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關中地區,父母在那裡插隊,雙親後來因為疾病陸續去世。
他在十五歲被祖母接回了江南小鎮撫養,還有一個妹妹。兄妹關係冷淡,而妹妹已經結婚嫁去了北方。
原本在國營廠做修理工,五年前也跟風下海經商,輸得一分錢都不剩。
那個時候,他在帝都的橋洞裡住過,彩門秘聞就是從附近流浪漢手裡偷來的。
薄冊子是殘本,記錄了兩部分內容,主要是變戲法的訣竅,比如要怎麼化妝易容、吞劍吐火等等。
還有一頁記錄了幾則法術口訣,包括了招鬼打門、陰兵臨世、祭血為煞。
法術相關內容顯然有大量殘缺。
胡大智一開始不相信這種裝神弄鬼的本事,他學了點彩門的戲法,可找不到合適的表演場地,也就賺不了幾個錢。
直到去年八月末,他在長安城裡無意識實驗了招鬼咒語,竟然感覺到真的成功了,是親眼看到一團陰森的黑霧被憑空召喚出來。
那次事件對他的衝擊極大,讓他萌生了特彆的斂財想法。
不如來個鬼喊抓鬼,他先搞出鬼怪去嚇一嚇有錢人,再扮成有本事的風水師上門驅邪。
哪裡有錢人多?
胡大智決定南下廣粵,聽聞港城人迷信,而進入九十年代與大陸也有了商貿往來,是可以從那裡下手。
九月初到廣粵,成功詐了六個生意人,小賺了一萬多元。正要挑選下個目標,是被一個和尚給盯上了。
不清楚具體哪家寺廟的和尚,對方看穿了他的把戲,然後念了一段不知什麼的經文,讓他再也沒法成功施咒。像是失了一股內勁,念出的咒語都沒了力量。
沒了本領,隻能如喪家犬回了江南小鎮。
胡大智非常不甘心,一旦擁有過非同尋常的本領,他怎麼願意重新做回普通人。不可能找人幫忙,隻有從彩門秘聞的殘本裡找辦法,那隻剩一條路以血祭煞。
找到一件法器(多為古物),隨後用人血去開啟它。通過一段咒語能控製煞氣的釋放與收斂,再以凶煞氣息進行攻擊。
彆看方法寫得很簡單,但第一個關卡就是怎麼找法器?
也是運氣爆表,居然在滬城的雜貨攤上撞見了。
胡大智不懂文物斷代,他也不知道使用的玉鉞是哪個朝代的,第一眼看到時就產生了某種共鳴。
他猜想雖然被和尚廢了施咒的氣感,但是感知異常事物的感應還在,就以一元錢買下了被當做雜石鎮紙賣的古玉。
最初,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用自己的血去浸潤古玉。堅持一個月左右,玉鉞真的有反應了。
第一次嘗試釋放凶氣是在元旦後,偽裝成關中大胡子在群演麵前搞了招鬼打門。
成功演出讓人信心暴漲!
胡大智決定充分挖掘古玉的本事,但發現僅用自己的血是做不到的,而動物的血也做不到。
那時,曾經產生過衝突的賈優進入了他的視野。
兩人的矛盾起源於一次交通事故。
賈優開著小轎車,胡大智騎著自行車,因為所住的村子距離比較近,某天在沒有紅路燈的鄉間路口發生了摩擦。
兩輛車差點撞個正著,而胡大智的反應更快些,讓自行車擦著轎車的門避過了過去,也把賈優轎車車門給刮傷了一大片。
賈優指責胡大智轉彎不看路,該賠他轎車補漆費;胡大智埋怨賈優橫衝直撞,是該賠他受驚嚇的安撫費才對。
爭吵沒有結果,後來誰也沒有掏錢,憋著一股氣分開了。
那件事發生在去年的九月末,正是胡大智在廣粵被和尚教訓逃回老家後。他覺得屋漏偏逢連夜雨,賈優賺了錢就猖狂,而心裡記恨上了這個人。
今年一月,玉鉞法器的成功啟動讓胡大智升起報複的心思。
又是在滬城迪斯科廳附近看到了經常出沒的賈優,隨即冒出了將人綁了放血養法器的想法。
跟蹤了賈優半個月。
發現了這人有了對象,竟然還在外麵沾花惹草。讓他更加心安理得實施犯罪,美名其曰是為了社會掃除敗類。
選擇春節前夕作案,就是瞄準了這段時間人口流動頻繁,難以第一時間判斷賈優去了哪裡。
綁架賈優不難,趁著他深夜醉醺醺回到漁港村前,在鄉間小路上直接把人敲暈了帶走。
藏人的地點在4路公交車沿線的某個荊樹小樹林。那裡有一間荒廢的屋子,以前是做囤貨的庫房用,而現在鮮有人出沒。
意外總是難免。
第一次綁架,敲暈賈優一棍子力度沒有掌握好。等把人運到小黑屋才發現賈優沒了氣,死掉了。
胡大智在短暫的慌亂後,沒有愧疚不安,很快就接受了事實。
死去的賈優也能強化法器玉鉞的凶氣,而要了一條人命,讓他心性變得更殘忍,立刻策劃不如搞些更加轟動的事件。
借著對於影視城地形的熟悉,初步計劃想要在《初唐》劇組的第一場拍攝中搞一場爆..炸。
他囤積了部分紅磷,而利用玉鉞釋放血煞點燃紅磷,這是自行開創出的一種攻擊方式。
然而,玉鉞的力量還不夠持久,需要更多的人血去滋養增強。
在初五來臨前,尋找下一個目標。
一場暴雨,讓他在公交車上瞄準了兩個女人,因為兩人身上穿著紅色。
胡大智也不知道為什麼偏好紅色,反正自從練了血煞的法術,他看到紅色就覺得格外刺激。
白蘭一個人出行容易下手,在她晚上外出吃飯的路上就能實施犯罪,得手後暫時放在影視城八號庫房。
綁架吳露稍有難度,她身邊還有三個男性親屬。今天隻能先潛入漁港村踩點,觀察一下她為了尋回賈優的路線動態,而後再見機行事。
出乎意料,從漁港村踩點回來正要把白蘭連夜轉移,半途居然撞見了有人將白蘭救了出來。
這怎麼可能!
明明沒有監控,也沒有留下破綻,白蘭難道還會隔空召喚術不成?
事實擺在了麵前,不認也不行。那也不逃了,搏一搏把這些人解決掉就好。
偏偏壞消息不斷,寄以厚望的玉鉞法器最終被鎮壓住了。反噬出現,那些殘餘的凶煞儘數沒入身體,無窮無儘的疼痛才剛剛開始。
根據胡大智交代的事,大年初三清晨搜查隊在荊樹林的荒屋找出了賈優身首分離的屍體。埋屍坑內還有一些貓、狗、鳥等動物屍體,另外也發現了地下室內存放的一大箱紅磷。
胡大智前段時間實驗過用血煞催發紅磷燃燒,實驗時間地點上與《瓦全》劇組女二號見鬼的時間吻合,其實是看到了火焰伴隨大量白霧。
至於紅蓋頭被盜與紅色唇膏沾染血跡,這些都是胡大智偷偷潛入劇組做的。因為紅色令他興奮,他享受著這種暗中生事的快感。
胡大智的認罪讓搜查取證等工作順利進行。
此事涉及凶殺與綁架,又是差點搞出了爆..炸,是一起大案了。及時把人抓到了,證據與供詞都有了,沒有造成更大的生命財產應該鬆一口氣。
派出所內,老黃警官卻有點發愁。
又是法器、又是咒語的,之後的結案報告要怎麼寫喲!
沒法說賈優完全在胡編亂造,昨天影視城內突然死去的常青鬆樹像是最後殘留的證據。證明被血煞侵蝕有多危險,一觸碰就會失去生機,十死無生。
過雲從與奉衍肯定不會乾涉老黃如何寫結案報告。
他們問心無愧地把該說的都說了,錄完口供走出了派出所,乘坐4路公交車返回影視城。
與昨天一樣,公交車沒有空座,乘客幾乎都帶著禮盒外出拜年。
人們幾乎都是喜氣洋洋的,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影視城發生過多麼聳人聽聞的案件。
一路上,過雲從與奉衍沒有講話,各有沉思。
昨天胡大智在坦白交代後,淩晨被送去了醫院。
醫院查不出他為什麼感到身體到處疼,各項指標都正常,而使用了止痛藥也沒有用。
這人痛苦是自作自受,絲毫不值得同情。
從他身上卻挖不出更多有價值的信息,彩門秘術殘本是他偷的,書也被他燒掉了。
失主無法提供更多情報,那是個獨來獨往的流浪漢。
三年前,胡大智離開帝都時,確定對方病死在了橋洞裡。和大多數流浪漢相似,屍體最終被救助站統一安排火化了。
為什麼奉衍的血能作為引子鎮住古玉法器的血煞?
胡大智給不出答案,他自認撞大運低價買來古玉,這東西出自哪裡是一概不知。他也想過再去滬城雜貨攤碰碰運氣,但沒有再見過那個攤主。
奉衍不願意放過任何細節,但遇上了不夠聰明的胡大智,接下去是一問三不知。
殘書的來曆成謎,沒有落款是誰寫的。
花了不少功夫引導,隻讓胡大智回憶起一個細節。首頁上寫了一句話:「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知名不具。
這是取自《西遊記》的一句詩。
把在彩門秘術上,「一葉」會不會與在尋找的方一葉老道士有關?或是單純表示總有一日會重逢的淺顯意思?
奉衍暫時不知道答案,而過雲從也在思考胡大智一事中的蹊蹺點。
胡大智交代是去年八月末突然練出了氣感,真的能夠施咒招鬼了。他記得具體時間,那天是農曆七月半。
1991年的農曆七月十五,是8月24日。
那是一個很特殊的日期,不隻因為七月半鬼門開,更因為過雲從就是在那天的午夜零點穿越來到這個世界。
是巧合嗎?
還是去年的鬼節發生過玄學意義上特彆的事?
下公交車時,奉衍問,“假設沒有及時發現胡大智,你認為他真能徹底啟動玉鉞法器嗎?”
過雲從思考了兩秒,“這次能發現胡大智的蹤跡不隻是偶然,而是一步步勘察的必然。當然了,不是通過網絡監控等手段把人找到,而是通過測字問卜定下了一個方向,或許看起來不太科學。但有那樣一句話,我想能回答你的疑惑。”
奉衍側頭,靜待答案。
過雲從:“荀子說,‘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玄術,亦然。”
**
**
過雲從的春節假期在一團未解謎題中結束了。
回滬城前去醫院探望,白蘭的身體沒有大礙,心理受的驚嚇需要時間去平複。至於吳露,那種人根本不值得她主動再去過問。
撇開那些,錢財上的收獲不算小,從《瓦全》劇組獲得了說好的兩千元報酬。
武俠劇組李立曆導演也給了一千元紅包,不為彆的,感謝過雲從指出了劇組買來的筆筒其實是古董。
另外,張導也給了五千元的紅包。要真讓胡大智得逞了,損失傷亡最大的是《初唐》劇組。
張導隱約透露了兩句,不用給他省錢,這賬是有一位投資商主動掏腰包表示感謝。對方卻不想表露姓名,不當麵致謝了。
過雲從猜到了《初唐》投資商之一是誰,沒有推拒。
給奉衍的那個石頭護身符,雖然取材普通了些,但抵抗邪祟煞氣的效果絕對值五千元。她不覺得收下張導的紅包會受之有愧。
工作三天,八千進賬,這賺錢速度絕對不慢。
喝水不忘挖井人,回到滬城就給介紹生意的呂一明包了一個大紅包。有來有往,以後再能介紹高質量客戶。
很快,大三下半年的新學期開始,那些玄學謎題可以先放一放。
開學後,作為大學生肯定會關心一件事——寒假前考的四六級,你過了嗎?
三月的第一個工作日,這天滬城的一部分人卻關心著另一件事——股票認購證第一次搖號,你中了嗎?
三月二日,風有點安靜。
過雲從在等這兩件事的結果。
作者有話說:
各位小天使,元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