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錢和票，隻她和老頭子的離休工資都用不了，誰稀罕他們的臭錢。
曹慧蘭說，“你兒子不是寄錢和票回來了嗎，回頭都留著，等他們結婚了補貼他們，不要白不要。”
這時候的許根生根本不敢跟她爭執誰的兒子的問題，老婆子發話了他就老老實實的聽著。
外頭趙夏意和許沐晨並肩出了大院兒，門口小陳剛換班，看見他們還跟趙夏意打聲招呼，趙夏意說，“當初我到你家外頭找你還是他指的路呢。”
許沐晨瞥了眼小陳，似乎有些印象，“嗯。”
趙夏意暗暗歎了口氣，告訴自己不能急不能急，也可能是這個男人對這樣的話題並不感興趣。
隻是趙夏意不知道的是，許沐晨一直在思考趙夏意之前說的問題。
既然他們都羨慕趙大剛夫妻的感情，那麼就勢必要為此付出自己的努力，至於怎麼努力，許沐晨覺得他還有的學。
不過他覺得他是進步了的，起碼現在他和趙夏意在一起的時候不怎麼緊張了不是嗎？
上了樓趙夏意在樓上和許沐晨揮手道彆，剛要敲門進去，就聽見屋裡傳來說話聲，她不禁挑了挑眉，喲，她的好姑姑來了。
趙夏意掏出鑰匙開門進去，就見趙小娟一家子都來了。
見她進來趙小娟並不真誠的笑了笑，“夏意回來了？乾嘛去了？大冷天的也不在家呆著，姑娘家的哪個到處跑啊。”
“你閨女啊。”趙夏意說。
趙小娟一愣，“什麼？”
趙夏意好心的解釋，“姑媽，您不是說姑娘家的哪個到處跑，我說您閨女啊。我到處跑是因為我媽讓我去送送我對象的爺爺奶奶，可您閨女到處跑是乾嘛了您知道嗎？”
她話音一落，鄭秋母女的臉直接就變了，趙小娟眼睛瞪向鄭秋，鄭秋更是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表姐……你、你怎麼能冤枉我。”
“我冤枉你？”趙夏意懶散的坐下看著她說，“那天難道你沒來找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你要是忘了就去大院裡問問，估計不少人都看見你了呢。”
這事兒的確一問就知道，趙夏意沒必要在這事兒上撒謊。
隻幾句話，趙小娟信了趙夏意，怒視著鄭秋。
鄭秋低垂著頭眼眶都紅了，“媽，我們今天不是來說這個的。”
趙夏意看了眼她爸媽，發現夫妻倆都麵無表情，似乎對人家一家子來乾嘛的沒什麼想法。
不過趙夏意卻有點猜測他們來的意思，無非是現在下鄉的事兒不可避免，然後在下鄉的地點上做點工作。
而趙大剛好歹是鄭秋的親舅舅，哪怕之前做了點錯事兒，最後錯誤的結果沒釀成，當舅舅的要是和外甥女計較那就是舅舅的不對了。
這事兒趙大剛要是真不給辦，那後頭趙小娟隻要在外頭漏一下嘴，大家夥就該說趙大剛的不對了。
總之，堅持原則是好事兒，但原則之外還有人情，你若是六親不認了，那大家又該害怕了。
所以趙夏意覺得這事兒能成。
而且她也樂見其成，反正不關她的事兒，隻要隋鵬飛和鄭秋能離她遠遠的，那就不是事兒，反正他們下了鄉一年半載的也見不著了。
不過劉麗榮那裡就不太痛快了，趙小娟一向覺得這家是她哥的家，隻要她哥不攆她，還認她這個妹妹，那嫂子和侄女怎麼說都無所謂。
趙夏意便拉著她媽進屋去了，將戰場留給趙大剛一個人。
趙小娟瞥了眼房門，不滿的嘀咕道，“哥，不是我說，我嫂子對我都沒以前好了，小秋是做錯了事，不是都道歉了嗎，而且她過了年就要下鄉了多可憐啊。鄉下日子那麼苦聽說還得下地乾活，你這個做舅舅的就不表示表示？”
趙大剛中午喝的酒雖然不多，但喝了酒後就容易犯困，原本打算睡上一覺，結果就被妹妹一家子給攪和了。
而且趙小娟說的有點不對，鄭秋的確犯過錯誤，但錯誤絕對不止勸夏意下鄉這一件事兒，其他的事兒也不少，夏意雖然沒說，但他們當爸媽的也不傻，找大院裡的人和夏意的那些同學朋友問一圈也就都知道了。而且鄭秋才多大，有些事兒可不是鄭秋一個人就能辦到，說不定他這個妹妹就在中間做了什麼。
趙小娟被趙大剛看的有些心慌，笑了笑，“哥，你這麼看我乾什麼，我說的哪裡不對了，以前你可是把小秋當成你親閨女看的，以前對她多好啊，哪能因為她犯了點錯誤就不管她了啊。你氣消了就原諒她了對吧？”
趙小娟說話的時候鄭秋就在旁邊期待的看著趙大剛，她也很想說些好聽的話，但現在起碼得先搞清楚她舅舅的意思，還是她媽先打頭陣比較合適。
“嗯。”趙大剛抬頭看向鄭秋，在鄭秋一臉期待中說，“下鄉這是國家的規定，你下鄉後一定要改改自身好高騖遠謊話連篇的性格，好好表現，為祖國做貢獻。”
鄭秋有些懵，“舅舅……”
趙大剛抬了抬手打斷她說，“我說的不對嗎？”
鄭秋憋的臉通紅，“……對，可是舅舅……”
不等她說話趙小娟就把她劃拉一邊去了，直接對趙大剛說，“哥，你是不是怨恨我這個當妹妹的了？”
趙大剛沒吭聲，在他眼裡爹媽沒了就老婆孩子最親，妹妹結婚了就有自己的家了也有自己的心思了，但老婆孩子才是他最親的人。以前的時候他看鄭秋懂事，他媳婦也挺喜歡鄭秋才對鄭秋好，現在鄭秋做了那樣的事兒還讓他毫無芥蒂的對她好？
憑什麼？
憑她們禍害他閨女？
趙大剛能做到廠長這個位置可不隻是因為他是部隊上轉業下來的，也不是因為他堅持原則，沒有一點手段和能力是到不了這個位置做了七八年廠長的。
趙大剛笑了笑說，“那你說說，我得怎麼對你們好？”
趙小娟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了。
旁邊鄭福生瞪了趙小娟一眼，舔著臉笑道，“哥，您彆和她們娘們唧唧的一般見識……”
“那和你這大老爺們兒一般見識？”趙大剛和氣的時候挺和氣，但板起臉的時候也挺唬人，更何況鄭福生就在機械廠上班，沒少仗著趙大剛是他大舅子耍耍威風，所以趙大剛板起臉來的時候鄭福生就有些害怕了。
趙大剛說，“彆看不起女人，女人能乾的事兒很多男人都做不到。”
鄭福生哈要點頭，笑著附和，“大哥說的是，一點錯都沒有。”
趙大剛看不上鄭福生這樣的，趙小娟白了他一眼，也終於知道擔心了，“可是大哥……”
趙大剛抬手打斷她說，“你和鄭秋以前做的什麼事兒彆以為我就不知道，我不說不過是給你們麵子。怎麼，我們不計較了還不行，還得繼續給你們好處？憑什麼？”他目光落在趙小娟臉上緩緩問道，“就憑你是我妹子？妹子啊，你第一天認識你哥嗎？”
他的話讓趙小娟冷汗直流，臉色也蒼白起來。
是啊，她哥從來都不是個心軟的人，當初從戰場上回來轉業還跟爸媽鬨了好大的矛盾，最後也沒聽爸媽的進機關。而大哥之所以對她不錯，似乎是因為她沒在爸媽刁難大嫂的時候落井下石……
想到這個趙小娟有些害怕了，“大哥……我，我錯了。”
“你當然錯了。”趙大剛說，“可你嘴上覺得自己錯了，實際上並沒有覺得自己哪裡錯了，你現在認錯不過是怕我以後不管你們罷了。”
趙大剛的眼睛像帶著刀子，將趙小娟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但他並沒有因為是自己妹妹就給留情麵，“以前我不計較，是覺得你們還算懂事兒，沒惹你大嫂厭煩。但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何止是明白，但趙小娟就是不願意相信自己在大哥的心裡比不上個外人。
趙大剛嗬嗬道，“你可能覺得你大嫂是外人，可對我來說她們娘倆是最重要的人，你和你的家裡人才是外人。”
“不。”趙小娟看著大哥說，“哥，你沒兒子，以後還指著鄭東給你養老呢。”
之前趙小娟為啥看不上她嫂子還不落井下石？當然是因為她有兒子了，兩家就這麼一個兒子，她哥能不對她兒子好？
可她這話在趙大剛看來就是個笑話，臉都冷了下去，“原來打的這個主意，那我也跟你說明白，我現在的身家所有的家當，以後都隻會是夏意的，旁人一點都彆想。”
見趙小娟不服氣還想說話，趙大剛不耐煩了，“一個外姓人彆跟我說兒子不兒子的問題，我趙大剛從來都不需要兒子，閨女一樣給我頂立門戶，與其給你們這一家子白眼狼，我留著給我女婿不好嗎？一個跟我沒有血緣關係的外甥還能給我養老？簡直是笑話。趙小娟，看在咱們一個爹媽的份上，我最後幫你們一回，說吧，什麼要求。”
來之前鄭秋就已經做通爸媽的工作，說她要和隋鵬飛一起下鄉是為了盯著隋鵬飛，一旦隋鵬飛輕舉妄動她就告訴他們，然後找舅舅出麵把她也弄回來，這樣隋家也不敢怎麼著。而且隋鵬飛要去的地方比較富裕，她爸媽也沒什麼好反對的，才走了這一趟。
可顯然趙大剛並不好糊弄，直接就說了就能滿足他們一個要求。
那這個要求提什麼？
趙小娟突然不想給閨女求了，萬一她哥以後再不管她了，那她不得替兒子考慮考慮？
“舅舅。”鄭秋當機立斷噗通跪下了，“舅舅，我想去豫省，您就幫我這一回行嗎？”
趙小娟愣了一下，抬手給她一巴掌，“你這是乾什麼？”
鄭秋挨打了也不動，一個巴掌印子就頂在臉上，看起來可憐極了，“舅舅，這點事對您來說不難吧？求您了。”
隻有和隋鵬飛分到一起，她才有機會重新站在隋鵬飛的身邊，隻有這樣她才有機會和隋鵬飛走回原本的劇情，走上人生的巔峰。
在這之前，受點委屈算什麼，不為自己爭取，她媽永遠都會把弟弟放在第一位。而且她媽這一巴掌打的好啊，她舅舅看了就算不心疼也該護著她了。
果然，趙大剛很看不上趙小娟這行為，反正就答應一個要求，給誰不是給，對趙大剛來說無所謂，鄭秋的這個更容易達成，“行……”
“不行，哥，你說的是答應我的要求，我的要求是鄭東來機械廠學校上學，暫時住在這裡，行嗎？”
趙大剛的臉登時拉了下去，這算計就差寫在臉上了，他生氣道，“先住進我們家，然後慢慢的當家做主嗎？趙小娟你真是好算計，不過你想都彆想。”
說著他對鄭秋道，“我答應你的要求了。現在你們一家子都給我滾出去，我沒你這樣的妹妹。”
變故突如其來，屋裡的趙夏意趴在門板上，然後對劉麗榮說，“看吧，爸都清楚著呢，要攆人了。”
但趙小娟怎麼甘心，開始哭，哭小時候他們感情多好，哭小時候趙大剛多疼她，現在不管她了，哭小時候為了給趙大剛背鍋被她媽打了一頓。
趙大剛煩不勝煩，最後還是鄭福見趙大剛臉色不對，生怕惹惱了他趕緊拉著趙小娟走了。
臨走時鄭秋對趙大剛鞠了一躬，真誠道，“舅舅，以前是我不懂事，給您和舅媽表姐道歉，謝謝您這次幫我。”
說完鄭秋轉身就走，趙大剛無奈的歎了口氣坐在椅子上心力憔悴。
趙夏意和劉麗榮從屋裡出來，趙夏意豎起大拇指，“趙廠長厲害。”
趙大剛白了她一眼，“趕緊的，給你爹倒杯水去，說那麼多話渴死我了。”
趙夏意笑了聲趕緊去倒水了，劉麗榮給他捏了捏額頭說，“難為你了，夾在中間為難。”
“這為難什麼……”然而話沒說完趙大剛改了口，“對啊，我好為難啊，我太委屈了。”
劉麗榮：“……”她嗤笑著打了他一下，“一把年紀沒個正形。”
不過趙大剛的確沒放在心上，他自認為這些年對趙小娟不錯，該做的都做了，對方還這樣對他們，那就是他們的錯誤，還真指望他大愛無私的原諒她們所有的錯誤啊。
沒那麼容易。
晚上趙夏意就開始琢磨，要是隋鵬飛和王倩倩知道鄭秋跟他們下鄉的地方一樣會是什麼表情啊。
不過這事兒還不能捅出去，等日後鄭秋要是真能成功上位了隋鵬飛再知道這事兒豈不是更好？
就是不知道鄭秋這位自命不凡的女主角能不能鬥得過後來者居上明顯更聰明點的王倩倩了。
趙大剛說到做到，第二天上班就找人給處理鄭秋下鄉的事兒，鄭秋想去蘇省那就去蘇省，反正不是大事兒，對知青辦來說你下鄉就成，管你去哪兒呢。
當然，趙大剛也沒忘記自家閨女當初提的要求，找了信得過的人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將十年前的數理化資料給找齊全了，就連初中的課本等書籍也全都弄回來了。
於是晚上趙大剛找的人把書送過來的時候，趙夏意看著滿滿一袋子的書沉默了。
後悔來不來得及？
對一個學渣來說看一本書都痛苦，更彆說看那麼多書了。
得虧恢複高考還有近兩年的時間，一年看半袋子，半年看四分之一，三個月……一個月……
這麼一算好像還是挺多。
趙夏意顫抖著手將袋子拽緊，看著快把自己縮進牆縫裡的王偉說，“謝謝王叔叔。”
“不用謝不用謝。”王偉將東西送到，拿了趙大剛給他的糧票趕緊就走了。
趙大剛將門鎖好才敢開了袋子和趙夏意整理，一邊整理一邊感慨，這些書可都是好東西啊，你可千萬要好好學，即便不恢複高考，你學了知識也不吃虧。
當年趙大剛是上過學的，隻不過高中沒畢業就當兵去了，後來專業的時候到處都開始亂糟糟的了，也就不學習了。現在看著這些課本還挺感慨，“我估計也不會了，你自己慢慢學吧。”
說完還非常貼心的幫忙把書都搬到趙夏意的屋裡去了。
隻是現如今初中高中課本都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這些至少在十月之前還見不得光，趙夏意隻拿了初中的幾本語文和數學課本，其他的直接塞床底下藏起來了。
不過離著趙夏意初中畢業也過去兩年半了，現在翻翻初中課本，趙夏意就一個感覺：好難啊。
十年前的初中課本她不會，那這兩年的呢。
趙夏意又翻出她初中時候用過的課本，好家夥，跟新的區彆不大。趙夏意有些想不起來當時上學的時候乾嘛了，反正沒好好學習，現在看著雖然不至於像看天書，但想學會考個好大學有點困難。
算了，考不上大學考個大專或者中專也行吧。
趁著這股子精神頭還在，趙夏意翻開課本看了會兒。然後……好困啊。
過了臘八後年味兒漸漸足了，趙家請客之後也已經臘月中旬，趙夏意還惦記著邀請許沐晨去新家看看，所以等臘月二十許沐晨來給她送吃的時候邀請他過去看看。
倆人有幾天沒見了，許沐晨再看見趙夏意心裡頭那種感覺又出來了。
那感覺他說不明白，尤其聽著趙夏意說話或者笑的時候都感覺酥酥麻麻的，一股子衝動要破土而出。
因為這感覺一路上許沐晨多看了趙夏意幾眼。
起先趙夏意當看不見，等許沐晨看了好幾次之後終於將他抓個正著，她開玩笑道，“怎麼，發現我特彆好看？”
“嗯。”許沐晨竟然沒有反駁，直接就應了，趙夏意驚訝看他，“這幾天沒見在家乾什麼了？學會處對象了？”
許沐晨的臉隨之紅了，有些不好意思與趙夏意對視。
這才是熟悉的許沐晨呀。
趙夏意笑了聲，聲音歡快，“彆不好意思，除了咱倆旁人又聽不見。”
“嗯。”許沐晨舒了口氣然後說，“你好看。”
趙夏意一愣，看著男人真摯的眼神，似乎說的是再正經不過的話。她忍不住勾了勾唇，“你長的也好看，很帥。”
說著為了補充自己的判斷說，“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被你吸引了。”
“嗯？”許沐晨有些好奇她的話。
趙夏意說，“就上個月23號我和鄭秋去知青辦，然後撞了你一下。那時候看你就穿著條軍綠色褲子，上麵一件工字背心，胳膊都露在外頭也不怕冷，可把我震驚壞了，你真的不怕冷嗎？”
哦。
不知為何許沐晨有些失落，原來趙夏意以為的他們第一麵是那時候，可在他這裡，他們的第一次見麵是很久以前了。
他還記得那個小女孩說，“哥哥，你長的真好看，長大了嫁給我當媳婦把。”
一晃，過去已經十多年了。
他還記得，可她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