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緩……看到了?
他是在單純的製止我偷手機?還是……不,喬緩的眼神就像是在說“你這不行啊”。
難道他都知道了?
腦海中接連不斷跳出的問題讓卓揚看向喬緩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戒備,可是他又很快地將那一抹疑惑轉為探究。
他選擇相信喬緩,也相信自己的直覺。
喬緩挑了挑眉毛,表情在卓揚收回手的時候變得更加微妙。
這次他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在卓揚看著自己的時候低低的又叫了一聲,“卓哥。”
“跟我走。”
卓揚知道,無論對方為什麼打斷自己,今天的行動都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他跟在喬緩的身後,輕鬆的避過那些遍布這間房子的攝像頭。
原本已經站在花園中的喬緩剛要開口,卻在瞟過花園牆頭上的什麼東西之後又抬了抬下巴,示意讓自己跟他再換個地方。
不對勁……
卓揚心中的疑惑更深。
剛才喬緩望著的正是台本裡沒有提到過的、對著客廳的一個隱藏攝像頭,上麵還裝飾了一些花葉和泥土。
看來,這個攝像頭是在樊慧母子關係緩和之後,為了捕捉一些家人重歸於好的畫麵才剛剛放置在這裡的。
攝像頭偽裝的不錯,就連卓揚毫不質疑這個拍攝組的專業程度。
但這個新布置的攝像頭居然被喬緩這麼輕而易舉的發現了。
這樣強的反偵察能力……
難不成也是出道的必修課嗎?為了將來可以防狗仔?
未雨綢繆。嗯,一定是這樣。
夜幕低垂。
喬緩與卓揚已經站在了攝像頭的死角下。
卓揚下意識的開始躲避對方的眼神。難得一見的猶豫神色在他的麵上一晃而過。
在看向眼神依舊清亮的喬緩時,卓揚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開口。
他執行過這麼多任務,從來沒有在執行任務的途中心虛或者後悔過。唯有剛才在喬緩眼皮子底下被抓包的這一次,卓揚是挺不直腰杆來說話的。
於公,這件事不該他來管;於私,他很明白自己剛剛因為一時意動就差點侵犯了彆人的隱私權。
“你要聊什麼?”卓揚原先低沉有力的聲音此刻都透著一股無力的意味。
他並不擅長撒謊,尤其是對著一個自己還頗為欣賞的人。
對方似乎已經看穿自己的視線更是讓他如芒在背,讓他百般的不舒服。
喬緩看著卓揚臉上如同川劇變臉似的玩起了七十二變,一會兒眉頭緊皺、滿麵糾結;一會兒又懊悔頹喪恨、不得把自己挖個洞埋進去的模樣,忍不住低笑了一聲。
“卓哥,其實我……”
“哎呀!”似乎正在尋找兩人下落的康斯坦丁猛地從拐角處衝了過來,卻被腳下的石頭絆了一跤。
“小心一點。”喬緩的手下意識搭在康斯坦丁的肩膀上,表情也凝滯了一瞬。
“我和這位哥哥有些事情要談,你能等我一會兒嗎?”喬緩蹲下身來,就像和自己的同齡人在交談。
康斯坦丁眨了眨眼,似乎並不想離開,可是他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的聽話回去了。
康斯坦丁剛轉過彎兒去,喬緩又掛上了卓揚所熟悉的平靜的好似不會驚起波瀾的表情,夜晚中越發深沉的雙眸凝視著他。
喬緩的反應力十分敏捷卓揚是知道的,可他此刻更讓他在乎的是喬緩在上前迎著身體減緩衝擊的同時,還下意識護在男孩兒後心的那一隻手。
這個動作,讓不知道在戰場上重複過了這個動作多少遍的卓揚倍感熟悉。
以他原先的經曆,那是保護比自己矮的人重要器官受到濺射傷害的最優姿勢。而這個姿勢,喬緩做的就連他也挑不出什麼瑕疵來。
“難不成?”一線靈光在他的腦海中飛速閃過。
之前卓揚還以為自己雖然不敢說徹底看懂過喬緩這個人,可這些天來的相處也讓他對於麵前的青年有所了解。但眼下,卓揚發現自己當真是大錯特錯了。
在喬緩好似等著自己開口,微微抬起眼皮、看著自己的時候,卓揚後知後覺的從喬緩的肢體語言裡讀出了許多自己從前沒有注意到的部分!
喬緩雖然總是懶懶散散的靠著牆壁,可兩隻手搭在胸前時總是一高一低,並不會影響雙臂在任何一側的動作。
就連他的脊背也不是完全與牆壁貼合著的,而是微微弓起弧度,靈活的腰部肌肉保證了他隨時都能夠給予兩側或是正麵的攻擊有力的還擊。
這種肢體語言,絕對不是在天天待在舒適圈裡、為了出道的偶像們能夠掌握的極具欺騙性的技巧。
可如果他不是一個練習生的話,又會是什麼人呢?
卓揚先是被自己心裡浮現出的想法嚇了一跳。可再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喬緩的時候,他又覺得這一切其實不無道理。
“難道你是……幼兒保鏢?!”卓揚眉頭一跳,眼中迸出點點震撼。
喬緩:……
真服了這個老六,到底在想什麼啊?!
不過卓揚能看出這麼多細節,喬緩也在心裡重複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我是來查一樁錢色交易案的,星熠公司之前有個練習生自殺未遂的事情,你應該聽說過。”喬緩搶先回答了卓揚眼底的疑問,腕表裡適時傳來的他的證件也讓這有些緊張的氣氛被打破了。
他並不怕自己的身份泄露給不該知道的人。對於老爹傳來的消息,他一向選擇絕對信任。
而麵對卓揚,能讓他放下戒備繼續合作的,也隻有坦誠這一條路可走。
卓揚:!!!
阿緩比他意味的還要棒!!!
之前阿緩飛躍峽穀、布局搞定兩波彆的選手、編排英歌舞舞台、雨中拯救福利院小朋友……種種細節在卓揚麵前一一重新。
他早應該意識到的!隻有公家的人有這個氣質和能力!
喬緩見卓揚的嘴張成了O型,眼睛也瞪得像銅鈴,於是打了個響指。
“傻了?”
卓揚這才回過神。
幸好,阿緩不知道自己曾想把他發展成下線,這也太丟人了!
之後,如喬緩所想,卓揚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心路曆程說了出來——
“我……哎,是為了我的老隊長來的。他的獨生女兒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公司裡,父女兩個人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屍體就被推去火化了。”
“老隊長倍受打擊,一夜白頭。幸好其他的孩子孝順,才不至於走極端。”
卓揚長歎一口氣。
喬緩聽罷也是一窒,沒想到這家娛樂公司裡的水還挺深。
先是強迫、哄騙旗下藝人人參與酒局進行某些交易,又是賬麵財務上出現了數額超過百萬的不明交易。如今,又牽扯到了另外一條人命……
一想起這些來,饒是喬緩已經做好了將這灘爛泥曬在日光下的心理準備,心頭也跟著重了一重。
“……我在不少地方下了功夫,甚至還通過一些關係搞到了法醫簽字的驗屍報告。可是不管我從哪一個方麵下手調查,這份報告上麵都沒有一絲半點的問題。”卓揚繼續說著。
“我知道消息的時候老隊長的女兒就去世了,屍體早就被火化了。現在想要從屍體上下手,也已經來不及了。”
他是一個不太能夠藏得住心中情緒的人。
雖然他並不害怕保守秘密的孤獨感,但對著自己認為的兄弟有所隱瞞,也並不好受。
卓揚說完,喬緩也陷入了沉思。
剛才喬棠已經把他探聽到的情報全數發過來了,這件事情也的確和卓揚所說的八九不離十。
不過,如果那個女生真的是是過勞猝死,公司該給賠償給賠償,該去安撫就去安撫。此事雖然的確會影響到公司的形象,但也不是完全無法挽回。
畢竟,現在都市白領的工作不好乾也是人儘皆知的。如果能把這樁事處理得好,或許還能幫公司渡過一次公關危機。他們這麼著急地處理屍體,反而更像是欲蓋彌彰……
喬緩能感覺到自己就像一條擺脫不了漩渦引力的魚一樣,正在往那暗流湧動處不斷靠近。雖然事情變得越來越危險,但是越靠近他朝著洶湧的地方,就越靠近真相。
喬緩終於離開他寶貝的牆壁,抻了抻懶腰。
看來……他想畢業就退休這件事情,難度還著實不低呢。
“那你呢?為什麼會來到這裡臥底。”說完自己的心裡話,徹底放鬆下來的卓揚好奇問道。
“為了畢業咯。”喬緩聳了聳肩,顯然頗為無奈。
“主要是我們分局裡頭,隻有我看起來最像能當練習生的那一個。”
卓揚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要不是喬緩長得足夠出彩,他也不會相信喬緩一心想要出道……
“對了!”卓揚忽然想起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