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橘,小橘!”許幼鳶上前搖晃她,一邊搖晃一邊呼喚她的名字,想讓她快點醒過來。
小橘主動睜開了眼睛,但是意識還沒回歸。
她本身具有極強的黑客知識,性格也更加自我,已經意識到了所處的世界不太對勁,將阿透推開之後藏到屋子裡,打算從窗外逃走時發現樓太高了,根本沒辦法逃走。
阿透砸門的力度越來越大,完全就像是驚悚片。
小橘將床罩被單抽出來擰成繩子打上結,準備冒險爬下去的時候,放在桌上的筆記本忽然自己開機了。
“小橘!”筆記本居然在喊她的名字!還是個女人的聲音!
小橘難以置信地看向筆記本,覺得這個聲音似乎有點熟悉……
一時想不起來為什麼熟悉,但是腦中靈光一閃出現了一個驗證這個世界是不是真實世界的方法。
迅速坐到電腦前輸入了一串複雜的代碼,這個代碼是她之前寫過的,隻有在自己的家的網絡裡才行能跑下來,出了這個網就會失效!
代碼果然沒有成功!小橘確定,自己沒有在現實世界裡!
就在這時房門被砸開了,阿透滿是血的手中拎著一根被砸壞的椅子腿。
“跑啊,你再跑!”阿透舉起椅子腿衝著小橘的腦袋就砸,小橘並沒有躲避,此時此刻站在原地的她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體感,整個身子在瘋狂晃動。
她隻有一個信念——醒過來!
眼看小橘有蘇醒的跡象,許幼鳶加大了對她身體的搖晃力度,小橘無神的雙眼忽然和許幼鳶的眼眸對上了焦距,大叫著跳了起來。
“小橘,是我,是我。”許幼鳶也沒立即靠上前,而是和她保持著距離,慢慢吸引她的注意力,一點點地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
小橘在許幼鳶的幫助下理順了腦子裡紛雜的信息,想到遊戲裡渣得讓人牙癢的阿透,小橘走到阿透身邊一腳蹬在她屁股上。
沒想到這一腳將阿透從沙發上蹬了下來,接入晶體也給扯掉了。思索著能否直接摘接入晶體的許幼鳶愣住,顯然小橘也沒想到她這一腳下去威力這麼大。
許幼鳶想要上去看看阿透的情況。
“等會兒。”小橘從茶幾上拿了個水果盤,對準了阿透的腦袋,這才用眼神示意許幼鳶可以靠近了。
一旦阿透這接入晶體沒摘好摘出了個好歹來,小橘絕對舍得一盤子拍下去重新將她拍回不省人事。
阿透睜開了眼睛,在看到凶神惡煞拿著盤子準備拍她的小橘那一刻,驚恐的表情慢慢舒展,眼淚如泉水一般瘋狂往外湧。
小橘:“……”
阿透張開雙手將小橘抱入懷中,緊緊地圈住她。
“是個美夢啊,又夢到了你。”阿透的呢喃如同流水,從小橘的耳邊流過,“這回醒得慢一點,讓我多抱你一會兒。”
小橘想要胖揍她一頓的心思被她緊致的擁抱和眼淚洗刷得蕩然無存。
“傻啊你,我才是真的。”小橘捧著阿透的臉,幫她擦去眼淚,“你好好看看我!”
當阿透仔仔細細地撫摸過小橘的臉龐,指腹感受到她的體溫時,眼淚凝結在眼眶裡,難以置信。
“這是怎麼回事?”
小橘把水果盤放了回去,順便抽了兩張紙回來,幫阿透擦掉眼淚之後仔仔細細地將遊戲的事告訴給她。
阿透:“所以,我現在才是在現實世界中?你沒死?”
“當然,我死什麼啊,你不都摸到我還是熱乎的麼?”
“可是,之前我也摸到過你的屍體,冰冷的感覺我還記得。”
換成平日裡小橘早就煩她了,不過特殊時期小橘一改平日裡沒有耐心的做派,非常耐心地握著她的手,和她一塊兒坐在地毯上,抽絲一般解釋發生的所有事。
看來直接摘除接入晶體的方法依舊奏效,但玩家有可能會將虛擬場景裡大量的信息帶回來,造成記憶的混亂。
許幼鳶觀察了一會兒阿透的情況,決定迅速將其他人的接入晶體摘除。
記憶的混亂可以人為乾預,幫忙調整回來,阿透的情況很好,已經漸漸想起了一切。
遊戲場景裡實在太凶險,怎麼算都是強行喚醒更安全。
將時悅閻容和蒼麓的接入晶體全部摘除,閻容和蒼麓相繼醒了過來,小橘和已經徹底清醒的阿透一對一告訴她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蒼麓和閻容慢慢調整過來了,可是時悅卻一直沒有醒。
無論許幼鳶怎麼喚她,她都沒有睜開眼睛,隻是會動動手指,或者哼呢幾聲,給予一些微弱的反應。
“這是怎麼回事。”阿透蹲在時悅身邊,
“難道時悅被困在遊戲場景裡了?”
蒼麓有點不太能相信:
“按理來說時悅的思緒活絡,性格堅忍,我們都能在摘除接入晶體之後順利醒過來,時悅應該比我們醒得更快才是,為什麼……”
小橘和阿透相互看了一眼,心裡有個猜測,但是沒敢直接說出來。
許幼鳶道:“她還有聲息,沒有死,有可能遇到的場景對她的牽製力太強大,這才一直沒能出來。”
“極有可能是關於你的。”小橘對許幼鳶說,“畢竟時悅對你一往情深,她的生活除了人工智能之外,就是你了。甚至你在她心中占的比重比她的事業還要大得多。我們都剛剛經曆了遊戲場景,知道裡麵有多真實和恐怖,時悅肯定經曆了與你有關的事情。”
閻容非常讚同:“越是有在意的人在意的事,就越有可能被挾持。”
小橘道:“彆看時悅平日裡挺反人類的,但其實她有弱點。許幼鳶,你就是她最致命的弱點。”
她們說的這些許幼鳶明白,她比誰都明白。
不能再繼續耽誤下去了。
“小橘,我有一個想法,隻有你能幫我。”
小橘:“什麼?”
“暗廂的係統被黑客攻擊才有這一係列事,你能夠捕獲對方的網絡,反向導出嗎?”
“應該沒問題。”
“行,現在就開始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乾嘛?”
許幼鳶將暗廂的接入晶體重新拿了起來,貼回到時悅的眉尾,時悅很快又開始迷迷糊糊地說話和動作,看上去像是回到了遊戲場景。
許幼鳶說:“你捕獲係統,我來寫連接程序。我要進入到時悅的遊戲場景裡,在場景裡將她喚醒。”
“你瘋了啊?”蒼麓拉住她,“你根本不知道時悅正在經曆什麼樣的場景,這麼凶險的事……萬一你也出不來了怎麼辦?”
“我讚同。”小橘說,“這樣做太冒險了,你在自己大腦鋪設的場景裡可以依靠意識或者方法蘇醒,但是進入到時悅大腦場景裡就不一樣了。沒有任何人做過實驗也沒有任何數據可以支持你的做法,太危險。”
“我當然知道有可能遇到危險。”許幼鳶去實驗室裡將電腦抱出來,開始迅速寫代碼,“但是現在時悅是百分百在危險之中,我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在那裡。”
“可……”
“不用再說,我已經決定了。送我進時悅的遊戲場景。”許幼鳶的聲音冰冷而果決,不容任何人再反駁。
整間屋子裡隻剩下許幼鳶敲擊鍵盤的聲音。
“行吧。”小橘將形影不離的電腦拿出來,“我能捕捉,但是不敢保證穩定反向導出,所以老許,你的意識得百分百堅定才行,不然可能還沒接入到時悅的場景裡,你自己就迷失在龐大的網絡空間裡了。”
“我有辦法。”許幼鳶很快寫好了代碼,這組玩家之間連接的代碼她以前就寫過,再寫一遍非常順手。
小橘很快完成了操作,許幼鳶將接入晶體貼好,準備進入時悅的遊戲場景之前,她問阿透:“你紋過身吧。”
“嗯,紋過。”阿透抬起手,她的小臂上有一段紋身,隻是不知道許幼鳶為什麼問這個。
“當初你有問紋身師,紋哪兒最痛麼?”
阿透想了想,指向肋骨:“這兒吧……”
許幼鳶拿起水果刀,從抽屜裡翻出一塊大號創可貼,去了衛生間。
看到刀所有人都驚魂未定,湊到了衛生間門口。
“幼鳶,你做什麼呢?彆亂來啊!”蒼麓在門外喚她。
衛生間內,許幼鳶站在鏡子前撩起衣服,將衣服卷成一團咬在嘴裡,用刀劃開肋骨的皮膚。
尖銳的疼痛感讓她冷汗直流,胸口不住地起伏。
忍著劇痛,一刀一刀地劃著……
好了……
刀掉在地上,臉色蒼白的許幼鳶撐著水池的邊緣緩了半天,才提起了一點力氣將血擦乾淨,把創可貼貼在肋骨傷口上。
“可以了……”推開門走出來,大家都被她毫無血色的模樣嚇得往後退一步。
許幼鳶前所未有的堅定:“小橘,送我進去。”
疼痛,能夠在記憶中留下最深的痕跡。
兩歲時發生的所有事中,許幼鳶隻記得一件事。
她好奇發光的燈泡,非要去摸,最後小手被燙紅,引得她大哭。
疼痛,讓她記下了這件事。
有些人有些事早被記憶之河衝刷得非常模糊,但是心痛的感覺,甚至痛苦當下的場景卻總是能超脫事情本身被記得一清二楚。
許幼鳶用刀在肋骨上劃下3個數字,“712”。
這曾經是現實世界裡屬於時悅的痛。
現在許幼鳶將它刻在最疼的地方,成為保持清醒的最重要武器。
進入到時悅的遊戲世界的一瞬間,許幼鳶掉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水中。
她努力地往前遊,努力睜開眼睛。
終於看見了時悅。
她不確定時悅是否還活著。
用儘全力遊向時悅的時候,許幼鳶想起之前蒼麓讓她製作-愛情遊戲的時候,問過她的那個問題。
“幼鳶,你覺得愛情在什麼時間最強烈,最能被感受到?”
當時許幼鳶的回答是“兩情相悅的時候”。
現在她明白了,不是。
求而不得,奮不顧身的時候,最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