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悅到了溫泉館, 同事正在辦入住在大廳裡聊著天，還有些行李先寄存已經跑去滑雪了。
怕大家看到老板玩得不自在，時悅沒去玩兒, 辦好入住之後就去房間了，將今天晚上要表演的脫口秀彩排了一次，便按捺不住給許幼鳶發微信。
“你到了沒？”
許幼鳶正在停車場剛把車停好：“我到了……”
正發著語音, 邊上進來一輛車，車裡的三個人開心地向她打招呼，許幼鳶見是項目組的同事。
“許總, 咱們住哪間房啊？還是拿身份證直接入住就好？”
許幼鳶這頭沒有行政之類的人可以幫她，實質上就是她借花獻佛自己組織的活動，全都得由她自行操辦。
“那個, 小悅，我這邊同事到了，我得帶他們去辦入住。回頭再聯係啊。”
時悅回了一秒的語音, 就一個“哦”。
本以為許幼鳶不會再回複，沒想到隔了幾秒鐘，她又發了一條過來。
“糖精寶寶是不是又在噘嘴？等晚上姐姐來揪你尾巴。”許幼鳶的聲音很小, 應該是貼著手機藏著說的，怕彆人聽到。
也是，這麼肉麻的話彆說路人了, 就連時悅本人都受不了, 感覺被電了一下。
不是甜蜜過電的電, 是踩著電門的電。
時悅回複：“你這不是糖精, 你這是豬大油。齁死人。”
過了兩分鐘，許幼鳶發過來的語音恢複了正常的聲調：“等死吧小兔崽子。”
時悅無法否認，她還是比較喜歡這樣的許幼鳶。
兩人雖然沒有見麵，但同在一個溫泉館，和自己的團隊一塊兒年會的時候心情也很好。因為她們知道年會過後就能見麵。
看來時悅嘴上不說，其實對於沒去成黃昆山溫泉的事兒心裡還是有怨念，不然這回也不會包下一個溫泉館了。
許幼鳶和團隊的小姑娘一塊兒辦理入住，正好順路，小姑娘刷臉進屋，一打開臥室的門就看見屏風之後院內的溫泉池子。小姑娘“哇”了一聲就衝出去了，溫泉還沒放，小姑娘比劃了一下感覺整個人橫在裡麵撲騰幾回都不會磕著腦袋，很寬敞。
“許總，什麼時候能放溫泉啊！”小姑娘躍躍欲試。
許幼鳶正想幫她關門離開，被叫了回來：“一天能放兩次，你要是現在樂意就放水在裡麵泡著吧。晚上還能再放一次。”
“好嘞！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前台！”
小姑娘叫小簡，二十出頭剛剛畢業，也是許幼鳶的迷妹，跟在她身後成天大佬大佬地叫。許幼鳶給她布置的任務從來都沒有任何疑問，埋頭就是乾。有時候許幼鳶覺得有她這樣的下屬挺好的，起碼省事。有時候許幼鳶又想要找小簡聊一聊，做工作可以這樣，但如果為了以後職業前景考慮，是不是也可以多思考，多交流？
許幼鳶樂意聊，人家小姑娘說不定還不愛聽，正好趁著年會出來玩的輕鬆環境跟小簡提一提，看看她什麼反應再決定要不要繼續和她談。許幼鳶現在迫切需要一位得力助手，小簡的天賦待開發。
打完電話之後水池的溫泉自動開放，熱騰騰的水迅速灌到水池內，預計十分鐘就能灌滿。
小簡開始翻泳衣：“許總！一塊兒來泡不！”
許幼鳶有點頭疼，這孩子心太大：“你先泡著，我去把行李放到屋裡去。順便給你拿點喝的。你喝什麼？”
“冰可樂就行！哎許總，您不和我一個屋啊？”小簡納悶。
許幼鳶這位資深同性戀兼離異人士不方便和小女孩共住一屋，隻好對她笑笑，走了。
本來前台都已經幫她開好了房，一樓帶院子的豪華間。許幼鳶都已經刷臉進門了，時悅的微信跟進來：
“你去1801了嗎？8樓。”
時悅那兒的背景聲有點兒吵，聽得出來很熱鬨。
“沒。”許幼鳶直接給她發文字，“我在1樓。”
“彆住1樓了，你到樓上，1801。”時悅再重複強調一遍，“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你去就是。”
還搞這種小驚喜？
許幼鳶去了8樓，發現整個8樓就隻有一間巨大的套房。
刷臉進屋，屋門打開之後中控燈亮起，光是客廳就比她在居合苑租的房子要大了，臥室有張兩米五的大床和圓形浴缸。即便是樓頂也有溫泉，溫泉在陽台，用石頭砌成，四周還栽種著小樹綠竹。陽台此時正處於半封閉狀態，隻有一個窗口打開通風。許幼鳶發現牆上有個按鈕，想要迎著雪花泡溫泉的話按下這個按鈕即可，頭頂上的玻璃就會收起。
的確是一間豪華套房，小心思挺多。
站在寬敞的套房裡，許幼鳶有種感覺——我一個人需要這麼大的房間嗎？還是說這一切都是時悅為了和她同床共枕製定的計劃？還特意拉了兩個公司的人來掩蓋？
很有可能。
時悅那小腦子想的事和一般人不一樣。
中午午飯過後有一小時的午休時間，下午三點鐘，N-T公司的員工全到會議廳，各個部門領導總結今年的成績，反省自身問題再展望一下明年，各人立下個人的軍令狀，等到明年老板驗收。
雖然是老三樣，不過時悅聽大家說得挺誠懇，沒什麼虛的東西，蠻欣慰的。
會到五點半就結束了，算是非常快。
時悅知道大家的心思肯定不在開會上，早就惦記年會的獎品和節目了。
一塊兒轉移到劇場裡，場地已經布置完畢，年會正式開始。
幾場歌舞下來水平不敢保證，效果倒是很好。阿昆街舞開場，財務獨唱，黃總老何Chris這三位公司中堅力量男性主管反串熱舞，直接把年會氣氛推向高潮。
全場笑得東倒西歪，臉都酸了，第一波抽簽突然開始。
行政的姑娘和小泰迪一塊兒主持抽獎，先抽的是三等獎。
為了年會最激動人心的抽獎環節，老何特意寫了個抽獎程序，將公司除了時悅以外所有人的名字都輸進去，每個人隻有一次中獎的機會，也就是說如果中了一到三等獎的話，特等獎南江ONE宿的房子就沒戲了。
從來沒有這麼恐懼中獎，所有的人都在雙手合十，祈禱不要中三等獎。
時悅看得特樂，拍了張照片發給許幼鳶。
許幼鳶正在和同事在KTV裡唱歌，開了第三瓶烈酒了，許幼鳶被勸了幾次堅持著沒喝，自己要了果汁坐在角落裡，戴著氣氛手環往牆上發射彩色光束，給乾嚎的同事助興。看到時悅發來的照片很納悶：
“你這是成佛了還是成精了，怎麼都在拜你呢？”
時悅回複時三等獎已經全部開完，每開到一個人就聽見一陣痛哭聲和起哄的聲音，逃過一劫的人拱著痛失豪宅的人上台領獎，拿了電子產品三件套的員工統一地做了個抹淚的姿勢，小泰迪將他們拍了下來。
“我們這兒抽獎呢，就在A區劇場，氣氛特熱烈，你來玩玩不？”時悅特意交代了一句，“門口有個小包廂能看到舞台，外麵往裡看不見，給你留的。密碼0712。”
許幼鳶聽到時悅那頭說話的背景聲山呼海嘯：“你們抽獎抽什麼，這麼撕心裂肺？”
“想知道你過來啊。”
時悅知道許幼鳶的顧忌，相當體貼地為她準備好了外人不可見的特殊包廂。
許幼鳶怎麼會不知道時悅的想法？肯定是準備了什麼精彩的節目想要在姐姐麵前炫耀一番，去就去吧，她這邊的同事已經陪得差不多了，而且他們在喝酒，許幼鳶一個戒酒人士杵這兒也掃興。
正好也將給時悅的禮物帶過去。
機場高速。
二十分鐘前時悅的大學同學阿累剛剛抵達國際到達口，出海關加拿托運行李的時間統共加在一起才十五分鐘，簡直神速。
阿累拿了行李箱往外走，沒有回過國的她還以為國內交通狀況糟糕，出租車應該需要排隊或者用APP叫車。沿著指示牌抵達了出租車專用站點，整整一層的停車場全都是無人駕駛的出租車，開走多少就會補充多少進來。
阿累很順利地進入出租車內，掃臉之後係統向她問好，選擇完語言，係統便開始引導她設置起始點和支付方式。
“這麼容易的嗎？”阿累沒想到國內如此方便，如果在海外，這時候可能還在等托運行李。從下飛機到坐上出租車的整個過程非常順暢，就體驗而言很便捷。阿累有點明白時悅為什麼選擇回國發展。
出租車行駛在機場高速上，快要到目的地的時候阿累打電話給時悅。
時悅還以為是許幼鳶來了，正要起身，發現是大學同學。
“你猜，我現在在哪裡？”
阿累笑嘻嘻，特彆開心。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時悅，阿累恨不得坐的不是車而是飛機。
許幼鳶抱著禮物從B區往A區走，這個溫泉館還真是大，走了近十分鐘才剛剛摸到A區邊緣。
肩膀上背著的單肩包裡裝了手辦和智能音樂家，天氣有點兒冷，但想到時悅在收到禮物之時可能會出現的笑容，許幼鳶心熱了起來。
機場就在城市北郊，到溫泉館很近，阿累很快就到了。
“你給我帶了禮物？”時悅聽阿累發語音過來說大學的同學們都很想念她，阿累正好有事到國內來，大家都托她帶點兒，她就順便過來見她一趟。
“是啊。”阿累說，“好大一件禮物，你肯定會喜歡！好沉的，還不出來接我？”
語音發出去，阿累將手機放到口袋裡，將後備箱打開，從行李箱中捧出個沉甸甸的黑色手提箱。手提箱上綁了一根粉紅色的蝴蝶結，包裝盒寫著“Robot panions”，還有一個機械扳手的標誌。
“你到了？這麼快？”時悅說，“你等會兒啊，五分鐘。”
時悅怕許幼鳶已經來了，這會兒出去萬一錯過，往外走的時候時悅給許幼鳶發微信：
“我有事到酒店外麵一趟，你如果到的話就先到包廂裡等我啊。”說到最後時悅還甜蜜又囂張地多說了一個“乖”字。
時悅離開年會現場的時候正好二等獎開出來了，劇場裡又是瘋狂的叫喊聲，小泰迪中了二等獎，江景豪宅的美夢破滅了！小泰迪恨不得坐地痛哭！
易如雙心不在焉地鼓著掌，目光卻追隨著時悅，看她走出了劇院。
這是最好的機會，今晚能夠和時悅獨處的機會可能就這一次了！
走！
易如雙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跟著時悅往外走。身邊的人問她乾嘛去不守著特等獎麼，易如雙根本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麼，眼裡隻有時悅的背影。
“你到哪裡了？”時悅沿著鵝卵石小徑往外走，和阿累彙合。
許幼鳶穿過了A區大半的區域，就要到劇場了，低頭看時悅微信的時候，一個活潑又迅猛的身影從她身邊疾馳而過，聲音帶著興奮和雀躍，大聲道：
“我就在前麵，時悅，我都看到你了！”
許幼鳶一愣，抬頭看向說話人。那人個子很高，幾乎能和時悅比肩，從說話的口音來看應該是個華裔。讓許幼鳶最在意的是這個女孩手裡提著的禮物。
“Robot panions”，在國內翻譯成機械之心，是目前最頂尖的AI智能工具箱，很多工程師夢寐以求的工具組都包含在裡麵。今年冬季剛剛發行，許幼鳶確定，時悅忙到還沒來得及買。
其實以許幼鳶的專業領域和愛好而言，她是不會第一時間知道什麼機械之心什麼智能工具箱。因為她想要送時悅禮物，在時冶幫她偷拍之前她也是有上網搜索過，去了AI領域很有名的論壇，裡麵的用戶都在討論RC。許幼鳶興衝衝地去看了一下預售，用手指戳著屏幕上的價格戳到了第六個“0”之後，無奈地放棄了。
要是以前她真的會為了博小孩兒開心買就買了，現在的情況，就算將她按斤賣了也買不起。隻能退而求其次買了智能音樂家。
“你猜我給你帶的禮物是什麼？”阿累開心道，“你回頭就能看啦！”
時悅轉身，果然看見了許久未見的老同學。
阿累穿著一件長款大衣和窄裙，迎著天空中飄下來的零星小雪光著腿，整個人都被手中黑箱子的重量往下拖，吃力地拎著，對時悅揮揮手：“我在這裡！”
時悅上前來：“你還真來了。怎麼都不提前跟我說一下，也好讓人接你去。”
阿累將黑箱子遞給時悅：“快點幫我拿，很沉啊。”
時悅接過來，的確很沉：“這什麼？”
阿累“哼”了一聲：“人家大老遠帶禮物過來給你，你不想著親自來接我，還要讓彆人來接！你說你對得起我嗎！”
時悅表情略有些尷尬，問道：“你不是順便來給我送禮物的麼？”
“啊？我這麼說你就這麼信了？以前不覺得你這麼笨啊。”阿累凝視著時悅的眼睛，咬了咬嘴唇，挨近時悅，“我當然不是順便來看你，我是特意來看你。時悅，你是真的看不出來還是假裝不知道？”
……
一套RC大概要二十萬RMB，說送就送，現在小孩兒真舍得花錢。
許幼鳶在劇場另一側的小路上慢慢走著，不想回去，也不知道去哪裡，隨便走走，走哪兒算哪兒。
許幼鳶也算是過來人，那個光著腿的小女孩臉上掛著什麼表情，神態如何飛揚，許幼鳶一看就知道她喜歡時悅，還是特彆喜歡，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那種。
本來覺得智能音樂家這種小玩意兒給時悅打發一下時間應該還是可以的，RC一出場，許幼鳶覺得自己還是老實找個地方拍拍樹就好，彆去打擾人家小年輕的聚會了。
許幼鳶不太想承認，可現在的她的確是有點兒自卑。配得上時悅的東西她現在暫時給不起，她明白。
還去劇場嗎？還是直接回房？
路麵上的雪被酒店的工作人員掃得很乾淨，此時又開始飄雪花，地上又積了薄薄的一層雪。
許幼鳶從上麵踩過去，留下一個個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