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時近醜寅相交。
帝都某座四合院,燭火森森。
窗扉、牆柱、各扇門上貼上不同顏色的符。一為避免施咒者,二需預防路過鬼魅魍魎搗亂。
正房內,驅邪法事持續了將近四個小時。
過雲從手持法器玉筆,注入玄力,以人體十二經絡為走向,將一道道繁複的符咒畫滿奉衍全身。
筆走遊龍,不得間斷。由於沒有墨水,仿佛虛空作畫,普通人乍一看似乎皮膚上沒有留下任何符籙痕跡。
如果開了陰陽眼,勢必會為眼前一幕而瞠目結舌。
玉筆經過之處,其實在皮膚上留下了一道道金霧,從頭到腳無一處遺漏。
如此繪製人體符陣,極為耗費心神玄力。
持續四個小時,是一筆不可錯,一筆不可亂。
‘鐺!鐺!鐺!’
落地鐘指向淩晨三點。
過雲從額頭已經滿布汗珠,麵色煞白,但還是凝神靜氣地完成最後幾筆。
手裡的玉筆在奉衍心口輕輕一點,又是重重一提。這一提,似從心臟狠狠抓住作祟邪物,而將它們刺入一旁巴掌大小的稻草人中。
下一秒,奉衍身上爆發出一個金光罩。
皮膚上一個接一個符文如同實質般浮現出來,一串串符文構成一張巨網,將他整個人守護在其中。
原本,奉衍的心口被黑色邪祟纏繞,邪氣又散於他的四肢。
此時,邪祟一股腦地全部驅離開。一絲一毫都沒有留下,被全數引入一側的稻草人體內。
隨著最後一縷黑氣沒入稻草人體內,它仿佛活了一般瘋狂抖動。
邪祟似乎能進行某種本能感知,知道被逼入窮途末路,企圖做最後的掙紮。
閒山道長不給邪祟任何機會,用秘法煉製的五色繩將稻草人五花大綁。末了,還它的心口位置刺入食指大小的迷你桃木劍。
滋滋聲響,邪祟的害人能量被淨化。
剩下的殘存氣息,能夠讓人以此為憑去找它的製造者。
至此,成功驅逐攻心邪祟。
過雲從如同虛脫一般,直接跌坐到床邊座椅上。
閒山道長也好不到哪裡去,精神高度集中四小時後,非常疲累地坐在了一旁。
屋內沒有第四個人,像是奉望和、奉健都讓他們在廂房裡等待。
以防驅邪過程中出現逃逸意外,有邪祟直接侵入旁觀者的身體,那就是不必要的麻煩。
緩了二十多分鐘,過雲從抬著無力的胳膊,拿起保溫杯灌了一大口溫水。
“接下來,就是等奉衍清醒,希望是越快越好。道長,依你看,這邪術像是出自哪派之手?”
閒山道長也喝了一口茶,沉吟半晌開口:“這股邪祟蘊藏的枉死之氣甚重,不隻一股怨氣,至少有三條人命。
邪術師取三個枉死冤魂的怨氣,抹去他們的神誌,直接攻擊奉信善的心竅。在華國大陸,至少有三四十年沒聽過誰會使用如此毒辣的手段。那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事。”
過雲從聽出了暗指之意,“不在大陸,又是三十四年前絕跡,是不是有誰偷渡去港城了?”
“不好說,假設那人還活著,快要一百歲了。他叫曾壽,建國前就搞這種用冤魂襲擊人的邪術。”
閒山道長回憶,“聽師父說,五幾年的時候有一群人圍捕曾壽,在深城跟丟了。你知道的,當年從深城走水路,是有偷渡路線專去港城。”
那場追捕,曾壽重傷,但始終沒有發現他的屍體。
也許他成功抵達港城,更名換姓。那裡玄學氛圍濃,被他混出來也說不定。
過雲從想起去年接交手的風水師尤為。其行事不分善惡,毫無底線,最後是被送到監獄裡去。
那時稍加打聽過尤為的師承,沒聽說他與曾壽有關係。但話不可說滿,正如閒山道長所言,人很可能早就改名。
閒山道長提到,“先查查誰是雇主,然後催發稻草人使得施咒者反噬。施咒者受傷一定會聯絡雇傭者,而你去了港城總能聽到風吹草動。
可惜,我腿腳不便無法同往。天亮後就去聯係老朋友,看看能不能找到當初參與追捕曾壽的風水師,至少給你提供一張曾壽的照片。”
“謝謝,勞你費心了。”
過雲從鄭重感謝閒山道長,“酬勞方麵,好商量。”
閒山道長擺擺手,這回他也不是義務勞動,收了奉家的酬金。
“錢不錢的,這方麵按市價就好,你們去的話一定要小心為上。曾壽可能死了,但對他有多少門徒是一無所知,而且還要當心有錢的普通人。”
攻心邪祟,不隻需要三條枉死人命做引子,外加需要一堆稀有施法材料。
施咒者需承擔極大的風險與代價。
會這樣做無非三個原因:為報世仇、為了獲取暴利,或者極度倒黴地遇上愛做實驗的瘋子了。
過雲從鄭重點頭,閒山道長和她想到一塊去了。奉衍遭受邪祟攻擊,可能是他無意中動了誰的蛋糕。
如今把邪祟轉移到稻草人中,是為蒙蔽施法者,不打草驚蛇。一舉揪出罪魁禍首,避免一次又一次沒完沒了的襲擊。
“哎……”
閒山道長又是一聲歎息。邪祟相對容易調查,古老的契約卻難解。
看著雙目緊閉的奉衍,儘管他身上邪祟已除,但那股灰霧越發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