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夏意一攤手無奈道,“您怎麼這麼想我,我隻是為劉主席和我正名,討個公道罷了。”
趙夏意破罐子破摔道,“您若是執意不肯道歉,那我隻能去廠委裡問問了,不行我就申請一下開員工大會,請工人代表來討論一下到底誰對誰錯。”
真到了那一步肯定會有人說趙夏意得理不饒人,但更多的會說黃翠娥為人小心眼,還會將她對劉麗榮的不滿放大到極致,還會牽扯出隋家與趙家的糾葛……進而可能會翻出隋鵬飛下鄉的原因和突然結婚的事。
這些趙夏意一清二楚,黃翠娥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黃翠娥惡心也惡心死了,之前她就覺得當媽的不是好東西,當閨女的也好不到哪兒去,這不就來了,抓住一點把柄就這麼不依不饒的。
黃翠娥氣壞了,看著趙夏意說,“你這麼不依不饒你婆家知道嗎?”
“知道啊。”趙夏意說,“許爺爺和曹奶奶說了,做人吃什麼不能吃虧,尤其對上不要臉喜歡欺負弱小的人更不能妥協。”
這話都把自己看成弱小了,黃翠娥恨的要死。
她站起來說,“對不起,我跟你道歉。”
道歉來的突如其來,趙夏意忙避開,然後走到劉麗榮的辦公室說,“劉主席,您能出來一下嗎,黃主任要跟我們道歉呢。”
劉麗榮眼中含著笑意,嘴上卻批評道,“你作為一個晚輩怎麼這麼不依不饒的,黃主任就算做錯了那也是長輩,何必呢。”
長輩以大欺小也不好聽啊。
趙夏意愧疚的點點頭,義正言辭道,“若隻是欺負我就算了,但您可是她的上級,她這麼編排,不是針對您,是對組織的任命不滿意啊。”
這帽子扣的就大了,黃翠娥忙打斷她的話對劉麗榮道歉,“對不起劉主席,希望您原諒我的無心之語,本就是不過腦子隨便一說,沒想小趙就記在心裡了,我往後肯定記住了,絕對不會亂開玩笑了。”
趙夏意趕緊鼓掌,“黃主任您說的太好了,您竟然還敢拿領導開玩笑,我都不敢,我是不是該向您學習?”
黃翠娥一噎,雖說她看不上劉麗榮也不服氣她。但看不上歸看不上,對方是她的領導彆說背後說壞話了,就是開玩笑也是不妥當的。
這種事兒很容易讓人抓住把柄攻擊她。
黃翠娥知道自己是疏忽了,一時的氣憤竟讓她忘了劉麗榮是什麼人了。
“是啊,還是小趙說的對。”黃翠娥臉上的表情真摯了不少,“劉主席這事兒是我考慮的不周到,請您原諒,我以後肯定不會這麼乾了。”
這事兒就算揭了過去,明麵上看趙夏意母女和黃翠娥和好如初了,至於私下裡會怎麼樣,辦公室的人一清二楚。
相比較起來黃翠娥脾氣不好,心眼兒也小,對待下屬態度就更不好了。但劉麗榮處於主席的位置上,為人嚴肅又正派,說話慢條斯理,最講道理的一個人了。
大家夥心裡都有一杆秤,當然也有人站黃翠娥的,但沒關係,至少劉麗榮在的時候沒人敢支棱。
工會新進四人,按照慣例先打雜上個把月,等各項工作都熟悉一點兒了就可以分配工作了。
如今的工會的分工不像以後那麼細,主要分了組織部、財務部、宣傳部和女工部。在這四個部門之上便是辦公室主任和工會主席。
關於其他部分的分工和隻能這裡也不用多說,隻辦公室主任的存在有些歧義。
原則上來說四個部門的主任直接向工會主席負責便可,但紡織廠卻設立了辦公室主任,在職權上也相當於副主席了。
但副主席總歸是多了一個副字,被正的壓了一頭,就導致很多人不服氣黃翠娥。
也就是黃翠娥手段強硬,這麼多年愣是從幾個主任手裡分到了一點權力,看上去是哪個部門都能管一管。
可實際上除了女工部主任跟黃翠娥關係好一些,另外幾個主任對黃翠娥都怨聲載道,恨不得黃翠娥趕緊滾蛋才好呢。
趙夏意的到來讓幾個主任都看到了希望,他們也不指望趙夏意真能把黃翠娥給弄下去,隻惡心一下黃翠娥,讓她難受一下她們心裡也能痛快一些。
於是趙夏意享受到了不一樣的待遇,這些領導們看著趙夏意的態度好極了。
趙夏意也不是傻的,知道她們為什麼會這樣的態度,無非是希望她能仗著她媽的勢跟黃翠娥打擂台她們好看熱鬨也能解脫唄。
但趙夏意可不是那麼大方的人,起碼有她媽在,黃翠娥隻要有腦子,明麵上肯定不會再犯這次的錯誤了,就算整她們娘倆那也得來陰的。
來陰的她也不怕,還有她媽在呢,隻要她彆犯傻,有事兒跟她媽商量,她怕個屁的黃翠娥啊。
這麼多年黃翠娥都沒能把她媽鬥下去就很說明問題了,說明她媽更厲害啊。
懷著這份心,趙夏意佯裝聽不懂她們說的,就是個快言快語的愣頭青,幾個主任幾番下來倒覺得無趣。
劉美娟是隸屬於財務部的乾事,比她們早來了一年,如今各項工作都很熟悉了。
一天的功夫四人就跟著劉美娟熟悉財務部的工作。
按照劉美娟的意思,她們四個將輪流在四個部學習,每個部待半個月,倆月以後適合哪個部便去哪個部。
傍晚下班後劉麗榮問趙夏意,“你想好去哪個部了嗎?原則上講你們四個可以去這四個部,還有另外一個選擇。”
趙夏意問,“另一個選擇是什麼?”
“給我當秘書。”劉麗榮說,“不過當秘書不比當乾事,秘書要做的事就多了,包括安排我的工作日程,開會演講稿等等一係列雜事都要做。以你目前的情況估計不能勝任。之前我打算讓小劉過來,但你是我閨女,彆人老覺得我會走後門,我要是不走一次都覺得對不起他們的編排。”
說著劉麗榮眨眨眼慫恿道,“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你要是在那四個部裡,有我在她們也不至於孤立你或者不教你東西,但我覺得她們能教你的肯定沒你媽能做的多,你要不要爭取一下。”
“爭取?”趙夏意聽出其中的門道來了,“您的意思想給您當秘書也得考試?”
“那當然。”劉麗榮說的非常自然,“你以為我給你開後門你就能直接給我當秘書了?你以為給我當秘書是誰都能當的?你回頭問問你爸,他的秘書什麼樣,再來問我這個問題吧。”
趙夏意當然知道她爸有秘書,沒想到她媽也要配秘書了。
到家後趙大剛同誌已經在準備晚飯了,基於昨天趙夏意的要求,趙大剛今天還買了半隻雞回來,這會兒放了蘑菇正燉著呢,在客廳裡就聞著雞肉的香味兒了。
見她們娘倆回來了,趙大剛同誌說,“先洗手暖和一下,飯菜馬上就好了。”
兩位女同誌洗了手坐在桌前就差敲碗筷喊餓了,趙大剛將炒好的菜端上桌,又把米飯盛出來,勤勤懇懇的將一頓飯準備好了。
趙大剛的手藝沒的說,隻要他下廚他們家的飯桌上永遠都在搶菜。
若是劉麗榮同誌下廚,那也就是能吃飽,吃好是不可能的。對做飯劉麗榮就一種要求:能熟。如果不熟怎麼辦?倒點水煮一下不就熟了?
但趙夏意比她還不如,偶爾心情好了下廚那也是半生不熟。後來夫妻倆就不肯讓她下廚了。
飯後趙夏意趁著劉麗榮洗碗的功夫問趙大剛,“爸,您身邊的秦秘書會的東西多嗎?他要做的工作有什麼呀。”
“那可就多了。”趙大剛笑著說,“你看你爸每天能按點上班,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就因為小秦會安排時間啊,工作時間和生活的時間徹底分開。當然了,合理安排時間這都是最基本的,還得給我寫開會的稿子,還要和其他廠裡的廠長秘書打好關係,領導有什麼訴求要趕緊記下來。領導要去乾什麼見什麼人,都得麵麵俱到的考慮到。還有一些工會要下發的綜合性文件啊,下麵需要我簽字的啊,秘書都得事先了解做好彙總,分輕重緩急,合理安排。”
趙大剛隻是簡單一說,已經快吧趙夏意說傻了,原來做秘書這麼多門道,還要做這麼多工作。
見她驚訝,趙大剛笑了聲,“覺得工作多?隻這些當然不多了,還有其他的呢,反正秘書是個細致活,想乾好不容易,但真的做好了也不錯,以後就是我直係的人,等能力上可以挑大梁了就可以給任命了,要麼廠裡有空缺了當個乾部,要不下麵分廠開了去當個副廠長什麼的,反正不不會吃虧,你問這個乾什麼?”
趙夏意瞥了眼廚房的劉麗榮說,“咱們劉主席希望我去競爭她的秘書,您覺得您閨女成嗎?”
幾乎她的話才落,趙大剛毫不猶豫就點頭道,“當然成了,我閨女就沒有不成的,之前我還覺得你考不上你廠裡的工會呢,結果你還考了第四……”
趙大剛說到這兒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趙夏意哼了一聲,“嘴上說信任我能考上,結果現在說實話了吧,你根本就沒信我能考上就哄我玩兒的。現在您心裡該不會也覺得我考不上,但又不得不說信任我是不是?”
小姑娘盛氣淩人,說的趙大剛都招架不住了,他站起來說,“我沒這意思,我閨女肯定能考上的。”
好吧,趙廠長恢複了他該有的沉穩,趙夏意哼了一聲找她媽告狀去了。
趙大剛抹了一把汗,覺得他閨女越來越難搞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趙大剛還跟劉麗榮念叨這事兒,劉麗榮笑道,“她肯問說明她有了想法,我們做父母的鼓勵鼓勵就是了,考不上拉倒,反正都在工會呆著,我還能讓她吃了虧?不過她要是拿出年前那勁頭學習,也不一定就考不上,畢竟是我選秘書,有誰比咱閨女更了解我的習慣嗎?”
對這事兒劉麗榮其實對趙夏意抱了很大的期望,說到底當爹媽的就沒有不盼著自己閨女好的。甚至劉麗榮也知道,今年大概倆孩子就得結婚,她閨女在廠裡也乾不長。
可她為什麼還想讓她去呢?
因為她打聽過了,魯省軍區那邊比其他的軍區要大,占地麵積也廣,那邊軍人多,隨軍的家屬也多,為了解決軍人的家庭生活問題,部隊上還特彆申請城裡了幾個工廠,雖說規模不大,但能安置不少隨軍的軍屬。
劉麗榮知道自家孩子早晚得隨軍,但趙夏意嫁過去總不能天天就在家呆著吧,所以她就想趁著沒結婚之前帶在自己身邊多教教她工作上的事兒,等日後去了魯省也不至於一頭懵什麼都不知道讓人看笑話。
若是以前劉麗榮恐怕就不費這心思了,可年前趙夏意和許沐晨處對象後努力學些的樣子她看見了。當初多麼厭惡學習的孩子啊,為了考上廠裡的職位強忍著痛苦學習,還考的那麼好。
想當她的秘書的確沒那麼容易,但劉麗榮那麼說也是為了嚇唬趙夏意。
旁人都說她走後門了,要是不真走一次,那多對不起自己啊。
劉麗榮是想著先讓她在這四個部裡頭學學,碰碰壁也好,到時候兩個月時間一到,直接到她身邊當秘書就是了。
“可我感覺她不隻是動心。”趙大剛嘖了一聲,“越長大心眼兒越多啊,你說咱閨女是不是比以前聰明了。”
這話每次提起來劉麗榮都不高興,這次也是這樣,直接將趙大剛訓了一通然後睡覺了。
不過趙大剛說的也沒錯,趙夏意在劉麗榮說的時候的確有些心動。
但聽了趙大剛的解釋後她又萎了,總覺得她不是個做秘書的料子,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她能行嗎?她能考上嗎?
就算考上了她能承擔起一個秘書的工作嗎?
她給她媽當秘書會有人借此攻擊她媽嗎?
她要是真當了秘書會不會給她媽惹麻煩?
趙夏意想不通這些問題,腦子裡一團亂麻,現在她迫切的想找個人說一下自己心裡的想法,而那個人就是許沐晨。
趙夏意看了眼手表,這會兒已經晚上八點了,這個點兒打電話的話能找到許沐晨嗎?
既然有了想法,趙夏意就想去實踐一下,穿上衣服扔下一句話就跑出去了,到了外頭電話亭,陳秀正打著哈欠打算關門回家睡覺了。
趙夏意攔住她,“等一下,我再打個電話。”
“你快點。”陳秀年長趙夏意幾歲,打著哈欠讓開了地方。
趙夏意將電話撥過去然後等著總台搖號叫人,等了足足十來分鐘才打到許沐晨那裡去,結果許沐晨並不在,至於乾什麼去了,什麼時候回來,一概不能說。
帶著希望而來,帶著失望而歸,趙夏意歎了口氣在外頭吹了一會兒冷風才回去。
夜裡趙夏意做夢了,夢見許沐晨穿梭在熱帶雨林之中身上穿著迷彩軍裝,臉上畫的像鬼符,一路行進,突然一顆子彈跟長了眼睛是的從背後破空而來,趙夏意一下子嚇醒了。
窗外月光清冷,趙夏意起來喝了口涼茶,倒在床上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趙夏意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知女莫如母,劉麗榮看她這熊樣子就知道她為什麼事兒這樣了,“在想電話沒打通的事兒還是當秘書的事兒?”
趙夏意一臉她痛苦的樣子,“都有吧。”
說著她看了眼劉麗榮,“您覺得我能當秘書嗎?”
“現在肯定不行。”劉麗榮好留情道,“你雖然考上工會了,但你要學的東西太多了,現在給我當秘書是你給我服務還是我給你服務?你媽又不傻。”
您是不覺得自己閨女傻,可您看是傻子是的眼光又騙的了誰呢?
趙夏意有些心塞,也跟自己親媽說實話,“聽我爸說的,當秘書要會的真的太多了,我好像什麼都不會。可又覺得去當秘書也不錯,起碼能學到不少東西。”
劉麗榮一聽自家閨女覺悟這麼高,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問道,“吃錯藥了?”
趙夏意的臉直接黑了,她暴躁道,“對啊,今天還沒吃藥呢。”
說完趙小乾事拋開劉主席飛快的訛蹬著車子往前麵去了。
劉麗榮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來,“就這脾氣是得好磨一下了。”
到了紡織廠門口的時候趙夏意總算知道慢下來等著劉麗榮了。
劉麗榮也不敢打擊她太厲害,便說,“你們這倆月就是學習的階段,那你就好好學,等兩個月後再說。”
趙夏意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看來她還有機會啊。
因為這個原因,在跟著劉美娟學習各種票據的訛時候趙夏意格外的認真,真的是全身心的學習,真的讓這些認識趙夏意了解趙夏意的人大跌眼鏡。
原來趙夏意也有這麼認真學習的時候,真是稀罕啊。
趙夏意忙的昏天暗地,心裡卻總有一個念頭:她的對象哪去了?她的信對方收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