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午時, 日光灑下來, 透過屋外那棵枝繁葉茂的黃桷榕, 落下斑斑駁駁的影子來。
蘇楣昨夜睡得太晚, 醒過來的時候便隻覺得懶怠, 渾身無力的, 一直賴到現在都還沒起。
半睜著一雙眼睛, 側躺在沈離旁邊漫不經心地玩兒他的頭發。
沈離也不攔著她,靠在床頭, 垂著眼簾看著她,任由她把自己一縷發的發尾纏在指尖, 繞了又繞。
等到她玩兒膩了, 懶懶地把那縷頭發丟開,他這才開口。
“小姐該起來了。”,語氣淡淡, 沒什麼情緒。
“我不要起來嘛, 還困著。”,蘇楣埋進枕頭裡滾了一圈。
沈離無奈地歎了口氣,伸出手給她撩撥了一下滑到肩上的發,語氣輕緩, “如今已經日上三竿,小姐再不起來晚上怕是睡不著。”
“而且不吃飯要傷胃的。”
蘇楣不說話了,還是不想起,好一會兒後才悶悶道:“那再等一會兒。”,她爬起來, 歪倒在沈離懷裡,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貓似地蹭了蹭,而後躺在了他膝蓋上。
沈離隻覺得被她蹭過的地方有些發癢也有些發燙,隔著衣服也是如此,半眯著眼睛看她。
他給蘇楣當了幾次夜裡的暖爐之後,她顯然對這些親昵的行為不是很在意了,經常不經意間便撩撥了人。
對他沒有半分戒心,沈離一邊扣著她的手腕一邊漫不經心地想。
這樣可不行,他可是很卑劣的啊。
蘇楣躺得舒服,把手抽出來,想起來什麼,開口問他:“阿離,你昨天怎麼這麼晚來了?”
沈離聞言卻不答她的話,隻一下下撫她的發,不輕不重地,重又提了另一個話題,“聽聞小姐昨晚從花樓帶了一個奴隸回來?”
他說到奴隸的時候半合了眼,似是一點兒都不在意的模樣,麵上也是冷冷清清的,像是那麼隨口一說,隻是掩在袖下的指尖分明已經被攥得發白。
隻有沈離自己知道,他嫉妒得幾乎要發狂。
他這一晚上都忍不住地去想,她為什麼會突然帶回來一個少年?那個被她帶回來的少年會是什麼樣子的?會跟他有些像嗎?
當初他也是作為奴隸被這個少女帶回來的,他受到她的細心看顧,百般照料,知道她有多溫暖美好。
沈離漫不經心地想。
他嘗到過那般好的滋味,怎麼可能放手,怎麼能容忍其他人再來染指?
蘇楣笑了一聲,甜甜膩膩的,而後輕輕巧巧地應了一聲:“是啊。”,她半直起身來,“你也知道了啊。”
“小姐帶他回來是做什麼呢?”,沈離不動聲色地垂了眸。
蘇楣打了一個哈欠,隨口道:“我瞧著他怪可憐的。”
“那小姐想好如何安置他了嗎?”,沈離聲音越發輕了。
“還是先等他養好傷再說吧。”,蘇楣有些不耐煩了,微微帶著些埋怨道:“阿離你怎麼一直在問這些事情。”
沈離討好似地低頭衝她笑了笑,指尖穿過蘇楣的發絲,“那奴便不問了。”,隻是眼神愈發沉了。
蘇楣被他這個自稱刺了一下,心裡也有些委屈起來,自從她上次在青衣城說過之後,沈離便再沒這樣自稱過,如今忽然又開始了。
她除了委屈之外還覺得有點兒怕,總覺得沈離不太對勁兒的樣子,但是分明又是跟之前一樣溫柔的語氣。
蘇楣想了想,撲進他懷中,摟住了沈離的腰,仰頭細聲細氣地道,“阿離生氣了嗎?”
她靠得極近,鼻尖幾乎碰到他的。
沈離怔了一怔,呼吸亂了半拍,停了幾秒,才啞著聲音低低道:“奴沒生氣。”
隻是他不自量力地嫉妒了而已。
“那你彆這樣稱呼自己,我怕。”
沈離輕笑著應下,轉而道:“離這幾天一直在青岩先生那裡,倒是忘了來陪陪小姐。”
“昨天特地向先生要了幾日假,小姐可有想去的地方?”
“你隻管忙自己的就行,我這邊又不缺人陪,容鈺跟蘇恒都在呢,總歸會有個閒著的。”,蘇楣眨眨眼,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
沈離沒說話,隻是扣著她的肩,一下一下撫著她的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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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蘇楣好不容易起了床,已經過了正午,她自己不起倒也罷了,還非得拖著沈離一起賴床。
起了床也是懶洋洋的模樣,洗漱完,連頭發隻略梳順了一下,也不挽發髻,拖了一個搖椅在自己院子裡的葡萄藤下閉目養神。
蘇恒今天不怎麼忙的樣子,早上來找了蘇楣一次,見她沒起就走了。
等到侍女來跟他稟告說蘇楣已經起床,這才慢悠悠地搖著折扇往她的住處走去。見到蘇楣躺在葡萄架下麵,合扇點唇笑了一聲:“你倒是悠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