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村裡鄰居突然跑來,告訴你與另一個人在出生時被掉包互換了,而這種喪儘天良的事就是鄰居做的,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你說什麼鬼話!”
湯成直接怒斥趙來娣,“有病就去看病,彆來我這裡發瘋!”
趙來娣毫不意外湯成的憤怒,“你可以不相信,但事實就事實。四年前,要不是湯鼎和莫佩君從村裡搬走,我沒及時找到就讓他們死了,那會就會把真相親口告訴他們。”
偷偷換孩子是為報複,如果不告訴當事人怎麼能讓他們生不如死。
趙來娣卻沒想到湯家離開插隊落戶的村子。
很多年前,湯鼎和莫佩君剛到生產隊,她就記下了兩人原籍地址。但找了老地址,發現兩人也沒回老家。等再聽說消息,這輩子最恨的兩個人已經死了。
湯成不想相信,但越看趙來娣的神色越覺得她不是在演戲。
偷偷換孩子是犯法的,哪怕趙來娣壓根沒這種意識,但要多深的恨才會做這種事?
“你一定是騙我的。你說恨我爸沒有娶你,但你早就結婚了。”
湯成努力找旁證,“1967年,你就結婚了,是在我爸媽結婚後的兩三個月,婚後你也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
“那又怎麼樣。我不結婚,難道還等你爸一輩子嗎?”
趙來娣不屑冷笑。她迷戀湯鼎,知青點內有不少知情者。隻有結婚,才能讓其他人放鬆警惕以為她放下了。
湯成真的很難理解,“我相信我的父母,他們都是好人。我爸不可能先誘騙一個姑娘,轉身就和我媽在一起。他們沒有辜負過誰,你再怎麼想都是一廂情願而已。”
“閉嘴!“
趙來娣最聽不得湯鼎隻愛莫佩君一人,憑什麼最愛的那個人不是她!
“今天,我來不是和你討論誰是真愛。我給你三天時間,你給我一百萬封口費。否則我就把你不是莫佩君兒子的事捅出去,讓你一分錢的遺產都拿不到。”
「如果掉包孩子的事屬實,我怎麼可能給你錢,肯定要把你送到監獄裡去!」
湯成腦子一片混亂,儘力憋住第一反應的真心話。冷靜!必須冷靜!一定不能打草驚蛇。
趙來娣自認為捏住了他缺錢的弱點,因為一旦證明他不是莫敬之的外甥,那麼就沒資格繼承遺產。
是要先穩住她,還有很多事必須查清楚。
“你留個聯係方式。”
湯成聽趙來娣報出的招待所地址,他轉身就想走,但又想起一件事。
“昨天,你為什麼打電話給白蘭?你從哪裡知道我朋友的電話號碼?你彆騷擾無關的人!”
趙來娣根本沒有半點羞愧,“半個月前,你回村裡去辦各類手續。我從你通訊錄上看到這個號碼,一打就打通了。誰讓你在飯館吃飯沒把包看好。”
湯成想起來了,半個月前和莫敬之生前指派的王律師一起回村,要辦理一些繼承遺產手續。
有次,他單獨去飯館吃麵。皮包沒有重要財物,就沒隨身帶去衛生間。
去飯館吃飯的都是熟麵孔,同村或隔壁村的老鄉,從沒發生盜竊案,誰想到會被趙來娣鑽了空子。
湯成心裡警惕,從這點小時更確信趙來娣不擇手段,但他臉上不能露怯。
他憤怒地警告:“你老老實實地等著消息。如果再亂打電話,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
”行了,行了。你快去準備錢,我要現金。“
趙來娣沒當回事,反而覺得在幾頁電話裡選了白蘭的電話號碼很正確。
當時,她在一堆聯係人中瞥見一看就是女人名字的白蘭。現在看來是選號碼,不還就讓湯成緊張上了。
湯成看出趙來娣的恬不知恥,他心中怒氣越燒越旺。這次是不多一句話就走了,要是再不走,隻怕會當場揍她一頓。
怒氣衝衝地離開,隨意坐上一輛公交車。
等車輛啟動,湯成看著窗外景色倒退,心裡卻越發不知道怎麼辦。
莫敬之留下的遺產,折合人民幣有兩千萬。
最初王律師找上門,湯成根本不相信那番話,什麼舅舅的遺產,他打小就沒見過舅舅。哪怕對方拿出了莫敬之的書信,以及少年時期與莫家人的合照,也以為是照片作假。
真的,假不了。
湯成在王律師的引路下一步步辦理好手續。
從老家村子到港城莫敬之的彆墅,該去的地方都去過了,他也新開了銀行賬戶,第一筆轉入的遺產錢款到賬了。
本以為是天降橫財,開始規劃起這筆遺產要怎麼使用,誰想到緊隨而來是晴天霹靂。他與項向祥出生後,居然被趙來娣故意掉包了!
二十二年,趙來娣像是潛伏的惡鬼,從來沒有表現出異常,卻等到今天給人致命一擊。
一定是莫舅舅遺產的消息刺激到她了。
湯成想起爸媽為了治病搬離村子,回到母親娘家附近城市落腳。當時,趙來娣需要上班,沒法用太多時間找人。
那會趙來娣沒把事情捅出來,不代表她打算一直隱瞞。一定是等著哪天湯家有喜事,或是項向祥發家,立刻鬨出這事朝人心上捅一刀。
現在該怎麼辦?
湯成根本不能接受項老四夫妻是他的親生父母。
在村子裡住了十幾年,怎麼可能沒聽說項家的情況。
項老四夫婦隻對大兒子項向福稍微好一些,對剩下三個兒子隻當做賺錢工具。他們小時候要幫著做各種各樣的活,長大了就問他們要贍養費。
項家是大家庭,又是一家子極品。
項向祥排行最末,幾乎沒得到多少關心。
聽說項向祥上小學時有次高燒,還是老師看不過給送了醫院。項老四罵老師多事浪費錢,小孩子喝點熱水睡一覺就能好了。
這種人怎麼和湯鼎、莫佩君比較?
湯成記得很清楚,他小時候被爸媽管頭管腳。這也要注意安全,那也要注意彆摔著碰著,還規定他放學後多久一定要回家。他也有過不耐煩的情緒,但聽說項向祥的遭遇,對爸媽立刻沒了怨氣。
誰能想到項向祥所承受的一切,本來應是他要承受的。
“趙來娣,你該死!”
湯成對這人真恨到咬牙切齒。
雖然尚未進行醫學檢查,證明他的親生父母就是項老四夫婦,但主觀上認為趙來娣有恃無恐的模樣是沒說假話。
這個消息擊碎了湯成對未來生活的既定規劃,但給趙來娣錢做封口費?做她的春秋大夢!
湯成在趙來娣自爆調包孩子時,他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讓這惡人判刑。
然而,莫敬之給的兩千萬遺產,足以讓他後半生衣食無憂的一筆錢,也注定要放棄了。
說舍得,那絕對騙人的。
但隻要想到項向祥一直過得辛苦,連和與親生父母相認的機會也沒了,他做不到昧著良心將事情隱瞞下去。
“本來想和你分享獲得舅舅遺產的好消息,現在看來我就沒有橫財命。”
湯成整理好情緒,又去了白蘭家,對她幾乎和盤托出了這些荒唐事。
說是幾乎,沒有再提計劃想要一起生活的願望。
既然決意還原真相,莫敬之的遺產就與他無關了。他又被打回原形,還是片場裡跑龍套的路人。
湯成做不到讓白蘭跟著他一起清貧過日子。
今天來說清趙來娣的事件,不是為了博取同情,而是希望白蘭可以考慮搬家。
“是我做事不謹慎,讓趙來娣知道了你家門口公用電話的號碼。那人心狠手辣,我怕她順藤摸瓜找到這個地址。”
湯成也希望自己想多了,但真不敢去賭趙來娣有多瘋狂。
“白蘭,我認為你有必要儘快搬家。彆說你不怕,小樂樂怎麼辦?這是我惹出來的事,這筆租金我來出。”
大好一盆狗血!
白蘭聽得目瞪口呆,她以為自己身上發生的事夠離譜了,沒想到湯成的也不逞多讓。而湯成說讓她搬家,她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等聽了原因後背脊發涼。
“搬!必須馬上搬!”
白蘭一聽到女兒可能受牽連,腦內各種警報狂閃。彆指望趙來娣仁慈,她對於幼兒沒有半點愛心,否則也做不出調包彆人家孩子。
雖然如今滬城房產中介不算多,但白蘭有過兩次搬家經驗,也是認識了一個靠譜的。為求儘快搬走,找房找得急又有一定要求,租金預算難免會高一些。
白蘭卻沒有打算收湯成的房租補償,以他目前的情況肯定有一場硬仗要打,正是缺錢的時候。
湯成卻堅持想給,這件事因他而起,不給他過意不去。
“那就先欠著,你明年再給。”
白蘭眼看拒絕不了,退一步表示以後再收。
“你現在需要用錢,不著急賠償我。你彆想我的事了,還是想想你自己。趙來娣偷換孩子犯法,但二十二年了,還有證據嗎?她也不會傻到自己去找警方自首吧?”
白蘭想得更深了些,趙來娣能夠快準狠地換孩子,並且保持沉默二十二年,這人隻犯了一次罪?
“你爸媽,我是說湯伯父和伯母生過三個孩子,你或者說項向祥活下來了。那麼前麵的兩個孩子真是正常死亡嗎?”
這把湯成給問住了。
“我媽身體不算太好,哥哥和姐姐生下來就體弱多病。”
湯成努力回憶,在湯家很少談論死去的兩個孩子。
“姐姐是出生後的第三月高燒不退,嚴重肺部疾病死亡;哥哥是出生時後就呼吸道異常,沒撐過三天就夭折了。”
六十年代末,醫療條件落後。
湯鼎和莫佩君也想給孩子求醫問藥,但幼兒都沒能撐到去大醫院。
第三個孩子一生下來,莫佩君虛弱到昏迷。
湯成長大後才知道那些往事。
對於前兩個孩子的死亡,湯鼎夫婦沒有提過疾病原因之外的懷疑論。
然而,趙來娣今天爆出換孩子一事,誰能保證她之前沒做過彆的事?
湯成越想心裡越沒底,他茫然地看向白蘭,“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但要怎麼讓趙來娣實話實說?”
白蘭也沒處理這些事的經驗,“趙來娣是求財,那麼你就表現得舍不得大筆遺產,先彆打草驚蛇。
但在驗DNA的事上,你能半真半假直說,總不能憑她一句話就讓你認了自己的身世。化驗要時間,不可能按照她說的三天內就給她一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