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屍被滅,鎮屍洞內一片安靜。
五雷陣湮滅一切陰邪鬼煞,洞底被僵屍咬到奄奄一息的人搭上這趟救命順風車,所中屍毒八成被消除。
不過,短短幾分鐘經曆極強的至陰至陽氣息交替衝擊,一般人都會頭暈目眩支撐不了昏迷。
爬在岩壁上的文宇與田菱勉強撐著一口氣。哪怕四肢無力就要暈倒,但都到這一步了,沒了僵屍的威脅,總不能現在放手仍由李雁從四米高的岩壁摔下去。
有些堅持,做了才發現不似想象中的不可能完成。
一落地,三人都躺倒了。
這下,洞底一波活人都陷入昏迷之中,什麼時候能醒來根據體質不同而不同。
石台上,過雲從和奉衍都筋疲力竭,短期內無法再攀岩下洞核實下麵的情況。兩人倚靠岩壁坐著,至少需要原地休息幾小時,才有體力去外麵聯絡彼得等人。
“或許,幫手來得能快一些,不必等到明天我們出洞去尋。今天下午,常老三去村裡拉人,說不定他能先一步趕來。”
奉衍也不想坐著乾等,但真沒有繼續徒步的力氣了。
五雷陣,不是簡簡單單把舌尖血獻出就行。陣成雷擊時,明顯感到自身與陣法產生無形無相的緊密關聯。
人的元氣是陣成的根基之一。
奉衍偷瞄一眼過雲從,慶幸於幾分鐘前自己選擇了跟來。
雙人成陣都被弄得筋疲力儘,隻有一個人支撐的後果,一定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不管怎麼樣,今夜坐著休息吧。天亮後,再說其他。”
過雲從一邊回應一邊閉目養神。即便沒睜眼看,但依舊敏銳察覺落在自己側臉的視線。
對此沒說什麼,隻在心裡默默給奉衍的腦門貼了一個標簽「傻」,然後克製住了自己嘴角上揚的弧度。
上半夜很平靜。
直至淩晨三點多,由遠及近,岩洞甬道響起急促腳步聲。
率先走進來的是穿著運動服的中年光頭。
再細看,光頭有九點戒疤,原來他是個受戒的和尚。
奉衍睡得不沉,聽到腳步聲就睜開眼。他和過雲從一起站了起來,看到一隊人向石台走來。
“慧空大師,沒想到能在這裡遇上你。”
奉衍給過雲從與慧空做了簡單介紹,“這是過師傅。”
慧空行了見麵禮,簡述來意,“近期,我在天府峨眉雲遊。下午收到了此地傳來的求助消息,尋山似有異樣,也就趕來看看能否幫忙。”
昨天下午,常老三去多處尋求外援。
通過當地人脈,幾經輾轉聯係上了蜀地方麵。慧空和尚願意立刻趕來瞧一瞧。
十五人的搜救隊夜晚八點進入尋山,在淩晨一點和彼得等人遇上了,隨即得知鎮屍洞突發變故。搜救隊一分為二,一波把彼得等人護送出山,像是昏迷的兩個助理必須要儘快送醫院。
另一波跟著慧空和尚,前往鎮屍洞附近探查後續境況。
“靠近灌木叢,貧僧沒發現僵屍煞氣,反而發現一股清正罡氣。推測僵屍之禍應是成功解除。”
慧空有了這一推測才敢讓其他人入洞。說完看向過雲從,不免歎服後生可畏,今天換成是自己來處理,隻怕是要把一條老命交代在此。
過雲從言簡意賅地說起來龍去脈,“昨天能夠成功,多少要感謝天助之力。僵屍化旱魃實屬逆天,天道不容,才能順利讓五雷陣成。”
慧空擺擺手,這話就是謙虛了。“自助者天助之,如非人為努力在前,何談天意。”
經曆的事多了,就知道天道不像人們期待的那樣偏心人類,否則僵屍一出棺為什麼沒有天雷自動降下。
這會不是討論天道的時候,洞底的實際情況更亟待確定。
過雲從詢問慧空,“U型鎮屍洞,除了眼前難走的攀岩路,還有一條能直通石室的頂部金屬門。不知這一路進山,你們有沒有遇上可疑分子?”
僵屍突然破棺狂化,勢必有人為變故,幾乎能肯定是發傳單的那波人搞了事。
奈何過雲從與奉衍力有不逮無法立刻追蹤,暫交給慧空和尚去查一查可疑蹤跡。
慧空和尚聽聞有人蓄意破壞淨化陣,以及這具僵屍的進階速度近乎逆天,也著實吃了一驚。
“貧僧雲遊四海,自詡見過不少怪事,但從沒聽說尋山藏著鎮屍洞。那夥人能夠偷天換日,怕是背後有厲害角色指點。”
長話短說,慧空談及如今華國的玄學界。總體來說是人才凋敝,百廢待興。
原因多是本世紀上半葉,戰火連綿不多。保家衛國,犧牲的先輩不計其數。
建國後,幾十年來也不提倡搞玄學這一套,直到近十年才放寬了。玄學向來不是顯學,對於天賦有要求。傳承一旦斷了,再要發展起來頗為不易。
近兩年,各地寺廟、道觀漸漸恢複聯係,但通訊不便而且各有門規,相互往來仍不多。有人提議組織一個交流互助協會,並且與官方合作處理那些詭異事件,但仍是構想中。
尋山有迷陣又有大型藏屍洞,要竊取連環陣的力量,搞事的那夥人起碼具備兩個條件。
一來,生活無憂又有足夠的物資材料,才能來此布置;二來,昨天之前也沒人察覺尋山不對勁,說明那夥人有足夠能力偷摸做事。
慧空和尚思考起另一點,“貧僧更好奇他們的動機是什麼?竊取淨化陣力量提升自身玄氣,還是彆的?”
帶著這些問題,與搜救隊攀岩下洞。
最先從洞底帶出六個昏迷活人與一具隻剩焦骨的男屍。
接著探查石室,發現銅棺被毀成幾瓣。以蠻力強行破開了頂部金屬蓋,發現散於甬道內的掛鎖、大網兜、麻繩、推車等物。
金屬蓋背麵的那條路非常平坦,沒有遇上機關,就是需要耗時很久才能重回地麵。地麵有幾棟破舊木屋,四周留有大範圍明顯的法術殘餘痕跡。
李雁等六人的行李都在木屋內。
不僅如此,還找到了六人以外的若乾物品,包括生活品、食物以及一堆施法材料等等。
如果逃跑不帶走生活品能用錢多去解釋,但有錢也難以買的施法物品也被留了下來,比如極品朱砂、秘銀、有特殊磁場的礦石等等。
這說明搞事的那夥人離開得非常匆忙。隨後三天擴大搜查隊的規模,在尋山裡沒有找到可疑分子。
但在距離「碧落宮」三百米左右,發現大片血跡,以及散落地上的內服止血藥包裝。地麵也找到分屬兩個人的足跡,分彆為36碼與42碼的普通黃膠鞋。
由此推測,一男一女盜取淨化陣力量,僵屍被滅,他們也被反噬牽連。意識到鎮屍洞發生了意料之外的大亂子,匆匆忙忙逃離。
搜山還在持續,希望找到更多線索。
另一邊的鎮醫院內,一堆昏迷的人之中,田菱與文宇最先醒了。
經檢查,入住碧落宮的六個人體內都有迷藥殘留。
田菱蘇醒後,從頭回憶此次事件的開端。
七月初,她、李雁、褚康、牛豪生去了豐都鬼城。在景區內遇上發廣告的人,當時就決定旅程最後一站要去碧落宮。傳單上,碧落宮被打造成一個求姻緣的廟宇,而且全程提供免費食宿。
四張傳單都被留在行李箱內。
現在拿出來再看,出現了古怪的一幕,傳單上有些內容變了。
碧落宮的外觀插圖仍在,底部的宣傳字變得模糊不清。但也能看出幾行字不是普通漢字,而是某種符文。
換言之,七月初田菱四個人就被盯上了,而丁珍與文宇的加入是意外。
聞非在通往碧落宮的汽車站飯店出現絕非巧合,要確保把他們按時帶入碧落宮。至於聽是,那絕非一個普普通通的旅店老板,而是同夥。
過雲從與奉衍在帳篷內收到這些消息。
原地休息三天,兩人在五雷陣透支的精力總算恢複了點,但距離重新精神奕奕至少還要一個月。
鑒於出入尋山隻能靠步行破費體力,索性沒有出山,找了合適的地方安營紮寨。生活上難免有不便,但能就近翻查聞非與聽是來不及清理的遺留物。
“慧空和尚在廣粵常住,近十年來時常在各地雲遊。他對法器物資流通情況比較熟悉。”
奉衍簡單說了他與慧空的相識,是在廣粵打過幾次交道。
“按照大和尚的意思,這次沒被帶走的特殊磁場礦石是稀罕貨,好多年沒在市麵上出現了,起碼他是聞所未聞。”
過雲從又去過鎮屍洞,進行更加仔細地檢查。
在被打散的銅棺底部,發現了近期繪製的偷天換日陣的殘餘物。所使用的特殊礦石、秘銀等,與碧落宮木屋裡遺留下的一批材料對上。
“這批材料上麵都有一樣的陰氣。”
過雲從推測,“很像從同一個風水穴中挖出來,也許是祖傳的,但誰的祖宗傳下來不好說。”
聞非、聽是的行事不擇手段,竊了他人的寶物也不無可能。
至於他們背後有沒有高人?慧空和尚之前提出了一個好問題,為什麼要竊取鎮煞淨化陣的力量?
顧名思義,這股力量有特定作用,是來化煞的。
是誰又是為什麼需要被淨化?因為走火入魔?因為特殊法術誘發的病發症?
鎮石洞在一百十八年前建立。
如今,慧空和尚對此地存在一無所知,聞非、聽是又從哪裡得知了消息?
尋山事件,僵屍狂化,不由聯想起一個名字——時邕。
原書劇情,女主白蘭重生後帶球跑。
分彆與霸總貝鑫、神醫宋清、影帝湯成、僵屍王時邕,五人之間發生過愛恨纏綿的故事。
目前見過白蘭與貝鑫,這兩位尚且沒有擦出愛情火花。
六月中旬,白蘭產下女嬰。
過雲從去滬城的醫院探望,再次確認白蘭身上不存在穿行時空會留下的氣息,書中所謂重生是怎麼回事?
與書裡的情況更不同,白蘭無心戀愛,隻想把女兒撫養大,然後是一門心思搞服裝設計的事業。
但要說絲毫與劇情無關,從聊天中得知白蘭與宋清已經認識。
去年,白蘭來滬城之前火車上突發身體不適,乘坐同一班火車的宋清對她進行了及時搶救。
換言之,原書人物存在,但劇情不可信,似是而非。
過雲從大膽推測原書與真實世界的關聯。某種神秘外溢能量投射到另一個世界,原書被創作出來。
寫了一段愛情狗血故事,真實世界卻複雜現實得多。九十年代充斥各種發展機遇,但不可否認這也是一個混亂的時代。三教九流,各種隱秘,彙集於此。
原書中與白蘭發生過交集的主要人物,在現實內也會與她發生交集,卻與劇情毫無關聯。
尋山鬨出了僵屍狂化,慧空和尚由此多聊幾句,如今玄學界不存在能與活人和平共處的妖魔。
主要原因是陰陽有序的規則。近百年以來,沒有記錄有神誌清醒的妖魔鬼怪。
簡單點說,妖魔能活得像正常人類,自古以來就極為罕見。那麼僵屍王時邕從何而來?他憑什麼像普通人一樣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