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耶夫斯基聽到詭異的聲音,如同炸毛一般站起來。
手電筒沒電了,漆黑仿佛沒有儘頭的隧道中究竟出現了什麼?
他大喊大叫:“你是誰?放我出去啊!你說清楚殺掉什麼老道士?這裡隻有我一個人!“
隧道依舊空空蕩蕩,沒有第二個人的聲音。
正當妥耶夫斯基精神高度緊張,緊張到以為剛剛是幻聽時,那個詭異的聲音又來了。
嘶啞的聲音一遍遍重複,‘殺掉老道士,殺掉老道士,殺掉老道士……’
“你隻會能瞎叫嗎!你有本事出來啊!我連路也看不到,殺什麼殺。”
妥耶夫斯基色厲內荏地喊話,但腦袋在黑暗裡不停左看右看。哪怕什麼也看不到,也要提防著隨時可能會竄出來的怪物。
一分鐘過去,沒有怪物出現。
詭異的聲音卻在繼續,‘殺掉老道士,殺……’
等一下!
妥耶夫斯基終於意識到哪裡有問題。這個聲音沒有回應,它不是從隧道另一處傳來的。而且,它說的是中文,自己又不會,怎麼聽懂的?
瞬間,想到了令人不寒而栗的事實。
聲音從自己腦子裡傳出來的,它跨越了語種,直接作用於意識。
妥耶夫斯基一想到身體已經被怪物入侵,恐懼指數直接爆表。眼前一黑昏迷倒地,顯然沒來得及去思考這種時候昏迷絕非好事。
三秒鐘後。
他猛地挺直身體,仿佛一具提線木偶站了起來。緊接著雙眼緊閉,麵無表情地朝著隧道深處走去。
*
*
圖列斯基的辦公室燈火通明,通宵尋找妥耶夫斯基行動開始。
26日,00:35。
經過在一番查詢,幾經輾轉終於聯係上了布拉戈維申斯克市的友誼旅店。
安東20日離開莫斯科,提過一句他會去友誼旅店暫住,那裡有他的發小。
這會就是賭一把運氣,誰也不知道他的具體交通路線,現在到沒到旅店都是未知數。
“找傑夫·安東?對,有這個人,昨天晚上剛剛來的。”
電話那頭前台說,“好的,我記下了,是妥耶夫斯基找他。你稍等,這就叫他來聽電話。”
五分鐘後,圖列斯基就聽到一個睡意惺忪的男人說話。
“我是安東。這麼晚了,什麼事值得你小子打電話來?對了,你怎麼知道這個電話的?”
圖列斯基露出了今夜的第一個微笑。
好消息,運氣還沒有差到極點,真的找到安東了。
他和把聽筒給過雲從,“安東來了。”
“安東先生,你好。妥耶夫斯基現在遇上一點困難,希望你能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過雲從沒等安東同意,直接說,“去年九月,你參與了一次地陷事故維修,在事故現場發現某種詭異事物,而你把它留在了莫斯科。假設你對妥耶夫斯基仍保留幾分友誼,請告訴我,你究竟留下了什麼?”
這些話一股腦地砸下來,乍聽起來還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什麼詭異物品?怎麼就牽扯到了友誼不友誼。
安東卻瞬間清醒,脫口而出,“不可能,我把那枚硬幣扔掉了。”
此話一出,證明奉衍的推測是正確的,地陷事故現場真的存在詭異物品。
過雲從開門見山告訴安東,“看來你確實經曆過古怪事件,你應該願意相信我的話。妥耶夫斯基在整理你的二手物品後,突發了類似夢遊症的情況。
23日,他在淩晨時分拿著刀想進入地鐵站。昨天夜裡,他應該回家,但18點進入地鐵二號線之後至今未歸。安東,你應該明白在地下失蹤意味著什麼!”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電話那頭,安東明顯慌亂起來。
“那就是一枚5戈比的硬幣,我隻知道戴著它就會倒黴。是我不好,我該早點扔掉的,但我真的沒有留在出租屋,我記得退房時把它扔到垃圾桶了啊!”
5戈比的硬幣,是市麵流通的常見俄國貨幣,通常用來乘坐地鐵。
隻要投一枚,地鐵線路內隨便坐。不論是哪站到哪站,票價都是統一的。
安東語序混亂,顛三倒四地講了那枚「不幸銀幣」的來曆。
那東西是從地陷事故的維修現場撿來。發現的位置比較特彆,它卡在較深的土層中。
簡單解釋,假設地陷事故是在地下兩米,維修的時候不會隻修兩米,而要繼續往下挖一點,挖開四米甚至更深的地基。
一枚5戈比硬幣就出現在更深的土層中。
問題來了,出事地點隻有兩米,硬幣怎麼能穿透到四米土層中?是不是最初造路時就埋在裡麵?
“有點很奇怪,出事的路是八零年造的,上次的維修記錄是八五年,硬幣卻是八八年新發行的。時間上,先來後到的順序說不通。”
安東當時就覺得古怪,老路怎麼會埋之後發行的新硬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沒對彆人說起此事,而是把硬幣藏了起來。
最開始,認為特殊硬幣能帶來些特殊變化。
變化真的出現了,但與設想中的幸運截然相反,挖出硬幣後收獲了妥妥的不幸。工作也丟了,走路差點被車撞,而且開始變得多夢,漸漸是精神不振。
“我沒有再隨身攜帶,把它裝在信封中,在封麵寫了Несчастлив(不幸)。”
安東表示他標注出信封所藏物品是不幸的,但他沒能把硬幣立刻扔掉,藏在了雜物箱深處。
當時,抱著一點小心思。如果將來遇上不對付的仇人,就悄悄塞給對方。
一年過去,漸漸忘了信封被放在犄角旮旯,直到搬家時又被翻了出來。
發現其實也沒有特彆討厭的人,更不能把硬幣帶著上火車免得又被黴運纏身,索性把信封和其他要扔的垃圾一起裝袋。
安東非常肯定,“我真的扔了,我從來沒想過要害妥耶夫斯基。”
過雲從沒說信或不信,“我們都知道生活裡有一種情況,有時候想扔垃圾,卻不小心把皮夾也扔了出去。你敢保證相似的情況沒有發生在退租清理垃圾時嗎?”
“我……”
安東沒法斬釘截鐵保證。他隻有一天時間整理行李,難道匆匆忙忙地真就把信封扔錯了地方?沒扔進垃圾袋,而是扔進了留給室友的紙箱裡?
“先彆想那些了,仔細回憶你撿到硬幣後遇上的詭異情況。”
過雲從需要更多線索去找妥耶夫斯基,“事無大小,把你能記起來的都說出來。”
“我剛剛說了就是各種倒黴的事。”
安東儘可能說出一樁樁倒黴事的細節。要問他有沒有遇上靈異事件,還真沒有。
過雲從一一記下,又追問,“你有一段時間多夢而精神不振,是做什麼夢?”
“呃,我當時就沒多少深刻印象,現在更記不清。”
安東可以確定的是那些夢境有相似的地方。
“那段時間,我會重複夢到一些畫麵,醒來就差不多全忘了。隻有一幕,我保留了印象。我看到了萬花筒,眼前花花綠綠的。除此之外,沒彆的了。”
萬花筒,光學玩具。
通過一側的觀測洞看進去,能看到另一側碎玻璃組成各式色彩斑斕的圖像。
安東夢到它,是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過雲從再問了幾句,確定安東無法提供更多信息。讓他近期儘量留意來電,說不定之後還要再聯係。
掛掉電話,梳理現有線索。
“目前已知地陷事故的下方出現了一枚「不幸的硬幣」,而5戈比硬幣通常用來乘坐地鐵。妥耶夫斯基極有可能是整理安東的物品時拿到了這枚硬幣,讓他產生半夜舉著菜刀去地鐵口徘徊的夢遊症狀。”
過雲從大膽推測,“妥耶夫斯基的意識被操控,他被引去一個目標地點,那個地方就在地鐵中。可以是某一節車廂,某一個車站,或是某一段軌道。”
奉衍找來了路線圖,“妥耶夫斯基從二號線上車,他住在八號線附近,但不意味著活動範圍僅限於此。”
至今為止,莫斯科共有九條線路,最古老的追溯到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更有一些不對外開放的軌道,或是荒廢或是用來備戰備災。
圖列斯基無奈歎息,“這要怎麼找?雖然安東帶來的消息縮小了尋找範圍,但隻比大海撈針好一點點,範圍還是太大了。這個點所有線路都停運了,早班車是在五點半左右。“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到什麼,臉色一變。
“上帝啊!”
圖列斯基想到一種可能性,“鬼怪控製了妥耶夫斯基,是為去做搞破壞。不管成功還是失敗,是不是都不會輕易放過他?等到明天地鐵開始運營,讓他傻傻站在某段鐵軌上,地鐵快速開過去,然後……“
然後,‘砰’,一條人命就沒了。
這樣的死亡是殺人滅口,再難查出妥耶夫斯基究竟去做過什麼。
圖列斯基立刻去看時鐘,“假設是這種最壞的可能,我們居然隻有五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去找人了!”
“先坐下來,冷靜一下。”
過雲從指了指椅子,“這種時候,越急越亂,先休息十五分鐘。今夜肯定要去地下,等會還需要你聯絡相關部門。”
圖列斯基看著對麵兩人神色如常,他也隻能坐了下來。
他與妥耶夫斯基本來談不上熟悉,通俗比喻就是包工頭與臨時工的關係。
隻是今晚接連折騰,他的情緒都被調動著起起伏伏,不知不覺也關注起究竟能不能找到那個活人。
偏偏,這種時候要冷靜了。
“你們是有好方法嗎?”
圖列斯基自嘲,“可彆指望我能在五小時內調來上百成千的幫手,那絕無可能,十個幫手是上限了。”
奉衍一本正經地說,“思路夠寬廣的話,方法總比困難多。你願意進行一次占卜嗎?”
圖列斯基麵色僵硬,這都什麼時候了能不能嚴肅一些?
很快,他卻認真地點了點頭,“既然是詭異的力量讓妥耶夫斯基失蹤,占卜也能算是以毒攻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