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還道,“你看我就是腿斷了胳膊斷了,因為傷口都很齊整,打了石膏很快就能好了。”
趙夏意吸吸鼻子,“那,那天的人就出來了嗎?”
說完她就見許沐晨神色黯淡了,他難受道,“沒有,餘震後重新救人,可裡麵的人已經沒有呼吸了。”
生命是沉重的,在災難麵前不值一提。
一場地震,多少人家破人亡。平安和順都成了奢望。
趙夏意不敢深想這一路過來看到的情形,她隻想抱抱眼前的男人,“會好的。”
她看得出來許沐晨恨自責,估計想的是他再快一些那裡麵的人就能活命,可天災麵前人的力量太渺小了,他也隻是一個人,在餘震來臨前能做的也太少了。
“這不是你的錯,是天災,天災無情,你隻是一個人,你已經儘了你最大的努力做了你應該做的事,這些天你救出來那麼多人,那些人肯定也都感激你,感激你挽救了他們的生命。哪怕隻挽救了一個人的生命,你的付出就是值得的。我們無愧於心,就不要自責。”
許沐晨嗯了一聲,終究擔心影響不好鬆開了她,“會好的。”
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也是說給這片土地上的群眾說的。隻有他自己知道,當重新扒開廢墟摸著裡麵的人冰冷的胳膊時他心裡是什麼滋味。
那是個十幾歲的男孩,在廢墟中被掩埋艱難的求生,甚至在施救前還和許沐晨說話,說欽佩他們這些解放軍,說出來後以後想當兵保家衛國。
然而年輕的生命沒有那個機會了,對方年輕的生命永遠的留在了這場災難當中,再也沒有機會看看外頭的天了。
許沐晨斂去心中的悲痛深呼吸一下,就像趙夏意說的,一切都會好的,起碼到了現在,各處開始了後期的援建工作,這座城市再過上幾年又能恢複以往的繁榮。
到了中午趙夏意拿著飯盒子跟著許沐晨去外頭打飯,不過因為趙夏意是背著煎餅來的,所以趙夏意就打了一飯盒子的菜湯回來泡煎餅吃。
趙夏意把包墊在地上,將飯盒子放在上頭,倆人就坐在蒲葦席上吃飯。
趙夏意拿的煎餅不少,想了想給倆人留出三頓的,剩下的給其他人都分了。
許沐晨看著她忙完了,才一起吃飯,“你帶的營養品……其實我吃不上。”
趙夏意點點頭,“下午問問有哪些需要的人就給他們吧。”
她頓了頓,“可以問問給小孩子喝,尤其是小嬰兒。”
在這樣的環境下大人生存不易,小嬰兒就更不容易了。
她帶來的東西不多,聊勝於無。她不禁懊惱,之前廠裡開會的時候為什麼沒有考慮到這一點,等明天回去她再和她媽商量商量,問問有沒有認識婦聯的人,組織大家捐款捐物,大人可以忍饑挨餓,小小的影兒卻忍不了。
趙夏意將她的想法跟許沐晨說了,得到許沐晨的讚同,“這個主意不錯,這裡的確有很多嬰兒,大人有口吃的,但嬰兒能吃的就太少了。”
許沐晨左胳膊傷了,吃飯沒那麼方便,趙夏意便將肉渣和鹹菜混合在一起卷在煎餅裡,讓他一隻手也能拿著吃。
為了緩和氣氛,許沐晨說,“你烙的很好。”
趙夏意拿著煎餅的手藝頓,“是吧,我也這麼覺得,但你不要以為我會烙煎餅了以後就讓我做飯。”
“嗯,我做飯。”許沐晨笑了,“你等著吃就好了。”
趙夏意哼了一聲,“那你得快點好起來,不然獨臂大俠可沒那麼好當的。”
飯後趙夏意拿了藥出來,問許沐晨能用上哪些,許沐晨指著裡頭的消炎藥道,“這個倒是能用得上。”
像現在醫療資源緊缺,很多時候他們都是要忍著的,把藥物給群眾用。
許沐晨胳膊和腿換藥需要大夫給換,但口服的卻是吃一頓少三頓,趙夏意帶來的這一點也夠用了。
至於一些外用的藥,趙夏意便拿去給這邊的醫生了。
趙夏意來了一上午先是送飯,接著送藥,一係列行動迅速在這一片傳播開了。
所有人都知道那個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魯省軍區的許營長媳婦是個很有本事的人了。
很有本事的人也麵臨其他的問題。
比如住宿問題。
從機械廠來的那些人都是跟著大部隊晚上是睡在卡車上的,幾個大姐也是睡在後座,但機械廠援助的地方離這邊有一段距離,許沐晨又拖著一條腿,來回送她也不可能。
所以趙夏意直接說,“我和你在這湊合一宿得了,明天一早咱們就得回去。”反正有許沐晨在她的安全不會有問題。
許沐晨環視一圈這帳篷,這帳篷裡住了大約十幾個受傷的解放軍,大夏天的味道並不好聞。他實在不忍心她受這樣的委屈。
許沐晨說,“我想想辦法。”
然而沒等他想到辦法,這邊帶隊的李團長就讓人送來一頂小帳篷,用處不言而喻,就是讓他們夫妻單獨住一間帳篷的。
趙夏意說,“你們團長真不錯。”
現在物資緊張,據說現在不管多大的官吃住都是一樣的,能騰出這麼一頂小帳篷已經非常不錯了。
許沐晨點頭,“嗯。”
趙夏意說,“你這次,見到那麼多陌生人緊張了嗎?”
她突然這麼一問,許沐晨自己都有些懵了,緊張了嗎,他還真沒注意過這個問題。
見他懵了趙夏意卻笑了,“那就是沒注意這問題了,什麼時候你一直都不在意這問題了,那說明就你好了,和以前不一樣了。”
許沐晨也有些高興,點了點頭,“對。”
倆人拿著帳篷出來,這又有了麻煩。
許沐晨一隻手是好的但要拄著拐杖,趙夏意倆手可用但動手能力不怎麼樣。倆人對著帳篷有些傻眼。
過了一會兒原來帳篷裡倆傷了胳膊的人出來說,“我們一塊乾吧,倆人頂一個人使。”
於是幾個傷員一起合夥將帳篷給搭起來了,趙夏意將許沐晨的蒲葦席子搬過來,又把倆人的行李放進去,說,“今晚咱們就在這湊合一宿了。”
這帳篷又矮又小,但夫妻倆勉強也能住的下了,趙夏意說完許沐晨嗯了一聲,“要不要去找爸說一聲?”
趙夏意搖頭,“我覺得他可能會主動找過來,而且我們過去也沒那麼方便。”
但倆人都猜錯了,傍晚的時候趙大剛沒過來,因為天色暗了,趙夏意和許沐晨便打算先休息,明天一早再和趙大剛彙合回豐城。
夜裡兩人躺在狹小的帳篷內,薄薄的帳篷有些悶熱,可一旦打開帳篷又有蚊蟲,趙夏意甚至都能聽見蚊子嗡嗡的聲響。
趙夏意爬起來將蚊子攆出去將縫隙堵住然後躺下,“太艱苦了。”
她才隻是待一夜,那許沐晨他們這些來了快一個月的人呢?光躺著都難受,何況他們還得救人救物還要災後重建。
還有那些受災的人,他們恐怕還沒他們這樣的帳篷呢。
趙夏意迷迷糊糊的,對身邊的許沐晨說,“人果然要學會知足。”
然而話音才落,突然地麵一陣震動,餘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