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寧手裡正在解外衫,她拒絕了小九的服侍,聞言輕笑一聲,點評一般的說道:“你這演技屬實不怎麼,行事也彆彆扭扭的。”
小九整個人一凜,下意識握拳。
應寧卻又話頭一轉,眼裡都是輕蔑:“今日既然都能費儘心思爬床,就不要在我麵前裝什麼賢良淑德。剛剛都不怕主夫生氣,又何必現在假模假樣心疼起你的主夫?”
小九整個人一鬆,揚起臉認真的道:“小姐有恩與小九,小九思慕小姐,想服侍小姐是真的。但主夫對小九也頗多照顧,小九對主夫的關心也是真的。”
應寧躺下,睡前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那你對主夫可真是夠關心的。”
關心到兩個人一有爭執,就巴巴在前院露臉,然後急不可耐的爬上女主人的床。
小九知道他一進屋的時候,應寧就看穿了他刻意勾引的心思。
現在也就是沈知鶴因為受不了這個打擊,還沒回過神來,等他回過神來也很快的明白小九爬床的心思。
因為小九服侍的時間來的不早不晚,正好卡在兩人起了矛盾火氣最重的時候,他今日也是精心裝扮過以後才去的前院。
甚至就他這樣的聰明人不可能不明白,應寧之前並沒有那種心思,卻又偏偏把沈知鶴安排他的心思明明白白抖摟出來。
不然家裡的侍人一堆,不可能安分到現在。
他就是趁著妻夫兩人產生爭執,於是又給應寧遞上了另一把滅不了的火而已。
畢竟正蜜裡調油的妻夫,哪裡容得彆人插足?
更何況應寧這樣家裡千嬌百寵養出來的性子。其實表麵再溫和,骨子裡那也是霸道的。
於是小九也不辯解,垂下頭聲音懇切道:“小九是思慕小姐,怕錯過這樣的機會。”
應寧也不知是聽還是沒聽到,閉眼睡了。
這一覺睡得也並不安生,院子裡吵吵嚷嚷,不一會兒門又被咚咚敲響。
然後小九小心翼翼的過來喊醒她:“小姐,快醒醒!”
他的臉色也是一時複雜:“剛才大夫過來診治,說是……說是主夫有了身孕,隻是現在情況不好。”
應寧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聽到這個消息。
原本這是沈知鶴期盼已久的孩子,也會是她的第一個孩子。
一時間高興,無措,擔憂,猶豫不決撲麵而來。
她揉了揉太陽穴,尋了大夫過來詢問:“主夫和孩子怎麼樣?”
老大夫有些謹慎:“主夫急怒攻心,憂思煩躁,因此身體虛弱,加上月份淺,胎像因此有些不穩。”
應寧揮了揮手讓下去,讓老大夫儘心調理,最後她猶豫著澀聲道:“若是孩子實在不好,影響到主夫,不可硬保,以免拖累父親身體。”
她是見過那些用命反哺孩子成長的孕夫的,也看的出之前沈知鶴對孩子的期盼。
隻是沈知鶴還年輕,即使感情回不到從前,她也希望他能好好的,健健康康,不要因為孩子鑽了牛角尖。
不過這到底是她的第一個孩子,親口說不必硬保,心裡也是一片空茫,她一時為今日的行為生出懊惱來,又覺得再來一次,憑著自己的性子,大概也是這樣的情形。
不由得苦笑一聲。
而且一個孩子的存在,也消除不了兩人之間不可彌補的裂縫。
最後大夫退出去時,她叮囑:“我交代的這事不要說給主夫知道。”
不然沈知鶴大概率是不願的。
她也想過直接封鎖沈知鶴懷孕的事,等坐穩了再同他說。
隻是仔細一想,就知道這是個蠢辦法,畢竟沈知鶴身旁服侍的都是親近人,很容易瞞不住,其次這是沈知鶴懷孕,他不會毫無感覺,而且,她也沒有辦法剝奪一個父親和孕育者的知情權。
*
第二日天色大亮,沈知鶴才將將轉醒。
昨日的一切恍若夢境,一醒來他就下意識搜尋應寧的身影。
隻是四處張望,屋內也隻有安靜做事,有些格外小心翼翼的沉書沉墨。
沈知鶴便撐著床坐起來,隻覺得渾身都累的厲害,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不過他仍然習慣性詢問:“妻主呢?去書院了?”
“什麼時候起的,我怎麼不知道?”他含笑問。
沉書沉墨麵麵相覷一眼,想到主夫肚子裡的小小姐,小公子,便也若無其事的回:“早早起了,去了書院。”
沉書猶豫一會,認真道:“主夫,大夫來瞧過,說您有孕了,不宜勞累,您要不要再歇會兒?”
“有孕?”沈知鶴怔怔重複,倚靠在床頭,手下意識的撫上小腹。
“什麼時候大夫來瞧的,我怎麼不知道,你們也不喊醒我?”他皺眉道,明顯有些不相信的樣子,然後嗔怪的看向沉書沉墨。
“這樣的玩笑不能開,真嚇著了小娃娃,他就不來了。”
“況且若是真的,妻主怎麼會不在這兒?”
沉書沉墨對視一眼,主子這是?
正好,一個侍人端著熬好的藥過來了,正想小聲問問沉書沉墨主夫醒了沒有,就直直迎上了沈知鶴疑惑茫然的視線。
“這是?”
“主夫,這是安胎藥。”
三個字震的沈知鶴手直直垂落在床沿,磕出一片青痕,但他還是用了好一會才接受這個消息。
但是等不及高興,昨日的記憶姍姍來遲,充斥著他的腦海。
沈知鶴撫摸腹部的手一頓,臉色白了下來。
妻主應該也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了,現在不在,是因為厭棄他,所以連孩子也一起厭棄了?
他不敢深想,隻顫抖著手接過藥,一口悶了,也沒嘗出藥是個什麼味兒。
然後就拿了一個繡棚開始繡荷包,這是現在他打發時間不胡思亂想的唯一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