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一明打定主意彌補一番,幫忙介紹一筆大生意。也是趕上了,她的發小陽然在影視劇組做場務,這次生意是陽然求得急。
幾年前,江南影視城開始動工建造。目前已經有了一大景區完工,也拍過一些有名的古裝電視劇。
影視城暫時不對外部開放,其他景區仍舊待建造,可能要到整體完工後才接待遊客。
“這年頭拍戲不分春節與否,有困難克服就好。近半個月,影視城內主要有三個劇組。”
呂一明說起大致情況,“一部是曆史正劇電視劇《初唐》,聽說集數挺長,還在前期準備中,初二開機。還有兩個劇組,一個是武俠劇快拍完了,還有另一個是古裝靈異電影《瓦全》。”
陽然在靈異電影《瓦全》分管道具。
這電影由港城和大陸合拍,港城人占投資大份額,而江南影視城提供場地取景,多少是想要宣傳打廣告。
“具體拍攝內容,陽然也不好和我多說。眼下突發急事,影視城裡似乎撞邪了。”
呂一明打聽了部分前情,“一會有人上吐下瀉,一會又是道具消失。”
過雲從挑眉,“上吐下瀉去醫院看了嗎?道具消失是不是有小偷?另外,與港城合拍就沒請那裡的風水師?”
“其他我不了解,反正劇組與港城來的風水師鬨翻了。”
呂一明所知不多,“陽然說是價格上沒談攏,那人獅子大開口,導演一氣之下把人趕走了。”
要找有本事的玄學術士本來就不容易,臨近春節各回各家就更難找到人。
劇組卻耽擱不起,不可能停工太久,一堆亂七八糟的費用加起來燒不起那個錢,發動群眾的力量想辦法。
陽然想起在滬城火葬場工作的呂一明,期望她能有靠譜的人選,能夠立刻前往影視城。
“目前,洪副導報價兩千元。”
呂一明不清楚港城行情,但兩千元對於內地來說是一筆不菲數目了。“如果能從快從速解決,價格上還能再談。小從,你的意思呢?”
“可以,我走一趟。”
過雲從沒有一定要團團圓圓過春節的想法,早已習慣天大地大四海為家,更重要的是這個開價還行,而她還在為小目標攢錢奮鬥中。“具體什麼時候出發?”
呂一明表示,“再著急也不急於一時,等過了除夕,明天初一上午陽然來接你,坐劇組的麵包車直接去江南影視城。”
“沒問題。”
過雲從問清楚了具體接送地點。初一出發也好,今天就走的話,刑家四人恐怕因為不能一起渡過大年夜而失望。
“這樣也好,我就和吳露推說你人不在滬城,根本找不到你談賈優的麻煩事。”
呂一明想著這樣也好,也是有非常好的理由遠離吳露的那些麻煩。
大年初一,上午七點半。
推開窗,一股硫化物氣味,放眼望去遍地的紅紙爆竹殘餘。
不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年代,除夕夜到初一清晨,似乎就沒片刻安靜。
東家放了西家放,劈裡啪啦的鞭炮、乒嘭的二踢腳是此起彼伏,能夠不受此影響而安睡的人真有點本事。
過雲從沒有打擾刑家人,讓他們多睡一會懶覺,她提著了行李包獨自出門。
昨天簡單說了臨時需要出差,提了去影視城劇組幫忙,但略去了是為處理疑似邪祟事件,以免刑家人倍感不安。
今天道路空曠,沒有平時的車流如織,很容易識彆來接人的麵包車。
“過師傅,新年好。”
陽然紮著馬尾辮,小麥膚色而精神奕奕。“請先上車,具體的情況路上講。”
這一趟車加上司機隻有三個人,但車裡一點也不空。滿滿當當塞了好多東西,多數是吃的喝的,還有一些日用品。
“我來采買劇組過年福利。過師傅,這裡麵也有你一份,彆客氣,等會分禮物時儘管拿喜歡的。”
陽然閒話不多,表示她來滬城兩件事,買年禮與找玄學師傅,現在看來是辦得很順利,就直接談起《瓦全》劇組遇到的怪事。
“算時間,劇組進入影視城基地十二天了。現在回頭看,其實十天前劇組開機儀式事就有了晦氣的兆頭。”
古裝靈異電影,開機拜神是行規慣例,港城來的製作團隊更加重視。
“那天,天很藍,陽光好,沒有風。誰能想到上香結束後,要把豬頭之類撤走時,豬眼睛流血了。”
陽然也在場,不知道是不是聯想過度,總覺得正午有陰風吹過後脖子。
“後來查了,豬頭沒問題。獸醫說豬沒病,眼睛流血是宰殺時沒處理好,血管破裂造成的正常現象。”
當時港城來的風水師尤為沒有離開,觀察了一圈表明不必擔憂,就是虛驚一場。
劇組開始拍攝,拍攝進行到第五天,兩位配角上吐下瀉進了醫院。查出來是吃了不潔食物,急性腸胃炎。
再化驗一番,發現是拍攝用的道具食物出了問題,存放得時間有點長變質了。
食物問題剛剛結束,道具組又發現物品丟失了。
“不是貴重物品,是一塊紅蓋頭。”
陽然簡單解釋,《瓦全》這部片子講的是懸疑故事。喬二妹為了調查姐姐死亡真相,與姐姐嫁到了同一個家族,隨後在孫家發生了一些列靈異事件。
紅蓋頭,結婚戲份必定要用到的道具。
存放它的箱子上著鎖,鎖頭沒被破壞,它就憑空消失了。
“鑰匙總共兩把,我一把,副導演一把。我確定前天上午清點了道具,但下午結婚戲開拍前去拿,紅蓋頭就沒了。”
陽然確定自己沒出紕漏,副導演也沒確定沒丟鑰匙,但一堆道具裡紅蓋頭就是不見了。“其他道具沒丟,像是挑蓋頭的秤杆之類的都在。”
東西丟了就要找,但整個劇組卻都表示沒見過。後來去隔壁武俠劇租借了一塊紅布頭糊弄過去。
陽然保管道具不利被罵了一頓,她不想平白背這個鍋,一定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麼,是不是有人在整她。
“一明應該說了這片子是合拍劇,你懂的了,導演、攝影師、投資人、半數演員是港城來的。副導、道具、美工、後勤又是影視城方麵找的大陸人。大家連對方的方言都不一定能聽懂,交流都不順暢,怎麼可能沒矛盾。”
最初認為是道具失竊,在調查後卻像是憑空失蹤。
陽然懷疑過劇組不少人,但又一一排除。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短短幾天,《瓦全》劇組竟然暗中發生了不少古怪事件。
過雲從聽著陽然一一細數。
女二號龔妙半夜看到窗外遠處有鬼火鬼臉,化妝小劉發現紅色唇膏滴血,還有後勤組負責倒垃圾時發現劇組食物殘渣裡冒出一堆蛆蟲。
說到這裡,陽然下意識摸了摸手臂,眉宇間也緊張了起來。
“前天,我知道那些事就覺得必須查一查,與洪副導商量儘快要找人來看看。也是我運氣好,昨天清晨回滬城碰到一明,下午她就給我捎來了好消息,春節裡過師傅願意辛苦走一趟了,真是辛苦你了。”
“客氣了。我也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而已。”
過雲從寒暄著,分析起《瓦全》劇組的情況。未曾實地觀察不能妄斷,而隻看司機與陽然,並沒有沾染晦氣邪氣。
陽然性子比較急,“這一路要不要先算點什麼?我可以配合起來。”
過雲從輕輕搖頭,先說明一些事。“占筮之術其實有些潛規則限製,比如心誠才占,比如一事最好一占。另外,心神不寧不占,還有就是天時不和不利於占。”
人為能控製大多因素,天時則在控製之外。
過雲從解釋:“一般來說,子午不問卜。那是陰陽交替的兩個時間段,易受乾擾。”
陽然抬手看表,意思是現在八點鐘不在子午時間段,為什麼不能算?
過雲從補充:“還有非一般的情況,除夕前後,新舊交替,天地氣息混沌,不利占卜。當然了,某些時候會反其道而行之,比如子時招鬼,午時祭祀,那都是利用了陰陽氣場的混沌。”
陽然聽得有點暈,晃了晃頭試圖清醒。“我不懂這些複雜的事,聽起來就是這一次不方便用問卜來解決問題?”
“對,還是要實地觀察哪裡有異常。”
過雲從見到陽然仍有一點不甘心,“也不是完全不能測,隻是結果會有偏差。那樣你也想要測?”
“如果可以的話。”
陽然指了指窗外,“兩三個小時的路程,我性子急,或多或少都想先知道點什麼。”
“那就測一測吧。”
過雲從遞出了三分錢錢硬幣,“把它們握在手心,想著你要問的問題,一共扔六次。”
就這?
陽然接過三分錢,眼中流露疑惑。難道不該給她某某通寶之類的古幣,裝在一個龜殼裡麵嗎?
過雲從保持微笑,她不會說還沒有時間經曆去淘古貨。
大道至簡,返璞歸真。她本人用蓍草起卦,而金錢起卦時用三枚一分錢也無不可。這三分錢經過玄氣蘊養,不是真不是隨隨便便拿的。
“好吧,心誠則靈。”
陽然習慣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她和呂一明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很鐵。過雲從是呂一明給出充分保障的玄學師傅,她願意信任。
接下來,凝神靜氣。
陽然握住三枚一分錢,一共投擲了六次。她忍住沒有立刻問,期盼地等待著,希望能聽到一些對她或對《瓦全》劇組有利的說法。
過雲從按照陽然的六次投擲,得出了對應的卦象是山地剝。
《易經》:剝,不利有攸往。籠統來說,這是一支凶卦,陰極盛,而陽極衰,滿滿的不利之相。
大過年的,僅僅一千元的生意,居然能凶到這樣的程度。
過雲從沒有感到為難,反而升起了些許興味,影視城內究竟發生了什麼異常的事。
“過師傅?”
陽然見識過不少演員的精湛演技,但此時無法判斷過雲從的情緒變化,也就沒法判斷這一卦是吉是凶。“我這一卦,要怎麼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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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影視城沒有對遊客開放,即便有三個劇組入住,還是有一點點冷清。
大年初一,《瓦全》電影劇組繼續開拍。
“哢!”
導演賀広高喊一聲,結束了上午的拍攝任務。
然後,他一臉笑容地看向身邊的年輕男人,“貝總,今天初一,你還來視察現場真是辛苦了。”
賀広原本沒打算今天照常開機,但昨天聽說本片主要投資者的貝鑫會來影視城看一看拍攝情況。
他隻能暗中嘀咕,今年貝家那一大家子都不在港城過年,說是回內地老家祭拜。這種情況下讓貝鑫能閒到大年初一還來視察。
“撞邪是怎麼回事。”
貝鑫沒和賀広寒暄,大年初一來影視城是聽到了風聲,他不想讓投資打水漂,更不想劇組誤工又讓他繼續追加投資而浪費錢。“你把尤為趕走,然後接連發生食物中毒、道具丟失、演員見鬼。現在,你想怎麼辦!”
賀広暗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貝鑫這時候來果然聽到了流言。
沒辦法,投資商給錢,讓他得賠笑回答,“貝總,你放心,我已經設法找人了。隻是現在春節,臨時從港城找大師,對方還不一定持有回鄉證還要去辦理,所以會耽擱一點點時間。”
貝鑫指了指一地拍攝設備,“所謂耽擱一點時間,你想燒掉多少錢?”
這時,副導洪大實從旁插了一句,“也不一定從港城找大師,之前的那個尤為不就沒派上作用,反而要加價一萬港幣。我托了朋友找到很靠譜的師傅。人馬上就到看,你們放心。”
“嗬嗬。”
賀広暗瞪了洪大實一眼,要說他與這位副導有深仇大恨,那是絕對沒有的。但兩撥人來自不同地方,合拍的磨合經曆著實稱不上愉快。
但是情勢逼人,他有點迷信而這次拍的又是靈異片,接二連三的古怪問題冒出來讓他也吃不消。對於江南這一帶,人生地不熟,那就勉勉強強見一見洪大實請的大師。
半小時後,麵包車抵達了影視城。
陽然在前麵引路,過雲從一邊觀察四周情況,隨著一起進入《瓦全》劇組。
乍一見,賀広沒反應過來,以為是陽然想走後門介紹人來混個角色。
他沒有嗬斥,反而眼前一亮。不禁感歎陽然的審美在線,帶來的人外貌與氣質獨特,就像是一幅意境深遠的畫,描繪了天山共色的美景。
“貝總、賀導、洪副導,新年好。幸不辱命,我把大師請來了。”
陽然簡單介紹起過雲從,“過師傅是我最靠譜的朋友介紹的。影視城什麼鬼魅魍魎,在她麵前都會無所遁形。”
過雲從謙虛地笑了笑,“各位,話不多說,我想先整體觀察一番,不知道方便嗎?”
“方便。”
洪副導昨天在電話裡就聽說來人比較年輕,他早有心理準備,他讓陽然去找來的人當然要支持。“反正現在沒開工,立刻查起來吧。老賀,你看呢?”
賀広也回了神,心裡不免遺憾,原來是他搞錯了。當下也不能一口答應,是禮貌性詢問投資商。“貝總,你說呢?”
貝鑫看到這張認識的麵孔,前幾天在盛宮被過雲從弄出的胸悶感又冒頭了。忽有直覺,他第一次投資的這部電影,拍攝過程還能太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