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許誠良靠近,池塘邊的鄒重左腳一抽,居然先一步跌衝進了水裡。
“哢哢哢!”
賀広喊道,“鄒重,你搞咩啊!怎麼主動投河!”
鄒重撲騰了兩下,借著木質拐杖立刻浮到水麵。上了岸,立刻道歉,“對不起,我是腳抽筋了。這就去換衣服重拍。”
“搞快點。”
賀広皺眉沒多講什麼,今天有外人在場,他控製一下火爆脾氣。
一旁,許誠良似乎頗有耐心等待並不介意鄒重的失誤,還勸了幾句。
“冬天下水不容易。賀導,你給鄒重一點時間,讓他喝點薑湯,等身體暖暖再拍。等會他要再下水的,水下腳再抽筋就不好了。”
賀広沒搭理,男人哪有那麼脆弱,這些根本不是事。這年頭誰拍戲不是水裡來火裡去,怕受傷彆做這一行。
“謝謝許哥,你不用擔心。”
鄒重仿佛誠懇道謝,“我不會耽誤進度,馬上就來。”
表麵上,一團和氣。
鄒重快步走向更衣室,進門之後臉色就沉了下來。也許是他神經敏感,總覺得許誠良的關心有點假。好幾次了,都是讓他彆累著不如歇一歇。
聽起來似乎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放眼影視拍攝整體環境,想出人頭地的,誰敢動不動說要休息。何況,那些關心話語也不是私下說,專門挑人多的時候開口就令人更加生疑。
“鄒哥,你還好嗎?”
助理有點擔心,“怎麼突然掉水裡了?前天也是,迎親那場戲,你從馬上下來也是腳抽筋沒站穩還差點驚了馬。要不要去醫院看一看。”
“沒事的,可能是天冷的關係,著涼了容易抽筋。”
鄒重快速換下濕衣服,沒讓助理再勸。“等過了春節再說吧,現在也不方便去醫院。”
另一側,許誠良沒有安安靜靜地候場等開拍,而是向貝鑫走去。
“貝總,聽說您請了木瑙姐來戲裡客串,真是太令人期待了。有大名鼎鼎的木歌後出鏡,能給這部片子的票房又上一道保障。不知道木姐具體哪一天來?”
“你倒是消息挺靈通。”
貝鑫冷冷睨了許誠良一眼,轉頭沒搭理他。
前幾天,在盛宮的演出廳與木瑙在談客串的事,眼下卻不是請人來的好時機。劇組疑似撞邪,這會把彆人公司的搖錢樹卷進來,那不是合作而是蓄意結仇。
許誠良似乎沒有一點被無視的尷尬,一瞬垂下的眼眸卻閃過了憤憤不平。不就是家族有錢,有什麼了不起的,等將來讓他找到機會一定狠狠踩貝鑫幾腳。
將來的事,以後再說。
既然貝鑫沒有否認歌後木瑙會來客串,他無非就是多等幾天,等木瑙來劇組抓住機會和她親近熟悉。
偏偏坊間傳聞,木瑙喜歡穩重的男人,長相上也偏好類似鄒重那一款,那是絕不能給鄒重有露臉的機會。
木瑙之後的客串戲份是臨時創作,這一塊掌握在賀導手裡,必須設計賀導不讓他給鄒重在這方麵加對手戲。
許誠良了解賀導,知道他最不喜歡什麼樣的演員。對於不是親自選的演員不夠寬容,而鄒重是洪副導請的大陸人。鄒重隻要再發生幾次類似今天的失誤,賀導氣到直接換人都是有可能的。
會不會有人破壞現在的局麵?比如洪副導新找來風水師發現貓膩。
許誠良非常自信,極度不屑地掃了一眼過雲從,年輕女人絕對不可能看破尤為大師留下的暗手。
再說大陸的玄學圈凋零多年,即便現在開放了又怎麼樣,怎麼可能有高人。全部是糊弄人的玩意,一群沒用的江湖騙子而已,不足為懼。
這會無不惡意地猜測,賀導同意讓過雲從留下來勘察風水,根本不是相信她的玄學本事,其實就是看中了她的臉。指不定想著要人去參演下一部影視劇之類的,現在先哄人開心而已。
即便隔著一個大池塘,過雲從第一時間敏銳察覺到對麵的不善目光。哪怕短短一瞬,也讓她逮了正著。是許誠良,引薦尤為進入劇組的男一號。
那就對上了,這就可以解釋鄒重落水前,他的腳底冒出過一縷晦氣。萬物有因,晦氣不會無緣無故產生。
過雲從稍作思考,默默轉身,迅速去敲響了更衣室的門。
“過同誌?你有事?”
鄒重剛剛換好新戲服,沒想到外門來的居然今天新請來的風水師。
他對劇組最近的流言有所耳聞,但素來不信世上有神鬼。導演想要請人瞧一瞧風水,也沒必要多話,這不是他能插手的。
過雲從一眼便知鄒重不迷信。
也好,所謂信則有,不信則無。不信就不會胡思亂想,未嘗不好。
“也許,鄒先生不相信我的話,但受人之事忠人之托,我必須提醒你注意腳下。”
過雲從隨手一指,“這雙男靴不隻讓你摔過一次。現在你換上它,難道就不怕等會下了水,再池塘裡第四次腳抽筋嗎?”
助理瞪大眼睛,“第四次?哦不,你怎麼知道鄒哥已經摔了三次?”
鄒重拍戲時腿部兩次抽筋,前天下馬沒能站穩,今天又跌衝下水。
外麵的事被瞧見不奇怪,但回到房內後的事情沒對外人提過。他沒來得及脫掉戲服,倒開水時腿一抽,差點燙了自己一身。
“以氣息平衡論,鄒先生不定時被晦氣纏腿,是被人下了咒。”
過雲從開門見山,“這次演戲穿的靴子,還有你們帶的備用戲服用鞋都有問題。”
鄒重蹙眉,他檢查過劇組配發的鞋子,沒發現什麼問題。
“再仔細看看幾雙鞋的鞋底。”
過雲從示意鄒重注重細節,”是不是有幾點暗紅色顆粒?“
助理趕忙拿起男靴,真的在鞋底花紋凹槽處發現了細微紅色顆粒。“這是什麼?”
“朱砂。”
過雲從取過那雙備用的靴子,在念出一句晦澀難辨的咒言後,竟然有一小撮黑色煙霧從鞋底消散。
這一幕直接讓人瞳孔震驚!
鄒重覺得人生觀受到了衝擊,為什麼會有一句話冒出黑煙的技能?
“這些鞋底都被貼過符,朱砂微粒沾到了鞋底。為了讓符籙生效,當時符被燒成了煙。”
過雲從將靴子遞還給鄒重,“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的腿部抽筋與這些催發黴運的咒符有關。你穿得時間不長,還沒有引發大問題。儘快去醫院看看,調理一下身體。”
晦氣被除去,但身體已經遭受的傷害需要藥物調理。
助理不免著急,“不是說幾雙劇組給的幾雙靴子都有問題,過師傅,您就處理了一雙啊。”
過雲從笑了,“我看鄒先生沒著急詢問,想來也是要留著證據問一問始作俑者。”
“是不是許誠良讓尤為做的?”
鄒重說的是問句,語氣卻很肯定。他和劇組裡其他人沒有大衝突,唯獨男一號給他的感覺很微妙,但不懂為什麼。
“我不明白,我的戲份沒有許誠良多。難道是覺得孫二少這個病秧子好人的設定,比起孫大少心狠手辣的男主角設定要好?”
不至於吧?
鄒重拍戲兩年,雖然劇組因為資金問題總是過得辛苦,但從沒遇上過這樣的惡性競爭。
過雲從搖頭,“或許不隻於此。”
前幾天在盛宮看到貝鑫與歌後木瑙交談,而貝鑫又是《瓦全》的投資人,雙方也許商定了某些合作客串事宜。
鄒重沒去過港城,無法直觀感受那裡的娛樂圈,更不能理解許誠良想要攀附木瑙的念頭可以強烈到哪種程度。
這些猜測沒有被證實前,也不便輕易提及。
過雲從沒有在更衣室多留,“不如先把這一場拍好,等一會收工,我會和賀導好好談談。鄒先生感興趣的話,也不妨來聽聽。”
“好。”
鄒重同意了,沒想要先與許誠良對質,那勢必會耽誤整個劇組的進度。
至於借此鬨開把許誠良給換掉?
了解賀広的習慣就知道讓他承認自己選錯演員有多難。
希望讓賀広壓縮許誠良的戲份,就更要主動拍好這一場,不能暴脾氣說不乾就不乾。讓賀広見識到他的識大體,以退為進。
過雲從見鄒重絲毫不動怒氣,這劇組還真是誰都不簡單。
半小時後,第二次拍攝落水戲是一條過。
賀広沒有特彆高興,他認為演員就該有這種水準。不管劇組裡的演員是否相互看不順眼,隻要不耽誤正常拍攝進度就行。
“好,各部門準備第36場,三點半開始。”
賀広瞧了一眼天色,趁著今天天晴,搶拍出幾條戶外劇情。
趁此空檔,演員們該補妝的補妝。
許誠良抓緊時間把白衣鬼的妝效卸了,換上孫大少的常服,然後準備拿起劇本再過一遍台詞。
這種認真背詞的狀態務必在賀広麵前表現一番。他正拿著劇本要開始展現一番,但看到過雲從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來。
“賀導,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過雲從走進賀広,低聲說,“之前,你懷疑的事有端倪了。”
賀広愣了愣,他懷疑的事?
那不就是尤為走前在劇組裡留了暗手,是要攪亂拍攝進度。這會說有端倪,難道是與之前鄒重腳抽筋有關?
一旁,許誠良心中滿是不快。
江湖騙子來搶什麼鏡,耽誤他的表現,真是一點眼力勁都沒有。此刻,他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已經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