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粵,某山間小院。
中午十二點,陽光照不進地下室。
地上跪著一男一女。
很難界定這是不是活人。他們的臉全都腐爛了,散發著陣陣屍臭味,仔細看沒有呼吸跡象,但居然還能口吐人言。
“主人,請您再給我和哥哥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找到更好的淨化能量。”
說話的是聞非。
不論是腐壞的臉,還是如同破風箱般的嗓音,都很難和她在尋山碧落宮的模樣對應起來。
聽是跪在一旁,“主人,我發誓這次不會再出紕漏。測算出的那個人就是您要找的重要人物。”
太師椅上,長發男人斜靠椅背。
乍一看他長得俊美無儔,但再細看總覺得哪裡有點違和。這臉似乎過於完美,仿佛一張畫皮。
這人就是時邕。
他正把完著剛剛搞到手的身份證,上麵登記的姓名是「柳鶴」。
人的姓名是咒。
僵屍想要逆天而行重獲生機,作為活人時的姓名會成為可以被利用來束縛它的緊箍咒。
五十七年前,時邕打破棺材蓋的那天起,他就把能追溯過往的資料都給毀了。即便方一葉追捕了他五十年,恐怕也是死到臨頭才能測算出他的字。六合時邕,姓時名邕,字六合。
如今,這世上一定沒有活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
眼下,叫什麼名字暫時不重要。
以玄學界如今那批人的水平,哪怕知道他叫什麼,也沒辦法以名施咒。
缺少兩個關鍵。
一,沒有巫覡之血。那種血添加到法陣、法器、符籙等等施法物品中,起到極大的增強作用。
那支大巫活著的後人早就死絕了。
要不是這樣,地上跪著的聞非與聽是不可能以旁支後代的身份竊取天賦玄力,維持著半死不活的狀態。
第二個關鍵,必須要取僵屍的一縷精魄。
時邕想到精魄就目露凶光,暗暗咬牙切齒,真是恨不得把沈諫挫骨揚灰。
多年前,死道士還沒改名方一葉。曾經與他殊死一戰,兩敗俱傷中居然毀去了他的一段記憶。
僵屍要死而複生,不是行屍走肉的那一種‘生’,而是真正意義上地變回活人就不能操之過急。
屍魄極陰,肉身承載過多陰氣就不可能還陽。
上古就有禁術,僵屍精魄分成幾份,分批轉化成功的可能性更高。更重要的是,如此複生成為活人後還能保留僵屍的可怖能力。
這樣的僵屍不再是屍,而可以稱王。
凡事有利有弊。被分割出去的精魄萬一被外人盜走,就對僵屍會造成致命打擊。
時邕大膽搏一搏將精魄一分為四。前三份都順利淨化融合,但最後一份的位置被他忘了!
那是方一葉做的好事!
被那廝重傷後,時邕發現自己某段記憶被毀,居然不記得最後一撮精魄的位置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試圖尋找,但又不敢大張旗鼓地找。
被人知道記憶缺失沒什麼大問題,但被人知道精魄外流就是主動給人遞刀。
苦尋記憶與精魄不得,也沒在一條根繩子上吊死。
讓聞非、聽是這些剛死的二十四鬼滯留人間,讓他們保持半活的狀態幫他做事,去找能代替精魄的力量。
去年前往莫斯科,眼看就要再次大功告成,關鍵時刻又被方一葉擺了一道。
老家夥死了也不消停,居然在地下布置攻擊陣將他再度重傷。之後勉強獲得地下能量,但都用來治傷了。
這筆賬必須算。
留下帶血硬幣,陰煞總能操控一個人將死道士挫骨揚灰。
不論如何,方一葉已經死了,留的最後一招後手也用完。
時邕以為不會再有絆腳石。外加今年有特彆的好消息,發現了一處能量源格外適合他。把尋山鎮屍洞的淨化力量通過轉化成為生機,能夠為他的還陽過程助一臂之力。
萬萬沒有想到功虧一簣。
他將隨葬品裡的大筆施法材料給了聽是與聞非,叫他們弄出一個碧落宮找替死鬼,一步步都安排好的事居然會失敗。
六個替死鬼一個也沒死成,僵屍忘塵破棺狂化被滅。
這讓竊取淨化陣敗在了最後一環支付代價上,等價交換的契約隨之破裂。
那天,時邕到了汲取淨化力量的關鍵時刻。猛地被契約破裂搞了一下,就像是毫無防備地冷不丁背後被人狠狠捅一刀,結果就是再次重傷。
聞非與聽是作為轉化陣的施法者,直接承擔陣法逆行的衝擊。再難保持人類模樣,維持不了一身完整皮肉,隻能倉皇逃命跑回廣粵的山林小院。
距離尋山事發,過去了三個月。
時邕懲罰兩者辦事不利,沒有給他們治傷之法。
他真想換一撥得力手下,奈何現實不允許。以往與方一葉的鬥爭太過劇烈,最初搞出二十四鬼,現在隻剩下兩隻可以用。
培養手下,需要錢財與物資,偏偏大筆施法料被弄丟在尋山。
回頭打聽消息,八月是大和尚慧空帶隊搜查失蹤大學生,用極品法器毀了鎮屍洞的陰謀。這個禿驢正忙著組建玄術協會,主要為了打擊非自然手段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