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讀10(1 / 2)

外麵天光大亮,花窗上投下大片樹影,風吹過那影子便晃起來,整個屋子裡都透露出一股生機勃勃的綠意來。

屋子裡很安靜,隻有風吹過樹葉時發出的一片喧嘩。

蘇楣睡得四仰八叉的,側著身子抱著一角被子,一捧青絲散亂在身後,她昨天晚上困得不行,稀裡糊塗就睡了,簪子發釵也都未摘。

沈離昨天晚上被她纏得緊,發現她未曾卸下妝容首飾的時候心裡泛起幾分無奈,而後小心翼翼地給她除了下來。

簪子,發釵,一樣樣地摘下來。

而後替那少女解開發髻,發絲散落在被褥上,像是一朵盛開的花。

沈離從晚上蘇楣給他試完體溫就再也沒睡著過,一夜無眠。此時正坐在床上定定地看著蘇楣的睡顏。

她平素對著外人都是一副被寵壞的跋扈模樣,如今這麼安靜的時候倒是難得。

伴魚從卯時就起了,在房間外麵等了又等。坐在主屋外的小廳內跟歸鹿一起繡東西,卻心神不寧的,一副鴛鴦戲水圖還沒繡幾針,指尖就被紮了好幾下。

她把指尖含進嘴裡舔了舔,而後放下繡棚。站起來在小廳裡來回走了一圈,又提起小銅壺,給八寶架上的那盆藤蘿澆了澆水,終是沒忍住:“歸鹿,你說小姐怎麼還沒起?”

一邊說著細細的眉就擰了起來。

伴魚從昨天晚上就一直擔心自家小姐跟那沈離孤男寡女的再鬨出什麼事兒來,一晚上沒睡好,今兒早上天還沒亮就早早起了。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小姐已經起了,如今卻還是房門緊閉的。

而且那奴隸占了床,她家小姐恐怕也就隻能睡榻了,那美人榻上硬的很,睡一晚怕是得睡得腰痛。

伴魚實在沒忍住,掀了簾子,輕手輕腳地進去,喊了一聲:“小姐?”,沒在榻上找看到蘇楣,卻見那床簾被撩了起來,露出少年半張好看卻蒼白的臉。

“她還沒醒,小聲些。”,聲音已不似昨天那般嘶啞,整個人微醺似的柔和下來,不複當初第一次見他時的那樣鋒利尖銳。

沈離隻撩起了床簾的一角,上身穿著的褻衣被蘇楣扯得鬆鬆垮垮的,露出小半精瘦的胸膛來,伴魚隻窺到在他身後的蘇楣露出了半隻手臂。

雪白滑膩,被紅色的綢被襯著,更是驚人的白。

伴魚的視線觸到那抹白膩愣了一下,隨即磕磕巴巴地問道:“小、小姐……”,到底沒說出個什麼來,遊魂似地出了去,恍恍惚惚的,還不忘帶上了門。

那副場景很難讓人不想歪。

沈離卻沒管伴魚怎麼想,隻是低頭替蘇楣蓋了蓋被子。

他現在還能待在她身邊,沈離漫不經心地想,然後撩起正在熟睡的少女的一縷發絲,在指尖繞了幾繞,神色晦暗不明。

他自詡是個冷靜的人,不管是現在還是從前,他都能,或者說都應該一切以利益為先的。

哪怕是當初被阿姐背叛,他都能從那個地方活著爬出來。

但是他對床上這個少女有了依戀,沈離清楚地認識到這點,卻無法改變。

“你彆拋棄我。”,過了許久,那床帳裡傳出來一聲低低的歎息,像是夢中的囈語,隨即飄渺地消散了。

他活得累,命也賤,天生就是從泥潭裡爬出來的,滿身汙穢,本來這輩子都沒機會碰到這滿身尊榮的少女。

若是沒那孫家郎君。

那沈離跟蘇楣唯一的交際,便是這少女當街打馬而時,他曾站在街頭遠遠望過的那一眼。

身著紅色騎服的少女騎在馬上肆意張揚,眉目豔麗,渾身散發著一股子生機,像是林間的鹿,輕巧又快活。

他那時落魄又狼狽,穿著已經小了許多的衣衫,拖著一雙草鞋去給樓裡的姑娘們買劣質的胭脂。

明明手中的胭脂也是紅色的,但是他卻總覺得不如那少女唇上的顏色好看鮮活。

分明隻望了一眼,卻是驚鴻一瞥,一直記到現在都念念不忘。

沈離摩挲了一下指尖的發絲,垂下眸子,掩住幽暗的情緒,他再無法奢求什麼,隻求彆被扔下。

那這條命就隨她拿去。

***

大概接近正午時分,蘇楣才醒過來,照例懵了一陣才爬起來,一頭青絲散落在肩上,還有一縷大概是睡覺的時候壓了,還卷曲著。

她見著沈離已經醒了,禁不住心虛地彆過了頭。

蘇楣剛剛看得分明,沈離的臉色還是蒼白的,唇色寡淡,明顯還是一副虛弱的模樣。她這個照顧病號的倒是睡得香起得還晚。

“現在幾時了?”,蘇楣忽地想起來什麼,扭過頭去問他,“大夫昨天給你留了藥呢,我去喊人給你煎藥。”,一邊說著一邊掀了被子爬起來。

她也不穿羅襪,爬下床,然後半跪下來,從床底下掏出一雙木屐來,彎腰穿上,還不忘記囑咐沈離:“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而後“噔噔”地跑出去了。

跳脫地像是一隻兔子,沈離看著她的背影,微抿了唇角,露出一個幾不可察的笑來。

伴魚跟歸鹿聽到屋裡的動靜就已經起身了,飯食什麼的早就備下了,小廚房裡也已經煨上了藥,一時間弄起來倒也快。

待兩個人洗漱完畢,吃完飯,藥便端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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