慎微,要精於女紅,要聽話乖順,以後要侍奉丈夫跟公婆。
女戒上都是這樣寫的啊。
“哪個世家女會天天想著這些東西!”,蘇老爺子氣到眼睛都紅了,一句也不想跟那嬤嬤多說,直接讓人把她拖下去了。
蘇楣那時候膽小,不敢說話,隻在一旁站著,待蘇老爺子安靜下來才怯怯叫了一聲:“祖父。”
“祖父彆氣,我給祖父背一段《女戒》好不好?”
“我們不學這個,這都是些混賬話。”,一提這個,蘇老一口氣又提了上來。
“若是我還在王城,看我不把那寫書的癟犢子給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