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將至8(1 / 2)

蘇楣一如既往地不愛出門,成天懶洋洋地窩在唐家給她準備的院子裡,大概是提前知曉了她的一些喜好,房間裡有一半的地方都被鋪上了毯子,能讓她赤著腳到處走。

院子不大不小,書房跟廳堂都有,一應俱全,書房後麵還有一個池塘。

她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每天按著時辰起床,然後洗漱用飯,練槍,唐長安跟宋繆倒是經常過來,給她帶些小吃跟新鮮玩意兒。

大家都心知肚明,蘇楣在等沈離。

或許一開始她的目的並不是沈離,但是在知道沈離也會來秦安的時候,目的就已經改變了。

這兩人糾糾纏纏,也這麼些年了,容鈺坐在廊邊漫無目的地想,也該快到結束的時刻了,離著把話說明白也不遠了。

這場戰亂被平定的時候,也就是一切塵埃落地之時。

這麼一想其實也挺不錯的,戰亂結束,這兩人到底是有機會把帳算一算了,到時候誰是誰非,也能掰扯個明白。

容鈺清楚,雖然蘇楣看著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但是她其實最耐不住性子,若不是因著沈離還未到,怕是早早就虜了宋繆走了。

思及此,他端著一盤子點心走到蘇楣旁邊坐下,把那盤點心往她麵前一放,懶洋洋道:“吃點吧,反正閒著無聊。”

蘇楣斜了他一眼,托著下巴沒動,繼續保持著坐在窗前向遠方眺望的姿勢,不知過了多久,才悶悶出聲:“他應該會生氣的吧。”

並沒說他是誰,前言不搭後語的,容鈺卻心知肚明,她說的就是沈離。

“誰知道呢。”

說是這麼說,但是容鈺卻明白,沈離縱然是生氣也不會對著她生。

這麼些年來,局外人都看得分明,就蘇楣一個人茫茫然,什麼都知道一點,又什麼都不相信。

蘇楣不知道他的想法,脫了繡花鞋,抱著雙膝靠在窗邊,“我這幾天做夢,老是夢到之前的事情。”

應該是經常夢到沈離吧,容鈺抿一口茶,心下了然。

“我第一次見沈離的時候,可怕死了。”蘇楣說起沈離來,話就多到不可思議,“他長得那麼好看,可是老是冷著一張臉,笑起來跟哭一樣。”

“那個時候明明個子比我還矮,卻總是板著臉,動不動就下跪,一口一個奴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麼欺負他了呢。”蘇楣說到這裡顯然是有些不高興,敲了敲桌麵,“明明他一直在欺負我,什麼都欺負我。”

日暮西沉,最後一縷光,打在窗紙上,在鏤空雕花的格子窗上,拉出一個長長的人影來。

那個影子靜靜站在那裡,仿佛是一抹剪畫。

容鈺眯著眼睛看那影子,再看了看蘇楣,不置可否地附和著,心裡卻開始幸災樂禍,接著不動聲色地引著她說更多話,“然後呢?”

“我怎麼可能讓他真的欺負到我?”蘇楣不輕不重地朝著空中踢了一下,隨後把腳放在了椅子扶手上。

“其實我第一次見到沈離,就想著把他弄哭看看。”

長得一副小白花的樣子,楚楚可憐的,不哭一哭都對不起他的長相。

“啊……”容鈺撓撓頭,頗為心虛地瞄了一眼窗外,還是繼續問下去了,隻是聲音小了不少,“那你讓他哭了嗎?”

“沒有,他太狡猾了,時時刻刻都是一副如果哭就要哭得很厲害的樣子,讓人擔心他哭起來沒完沒了的。”

蘇楣一心想看他哭,等到沈離哭了,頭疼地又是她。

“而且他一看就是那種容易想很多的樣子,我要是弄哭他,肯定會被他記很久很久。”

“不過以後總會有機會的。”蘇楣忽然笑了起來,她彎腰去夠容鈺剛剛放在桌子上的那盤點心,一邊咬下一口糕點一邊惡狠狠道,“等之後咬到他哭。”

窗上的那影子動了那麼一下,而後隨著“吱呀”一聲,屋門被推開,一個人撩了袍子邁步進來。

容鈺挑了挑眉,悄沒聲兒地起身出去,最後關上門的時候真情實感地為自己以前的救命恩人幸災樂禍了一把。

蘇楣咽下最後一口點心,隻覺得噎到她眼淚要出來了,她不在意地拿袖子擦了擦眼睛,眼尾莫名就發紅了。

她最討厭甜的了,甜到發膩,讓人厭煩。

“難吃死了。”她剛剛咽下就這樣抱怨,一如既往的嬌氣。

“這可是你以前最喜歡吃的點心。”身後有人扣住她的肩,聲音裡帶著些微無奈,低下頭看她:“如今不喜歡了嗎?”

蘇楣對上那雙眼睛,愣在那裡許久,而後眼淚莫名其妙地就湧了上來。

“早就不喜歡了。”

她拍開沈離的手,隻是眼淚流得越發凶了,“你不要碰我。”帶著哽咽,側過頭去故意不看他,“我不想跟你說話。”

沈離並不意外她的無理取鬨,半跪在她腳下,抬手給她撫去眼淚,很是好脾氣地放軟了聲音哄她,“這是怎麼了?”

像是對孩子的語氣,拿親昵的語氣取笑她,“剛剛還在說要讓我哭呢,現在自己倒是哭起來了。”

“不高興要告訴我呀。”他湊過去,用額頭抵著蘇楣的額頭,語氣前所未有的溫和,“我一直都在呢。”

蘇楣把臉埋進他的頸窩,抽抽噎噎地道:“阿離,我怕。”

她這幾天確實都在夢到過去的事情,但是也在夢到她的父親跟母親。

是前世的事情了,前世的她稀裡糊塗的,一心隻想抓住那點淺薄的親情,急切又可憐,匍匐在人家腳下還生怕人家生氣,她像是一個傀儡一般,被她那個所謂的父親任意擺布。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