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過雲從爽快答應,想要接玄學單子,僅有專業本領是不夠的。三教九流,應是無所不通,是時候去瞧瞧城市的不同麵。
畢竟是彆人的生日會,儘管對方組局不在乎來的是不是熟人,但禮物總要送的。
連帶周德,五人湊錢一百元,買了一瓶進口白蘭地捎去,多少也是拿得出手的客套禮品。
滬城,一座不夜城。
平時在學校感覺不到這座城市已經開始展現出了紙醉金迷,但進入位於市中心的盛宮,一股燈紅酒綠感撲麵而來。
一樓迎賓道兩側,放著一排排花籃。
每一隻花籃上都插有標注清晰的標牌,是XX老板贈某某歌手的鮮花。
來到四樓演出廳,觀眾卡座區都是暗色調的布景,前方舞台環繞一圈五光十色的射燈。
周德壓低聲音說,“聽說這種花籃一個一百元,誰被送的花籃多,誰人氣就最旺。每天能現點想聽的歌曲,點一首歌也是一百元。來捧場的多是生意人,也不乏外商。”
不必說,歌手能拿分成。正因為利潤之高,成名的歌手也願意來獻唱。
場子被越炒越熱,連帶盛宮生意就越來越好,並且涉及範圍更廣。後來時裝發布也盯上了這樣的宣傳機會,來這裡搞走秀演出。
“嘶——”
汪丹妮不免咋舌,瞧著客人越來越多,她是第一次直觀認識到其貌不揚的老板們身價和工薪階層差距之大。
殷曉曉也看著四周,演出還沒開始,客人沒著急入座。有些在相互交換名片,都是一副彼此日後關照生意的友好模樣。
她也低聲問,“以前聽說夜場可能有點亂,我看這裡的氣氛還可以啊,沒陪酒什麼吧?”
這題金盈盈早就問了周德,她肯定在意男友出入哪種場所。
“盛宮的演出廳是高檔消費場所,不興陪酒,更是注重安全。”
金盈盈以眼神示意角落,“保安配了不少為了杜絕鬨場,但其他夜場就不好說了,如果去的話務必要當心些。今天倒是沒什麼問題,我們全當做是來聽小型演唱會,還能遇上什麼事。總不可能像上次在蘇城吃個飯就遭遇蛇群,從從,你說是吧?”
過雲從稍稍走神,剛剛上樓的時候,她瞥見一個眼熟的背影進入一樓迪斯科舞廳。
女人背影形似馬紅嬌,就是去年十一月阮衛生再娶的年輕妻子。當時兩人一起來T大催債,馬紅嬌打扮時髦,卻帶著有色眼光看人。
後來兩人舉辦婚禮,過雲從當然選擇了沒空不去。
今天又怎麼會在盛宮看到形似馬紅嬌的背影?那個女人被男人攬著腰進入舞廳,而瞧著男人的背影身形與阮衛生相差很多,是比阮衛生高、比阮衛生瘦,腰間係著紅色皮帶。
認錯人了嗎?
過雲從沒有繼續八卦,她對彆人的感情生活不感興趣。
今夜來不為是否有人出軌,而是聽歌,外加瞧一瞧如今頗有消費力的這波人有哪些特點。
先回答金盈盈的疑問。
“你是想問今天會不會遇上打架衝突?”
過雲從雖然分神想著二樓的背影,卻也聽清楚了身邊四人的對話。
彆看金盈盈嘴上說得輕鬆,好像認為不會再遇上類似蛇群攻擊的意外事故,但她眼中透出了一縷不安。
不隻金盈盈,一旁的周德也悄悄豎起耳朵。國慶節出遊,他去公共廁所差點被蛇偷襲留下了心理陰影,這會不免神經敏感。
過雲從認真掃視了一圈,暗中觀察了,不敢誇口說整個盛宮不會發生任何衝突,但至少來參加生日會的一波人沒有沾上黴運。
“盈盈,請有點信心。你的考試時間表很不巧地被排到了臨放假前,以至於無法提前享受寒假,也不至於倒黴到底。我覺得你今天不會遇上事,可以好好享受連一場歌會。”
金盈盈和周德偷偷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聽了過雲從的話就心安不少。
可能因為在蘇城她是化解蛇群危機的主要出力者之一,讓人覺得她的判斷比較可信。
這會,金盈盈不免發散思維。
她想起過雲從去醫院檢查確定身體完全康複後,十月末居然抽空加入了學校武術社。
十月末早過了本年度社團招新時間,但真想參加某一個社團的活動總能設法加入其中,哪怕名義上隻能做編外人員。
T大武術社的幾位武術指導有硬功夫在身。社團活動不搞虛的,都是實打實地訓練。圍觀一次就能看到那裡是拳拳到肉的打法,能練出真本事,但也會讓人隻聽到聲音就開始覺得疼。
偏偏過雲從還練得起勁,一個痛字都沒叫過。也許因為有了這種心態,才能不退縮地直麵蛇群攻擊。
為什麼一個人能對自己那麼狠?
雖然兩人是室友,前兩年卻沒能看出過雲從有這份狠勁。也許是被生活逼的,經曆了雙親亡故與莫斯科驚魂,人在生死一線間走一趟多少是會變的。
金盈盈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今晚萬一在盛宮和人發生衝突,實話實說她認為過雲從比周德更安全可靠。
“咳!”
周德虛瞧著金盈盈出神凝望過雲從,心裡升起一種莫名的危機感,迅速戳了戳金盈盈的手臂示意快回神。
“乾嘛?”
金盈盈回頭,一臉不解。
周德怎麼好意思說是在亂吃飛醋,隻能忙亂指了指舞台,“主持人登場了,今晚的表演快開始了。”
金盈盈斜了周德一眼,“神經,還有一刻鐘呢。”
過雲從沒多關注身邊那對小情侶的互動,趁著演出尚未開始,抓緊時間把前來的上百位客人掃視一遍。
某些客人身上帶有鮮明的職業特點,比如身上的那股鹹腥味是賣水產特有的,比如某些暴發戶真的會戴著像狗鏈一樣的粗金鏈子。不是所有客人都是來這裡享受,也有抱著來此拓寬生意的想法,相互間在交換名片。
有點遺憾,這群人沒有一個表現出身陷非自然事件的狀態,簡單地說沒有肥羊。
等待中,主持人終於登場,客人們陸續坐到自己的卡座上。
隨著主持人的報幕,觀眾席頭頂水晶吊燈暗了些許,而舞台上聚光燈亮了起來。掌聲雷動,今夜的駐唱嘉賓登台。
20:30,歌舞演出正式開始。
過雲從也不再探查,開始欣賞起這個時代的流行歌曲。
這些日子忙到飛起,即便有空聽聽卡帶機,磁帶放的是各種外語聽力教材,隻為抓緊時間找回曾經熟悉的那些語感。今天終於能放鬆享受音樂。
每個時代的歌聲都有其特點,比如21世紀末的科幻感,比如異世秦朝的古曲磅礴。
當下,她聽著一首首流行歌曲被唱響,正暗藏了這個變革年代不同人的心聲。而陽春白雪也好,下裡巴人也好,各有各的妙處。
一如她的預測,演出進行了兩個多小時,沒有發生任何口角鬥毆等事件。
時鐘指向22:45。
過雲從輕手輕腳離開去了衛生間。
演出廳很大占據一層樓,沒有開設其他娛樂包房。
來到走廊,放眼看去,除了幾位守門保鏢,不見彆的人影。
不僅走廊上沒什麼人,盥洗室也挺安靜。
男、女盥洗室位於走廊儘頭,分彆在樓梯口的兩側。聽不清楚對麵的聲音也就避免了尷尬。區彆與街頭公廁彌散的臭味,此處環境非常乾淨,還用上了淡淡幽香,對得起基本茶位費。
職業習慣讓人下意識觀察。
盛宮的布局風水做得稱不上精妙,起碼不藏汙納垢。
比如盥洗間通風良好,門口位置擺放合適的屏風。阻擋了穢氣衝入走廊,也避免與樓梯口的氣場直衝。
屏風高約一米五,沒有高過普通成年人的頭部。這樣一來既能遮擋視線,又沒有過分的壓迫感,是恰到好處。
過雲從稍稍分析,沒有多停留。
上了廁所,洗好手擦乾,就繞出女盥洗室的屏風走向樓道口。
正對麵,直線距離五六米遠,一個人也從男盥洗室的屏風後走出。
男人一米八幾,西裝筆挺,大約二十五歲左右。他的保鏢本來候在門口,兩人一前一後也走向樓道口。
此時,響起第三波腳步聲。
樓梯上來了一位女服員,長得眉清目秀。她右手正托舉餐盤,餐盤上放了三瓶洋酒。左腳踩在最後一階樓梯,邁出右腳想要踏上樓道口。
下一刻,突發意外!
女服員右腳落地後沒能站住,來不及反應,左腳已經跟著抬起。
眼看是兩腳不著地狀態,一場平地摔眼看說來就來。她下意識用雙手護住肚子,隨即眼睛瞪大,無力地看著三瓶洋酒連帶盤子脫手飛出。
如同拋物線,酒瓶眼看就要飛向男盥洗室方向,衝西裝男人與保鏢的腦袋砸去。
“貝總,小心!”
右側方向,保鏢的話音未落,朝前先護住雇主。
左側方向,過雲從先一步躥了出去。
一手迅速攬住了女服務員的腰,帶著人原地轉了半圈。另一手迅速抓住了飛出的托盤,更穩穩接住了半空中的三瓶洋酒。
丁字走道口,忽然安靜下來。
眼前仿佛上演一段電影鏡頭慢動作,又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讓人不由看了屏住呼吸。
保鏢瞪直眼,下意識問自己可以做到嗎?
不,有哪裡不對。雇主貝鑫是男人更是總裁,也就不需要保鏢必須掌握一手抱他,另一手接酒瓶的職業技能。
貝鑫被保鏢遮住了大半身體,麵無表情地將剛剛一幕收於眼底。先是看了一眼差點砸來的酒瓶,然後又看向臉色煞白的女服務員。
女服務員半仰身體還沒站直,正一眼不眨地凝視救人者,眼神裡仿佛寫著大大的四個字——蓋世英雄。
“你還好嗎?”
過雲從不在意女服務員一眼不眨的凝視,直接打破安靜氣氛,幫人重新站好。“腳踝有沒有扭傷?”
女服員終於從驚險意外中回神,立馬接過裝著餐盤,有點語無倫次。“謝不謝,呃不,沒有謝謝。我是說腳沒有受傷,謝謝您……”
“白蘭!”
領班快速上樓,顯然注意到了剛剛的驚險一幕。“你怎麼走路的!還不立刻向客人道歉!”
女服務員就是白蘭,被領班猛地一喊,她的腦子徹底清晰過來。
上輩子活了三十五六歲,這輩子也重生四個多月,能算經曆了不少事,現在怎麼就像是傻了一樣。
白蘭很快掛起了職業性的誠摯表情,向差點被她連累的兩撥客人道歉。
等一下!
這次輪到過雲從有點詫異,麵前一個姓貝的年輕總裁,另一個叫白蘭的年輕女人?
如果不是重名,此時此地是撞見了原書中帶球跑的女主白蘭,以及男主角之一的霸總貝鑫吧?
一個好問題:她沒有搶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戲份吧?
回想原書劇情,女主白蘭帶球跑後是怎麼和霸總、神醫、影帝、僵屍扯上關係的?
算算時間,書中白蘭在1992年初來滬城,後來靠做服裝發家。最初女主困窘時期的描述不多,隻寫了她租住在淮海路過家的老舊小房子。
書中原身一家三口都不幸去世,如今白蘭顯然不可能依照劇情住相同的地方。
當年,過雲從真沒仔細讀,除了知道五位主角的姓名與大概來曆,對於幾人之間的糾纏虐戀所知不多。
記憶清晰點有三處:一、帶球跑的白蘭,她懷的孩子不是四位男主角的,而是曾經初戀渣男的。渣男有多渣,在白蘭的上一世兩人奉子成婚,而後渣男婚內次此出軌。
二、白蘭遇到的第一個男主角的是幫她做孕檢的神醫宋清,另三位的戲份都在孩子出生後。
三、的結局居然是開放式,沒說清楚到底幾個人在一起。
眼下又是什麼情況?
貝鑫在白蘭沒顯懷時和她有了接觸嗎?書裡,他們的初相遇是在港城海洋公園,貝鑫幫了白蘭的孩子忙。
果然,故事隻是故事。
無法規定龐大複雜的世界運作法則,而所謂劇情也不過是某一種發展可能性。一旦發生蝴蝶效應,其後的因果線也就麵目全非。
過雲從似不經意又暗中仔細觀察了兩人。
白蘭沒有太過特彆的地方,僅是麵相有點招桃花,她與貝鑫都沒有紅鸞心動的兆頭。這不難解釋,不是所有人都會一見鐘情,可能是互有好感的契機還沒來。
招桃花的麵相不奇怪,奇怪的是另一點。
白蘭身上沒有殘存任何時空之氣的痕跡,通俗概括她不像是書中描述從十四年後重生回來。
會不會是觀測錯了?
過雲從不敢說百分百正確的,但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因為她對著鏡子觀察過自己。
都說雁過留影,穿行時空也會留下一絲氣息,自己身上就有。那麼白蘭為什麼沒有?今夜的盛宮之行,引出了意料之外的疑惑。
樓梯口,白蘭被領班吼了一嗓子,忙不迭道歉。“對不起,實在抱歉,都是我的工作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