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耶夫斯基夢遊想殺人?
過雲從和奉衍對視一眼,這是一個意料之外的消息,但可信度高嗎?
爆料的男人一身酒氣,看上去半醉不醒的模樣,他的所見所聞是真的嗎?
“上帝作證,我沒騙你們。這事,我和妥耶夫斯基本人都說了,但他不信,非講是我喝醉酒眼花了。”
醉漢一股鬨地說出前天,也就是10月23日淩晨看到的一幕。
“22日晚上,我喝醉倒在路邊就睡了。午夜很冷,睡得不踏實,隱約能感覺道路上一直很安靜。不知什麼時候,突然響起那種很僵硬的腳步聲。我醉醺醺地瞄了一眼。”
那一眼,讓醉漢瞪大眼睛。
醉漢描述他看到妥耶夫斯基衣衫不整,穿著睡褲,舉著菜刀走在馬路上。
“當時是00:07,我特意看了表,跟在他後麵,一直走到地鐵站。他舉著刀,我不敢靠太近。他在四個出入站口兜了一圈,又原路返回我們住的大樓,那時是00:44。”
最古怪的是,妥耶夫斯基一路上的身體姿態都很僵硬。
走路像是被尺子丈量過,每次的跨步距離都是一樣,手裡舉菜刀的高度也始終保持在一個水平線上。
“結合種種怪異現象,我懷疑他是夢遊了。舉著刀試圖進入地鐵,可不就是想殺人。”
醉漢覺得自己推測合理,前天上午遇到妥耶夫斯基就劈裡啪啦地都告訴了他。
“我讓他去醫院看看,那情況很危險。夢遊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萬一下次真殺人怎麼辦?但他說那不可能,他活了二十來歲從沒夢遊過。”
奉衍問,“你們成為鄰居多久?他以前有這症狀?或者你聽他室友提過?”
醉漢搖頭,“我和妥耶夫斯基認識一年,以前從未聽說。可我真沒說醉話,我真的看到了。”
過雲從追問,“那麼你隻看到一次?那次是前天淩晨發生的,昨天淩晨與今天淩晨呢?”
醉漢撓了撓頭,“我也想持續觀察,但喝醉暈睡過去,再清醒已經出太陽了。不過,你們要相信我。23日淩晨,我真的看到了,不是我喝醉編出來的故事。”
然而,沒有第三人能夠作證。
醉漢向其他鄰居詢問,沒人注意到午夜臨晨馬路上的情況。
過雲從卻沒立刻否定醉漢,“謝謝你的提醒,我們會注意的。你了解妥耶夫斯基的日程嗎?他什麼時候回來?”
“一般情況下,他都會回來睡覺。”
醉漢調侃,“可憐的家夥沒有女朋友,也不喜歡晚上出去。我叫他喝過幾次酒,如果是在家裡喝沒問題,但讓他一起去酒吧就推脫不去。我能看出來他不喜歡深夜外出,一個大男人也不知在怕什麼。“
奉衍聽到此處想起三天前的事,隱晦地看了一眼過雲從,她可能知道妥耶夫斯基不喜歡深夜在外逗留的原因。
醉漢不了解更多事,在關門前又提醒了一遍。他真的沒說謊,讓兩人要注意妥耶夫斯基的夢遊症。
兩人離開了公房。
奉衍斟酌著問過雲從,“那天,你和妥耶夫斯的對話,說他原本在醫院停屍房值夜班。那麼他為什麼懼怕你的出現?能說說原因嗎?會與夢遊症有關係嗎?”
過雲從選擇性回答:“去年來莫斯科收屍,途中遭遇槍擊被送去妥耶夫斯基工作的醫院。一度處於假死狀態,被送停屍間。
當時,妥耶夫斯基剛去停屍房工作。他給屍體做登記時,我清醒了。這件事想必對他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心理陰影,導致他不喜歡深夜出門,但我個人認為不至於導致夢遊。”
一年了,夢遊症早不爆發晚不爆發,偏偏現在來?
但問題在於妥耶夫斯基不喜歡深夜外出,怎麼會連衣服也沒穿好,拿著把菜刀在午夜街頭晃悠。
過雲從整理時間線,“22日下午,我們和妥耶夫斯基分開,那時他沒有被陰煞等氣息侵蝕的跡象。23日淩晨,醉漢發現妥耶夫斯基疑似舉刀夢遊。”
如果不是停屍房經曆造成夢遊,刺激源又是什麼?這種病的成因複雜,需要考慮是精神壓力過大。
妥耶夫斯基不喜黑暗,但為了賺錢在地下轉了半個月。被發現偽造騙錢而丟了兼職工作,難道這件事誘發了他的夢遊症?
或者,還有彆的刺激源。
從妥耶夫斯基丟工作到他午夜持刀出門,短短的七八個小時內發生了什麼?
奉衍按照常理推測,“維克被關進看守所,妥耶夫斯基不喜歡黑夜出門,他一個人的話應該直接回家了。
安東20日退租離開莫斯科,可能留下一些物品。妥耶夫斯基前段時間都在忙著騙錢,直到22日回家終於有時間去整理一番。”
不整理還好,一整理就搞出問題。
過雲從順著這個思路,“安東是地陷事故的修理工,一件與之相關的問題物品留在合租房內。如果妥耶夫斯基不是突發夢遊,而是接觸了前室友安東的可疑物品,那麼23日淩晨他的舉動更像是……”
奉衍接到,“像是被某種詭異力量召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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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不見五指的黑。
妥耶夫斯基猛地回神,發現身處黑暗之中。
自己保持站立姿勢,身前背著雙肩包,四周異常安靜。
怎麼回事?!
掐了一把臉,很疼!這似乎不是做夢?如果不是夢,他在什麼地方?
記憶回籠,晚上七點乘坐二號線地鐵,準備兩次換乘回家。
車廂內有空位,他坐下就把雙肩包放在身前,最後的意識停留在地鐵玻璃窗上,似乎瞥見外麵的站牌名是「迪納摩站」。
接下來就迷迷糊糊睡著了,再清醒就是站在黑暗中。
“有人嗎?”
妥耶夫斯基大喊,沒有人回應,隻能聽到‘有人嗎,人嗎,嗎……’的回聲。
黑暗中,偌大的空間隻有自己一個人,而自己都不知是怎麼來到了這裡。
這下,心裡慌了。
開始著急忙慌地翻起雙肩包,嘴裡不停念叨,“對,手電筒,我有手電筒的。有電,有光。”
雙肩包裡裝保溫杯、麵包、鑰匙、手帕、小刀等等日常用品。
妥耶夫斯基越慌越亂,翻了好半天終於從底部翻出了一隻手電筒。立刻像是握住護身符一樣,緊緊握住手電筒。緊握著,卻沒有立刻打開。
“沒有鬼怪,沒有鬼怪。“
妥耶夫斯基自我鼓勵,閉眼深呼吸才打開了手電筒。等了整整三秒,他才睜開眼。
光線照亮的範圍內,沒有鬼怪,卻也沒有其他人,隻有一些廢棄的建材。
此處是空蕩蕩的隧道,他獨自站在軌道邊上。地麵積灰破厚,前方沒有腳印。
想到什麼,立刻轉身去找剛剛背後的路麵。就看到一長串的腳印,看不到儘頭,正與他穿著的棉鞋完全吻合。
“哦不!”
妥耶夫斯基不敢置信,這時終於信了樓下醉漢鄰居的話。
難道自己真的得了夢遊症?他坐在地鐵上睡著了,之後發生的事是自己在夢遊中做的,所以沒有任何記憶。
沒有手表,無法確定距離立刻地鐵過去了多久。
妥耶夫斯基咽了一口吐沫,順著腳印,原路往回走。手電光打在隧道內壁上,隔一段能看到一些數字與字母代碼的標記,但他不知道表示什麼意思。
現在隻能推測這裡是廢棄的地鐵線。早年為了避戰避災,莫斯科地下挖過一些備用線路,但鬼知道他是走到哪條岔道。
不不不,不能提鬼知道!
妥耶夫斯基突然一個激靈,他努力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就怕真的有鬼知道他這裡。
越驚恐就會越走越快,但來路毫無意識時留下的腳印似乎沒有儘頭。
一次又一次轉彎,可能過了一個小時,令人不知所措的選擇來了。前方地麵潮濕,沒能留下腳印。一個三岔口出現在視野內,他該往哪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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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5日,夜間九點。
過雲從和奉衍再次拜訪,希望能向妥耶夫斯基查實一些消息。
下午,兩人去看守所找維卡問了話,核實了三件事。
首先如同推測,安東退租時留下了一箱子物品送給兩位室友。
維卡和妥耶夫斯基因為忙著設局騙錢,一直沒來得及去整理那箱二手用品。依照妥耶夫斯基的習慣,他在22日無事可做後,八成會把箱子整理一遍。
另外,維卡和安東成為室友後,沒察覺到他有古怪的地方。
同樣也沒看到妥耶夫斯基夢遊,那人睡得沉,時不時打呼嚕能穿透臥室房門。
換言之,妥耶夫斯基的類夢遊症行為是突發的。
維卡卻說樓下醉漢的話不能信。
那人一天到晚喝得爛醉,以往編造過獨自與三頭熊在街頭打架大獲全勝的消息,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發生。
四周鄰居也把醉漢的故事左耳進右耳出,知道那是一個說話很不靠譜的人。
不論醉漢是否可信,必須見一麵妥耶夫斯基,判斷他有沒有被不明氣息纏上。
今夜再來拜訪,在樓下餐館等待一個多小時,也沒能等到人回家。
”不如明天再來?”
晚上,圖列斯基收到消息,讓他開車也來妥耶夫斯基家,說不定中途要用車去一些地方。
三人等在了公房附近的小飯店。
飯店快要打烊了,對麵妥耶夫斯基的房間還沒亮燈,上樓敲過幾次門也沒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