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寧看向主位。
應文雪和阮朔分彆坐在兩邊, 兩人都穿的正式。
下首就是各部族的族長和身後一兩個姿色出挑的少年郎。
原本一人帶個一兩人並不算多,但每個人都這樣帶, 大廳裡就熱鬨的很。
雲詔的官員則規規矩矩端坐在一邊, 帶著自家主夫,目不斜視。
廳內的氣氛還算和諧。
應文雪臉上帶著笑和下首的族長們官員們寒暄,阮朔也和各家主夫聊上兩句, 隻是雖然也是笑著, 但應寧一眼就看出來他臉上的笑不到眼底,十分的客氣周到。
偶爾目光會漫不經心的飄過下首的少年, 尤其是目光對著應文雪發亮的少年。
長樂親王一家子就沒有顏值低的, 應文雪相貌也十分出挑, 她的麵容美麗優雅, 十分大氣端莊,因為學文的緣故, 身上一股儒雅溫和的模樣,加上成親有了孩子理事之後,身上成熟穩重的味道愈發濃鬱,是最招少年憧憬喜歡的類型。
更何況她還疊加了許多優勢。
比如身份顯赫,
比如富貴無憂。
因此大廳裡的少年不少已經在明目張膽的打量她了。
幾個族長笑眯眯的, 一邊和應文雪閒聊,一邊不經意的將身邊的少年拉過來介紹:“這是我們族裡的白術。他呀,性子愚駑,平日裡隻愛待在家裡讀些詩書,都不愛說話了, 我想著不行呀,老待在家裡憋壞啦,還是要帶出來見見世麵, 見見世女這樣讀書人的真正風采,若是能讓他向世女這樣的讀書人請教請教,向你們學習,那就更好了。所以帶著過來給世女拜年,世女勿怪呀……”
應文雪本來就喜歡彆人說她是個讀書人,現在還有人來請教,自然高興,當即就看向那個叫白術的少年,溫和問道:“都讀了些什麼書?”
白術偷偷看她一眼,臉就紅了,靦腆羞澀道:“讀了一些詩書,還有世女的詩集。”
應文雪眼睛一亮,竟然還讀了她的詩集?
她愈發親和起來,身體都側過去,還要保持謙虛擺手道:“幾首拙作,看看就行。”
白術小小聲反駁:“我覺得世女寫的好。”
應文雪臉都微紅了,臉上的笑根本抑製不住,聽見白術細著聲音誇她。
旁邊的阮朔目光沉靜的看過兩人,不辨喜怒。
應寧下意識覺得危險,摸了摸鼻子,連忙上前去打招呼:“姐姐,姐夫,新年好。”
然後又笑眯眯的看向各位族長和官員,團團行禮:“新年好呀!新年好!”
一時就熱鬨起來,大家也紛紛回禮:“二小姐新年好!”
一下打破了剛剛的氛圍,那個叫白術的少年身份不夠,退到後麵去了,應文雪雖然對彩虹屁有點意猶未儘,但對親妹妹感情更深,也顧不上白術了,迎上來問她:“昨夜吃了酒,今日有沒有不舒服?”
應寧搖搖頭,她舒適的很呢。
小九雖然目的不純,但是手藝好啊,目前為止,應寧都在享受。
應文雪就放下心,絮叨幾句讓應寧坐下了,自己也重新坐了回去,看向各位族長和官員們,隻是這一打岔,之前談到哪裡倒是都忘了。
她目露詢問的看向剛剛搭話的族長。
族長:……
族長看向白術,隻是這會兒沒了剛才的氛圍,不是話趕話的,再拉扯一個少年郎君過來說話,就實在太招人眼兒了。
而且,世君就在一旁坐著呢。
她隻能若無其事的另外開了一個話題,和應文雪閒聊起來。
叫白術的少年也算知趣,慢慢退的更遠一些,隻是到底有些沮喪的垂下了腦袋。
屋子裡人多,白術因為應寧的到來暫時铩羽而歸,其他人便將好奇的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這可是長樂親王府的二小姐呢。
相比應文雪,其實她們還更熟悉她一些,隻是這些年她長大了,長年在外才生疏的。
幼時應文雪在京城讀書,偶爾才回來。長年待在雲詔的,是這位二小姐。
長樂親王曾經帶著這個寵愛的小女兒去過其他小城,也一一走訪過不少部族,她們踏過雲詔的大部分角落。
後來,為了了解這邊,長樂親王也親自下田,看茶山,通溝渠,修商道,這個時候沒有哪一次這個粉雕玉琢的二小姐不在場的。
不僅族長官員們熟識她,就是今兒來的不少小郎君也是從小聽過她的聲名的。
雖然都知道二小姐長大了,成親了,但是今日見著應寧穿著端正的紅色衣裙緩緩而來,她們才恍然,二小姐似乎也是可以鼎立家業的年紀了,現在更是坐上正堂正經待客。
一時間門大家就想的有些遠,甚至心思活絡起來。
以前長樂親王這樣寵著應寧,這兩年聽說姐姐姐夫也很寵愛她,那她們如果……
一時間門看應寧的目光都變得火熱了一些,然後向身後的小郎君們斟酌看去。
也不知道,應寧喜歡哪一款的呢?
應寧微微挑眉,感覺到凝在身上的視線,仿佛能聽見算盤珠子被撥的嘩啦響。
這是眼見搞事沒想頭,來懷柔之策了嗎?
她搖頭,暫時沒理會,聽見族長,官員和應文雪說起去年的收成和今年的計劃來。
“去年老天爺賞飯吃,也算風調雨順,山上的茶,地裡的糧食收成都不錯。今年族中老輩看了天氣,說是這兩場雪下得好,今年必定也好。”
“等到這開春,山上的茶就可以一波進項了。”
“是極是極,不止山上的春茶有進項,我們雲詔府也要有進項了,這一開春去趕考的學子,也會取得一個好功名。”
這開了春,就到了科舉考試的時間門了。
一時眾人都熱切的期盼起來。
於是就數了數雲詔這兩年優秀的學子,有盤算了京城和其他州府出名的學生,盤算著她們的幾率和把握,臉上都是笑盈盈的。
趁著這個時候,阮朔乾脆不打擾她們議事,而是把小郎君和其他家眷引到院子裡,說說主夫之間門的話,小郎君也擺了投壺,書畫給他們消磨時間門。
雲詔這邊文風是這幾年才慢慢興盛的,算不得底蘊多麼深厚,小郎君們相比詩書畫作,還是更喜歡投壺,一行人鬨哄哄的圍了過去,分做幾派,比試起來。
前院裡叫白術的少年倒真是個愛書的,徑自取了一本詩集窩在抄手遊廊的陰影裡閒坐。
他不過坐了一會兒,身後就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喚他:“白術。”
白術回頭,他五官生的小巧,其實是很秀氣怯弱的長相,隻是膚色微黑,氣質文靜,消減了幾分怯弱蒼白,看著健康溫和有書卷氣。
“穆遊哥哥?你怎麼不過去投壺?”來的是一個身形高大,五官十分硬朗俊美的男子。
他穿著一身暗色勁裝,十分乾脆利落,靜靜站在那裡不開口的時候,所有人都會忽視他的存在。但是他若是開口,高大的身形和俊美的五官讓整個人又奪目攝人起來。
他是不可否認的俊美好看,身手在部族裡也數一數二,甚至不少女子也要遜色於他,隻是這樣強大優秀的人,偏偏是一個男子,還是一個審美不符合時下女子喜好的男子。
大家都承認他好看,也承認他厲害,但是說起婚假,便都沉默了。
當然,也有人獵奇想要嘗試,隻是大多走不過他的拳腳。
不過白術知道他是個好人,因為自己的父親小時後照拂過他,他這些年也一直暗中照拂生的好看,受人喜歡的白術。
“你心情不好,我來看看你。”
白術神色一黯,垂下頭去:“我沒有心情不好,隻是想要看看書而已,穆遊哥哥不用擔心,自己去玩吧。”
他隻是自行慚穢罷了。
族裡的人大多粗獷愛武,他沒見過世女應文雪這樣的人,溫和精致,笑起來時像是最遙不可及的富貴豔麗的牡丹,他一不小心晃了眼,就生了貪念。
隻是驟然被二小姐打斷,又看見端坐在她身旁,同樣端莊溫和的世君時,從心底生出失落自卑罷了。
現在世君必定在院子裡招待客人,一堆人湊趣的投壺他必定會去看看,白術就不想往那邊去了。
於是他笑了一下:“穆遊哥哥,你過去吧,這本詩集我以前從沒看過,趁此機會看完也好。”
他晃了晃手裡的書本,穆遊看他一眼,然後頷首離開。
他回到院子中心,看見年輕們的小郎君投壺較量,年長一些的主夫偶爾打量,和世君交談,都是熱熱鬨鬨的。
他便往角落裡站了站。
投壺的較量漸漸激烈起來,這回還摻和了一些官眷家的孩子。
原先是官眷裡的兩個小公子輸的有些慘了,請了自家姐姐來撐腰,這些姐姐妹妹一出馬,就輪到部族裡有的小公子輸了。
因為多是讀書人,平日裡的消遣就是投壺等遊戲,手裡都有點刷子。
這下部族裡的就激起好勝心來了。
尤其是前些日子聽說部族裡優秀的女子無一例外都敗給了官府這邊派出的人,有些甚至賠了自己的前程,不少人心裡都暗暗憋了一口氣。
甚至今天族裡的女子沒有來拜年也是因為覺得太丟人了一些。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小公子們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勢要好好找回場子,都摩拳擦掌起來,隻是越比輸的越多,後麵就漸漸著急起來。
不知是誰先想到的穆遊,然後想起今日穆遊跟著來了,愣是把他從角落裡拉進人群中心,然後同對麵的小姐公子們放狠話:“這一次,一定要你們輸得一敗塗地!”
對麵自然是不認的,接連贏了好幾場,最後一場還會輸?
她們挑剔的打量身形彆具一格的穆遊,眼睛裡自傲的很:“來比,一局定勝負,每人四矢,多中著為勝。”
部族這邊很爽快就應下了,將四支箭矢利落的放到穆遊手裡:“一定要贏!狠狠贏。”
穆遊掂了掂手裡的箭矢,點點頭。
他看向一旁,那邊被推舉出來的小姐也在打量他,然後開口:“我也不欺負你,你先投。”
不然她若是中了,恐要嚇壞男子,甚至不敢投了。
穆遊沒說話,隻頷首,然後就將手中的箭矢一下擲出去,隨著一聲清響,箭矢落入壺中。
“有兩把刷子。”那邊的小姐見了,目光一亮,也認真起來,也投了一支箭矢,正中壺心。
穆遊看也未看,投出第二支,投入壺耳,這更難一些,那邊的小姐看了神色一凜,也追了一支壺耳,險險入了。
穆遊神色微動,繼續投了一支貫耳。
對手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終於又險險中了一支貫耳,然後她猛的吐出憋住的氣。
隻剩最後一支箭了,如果要贏,總要增加些難度,穆遊看向對手:“這支箭你先。”
這回對麵已經不小瞧他了,應了下來,甚至為了穩妥,隻想投壺心,這是她最有把握的,總比投不進丟人。
果然連中,壓力就全部落到穆遊身上,他這時候想要贏得漂亮,要麼投一個貫耳,要麼投一個驍箭。
所有人都緊緊盯著他,要麼緊張,要麼激動。
穆遊捏緊手裡的箭矢,他明白大家的心思,想要贏得漂亮,找回場子,這時候若投中一支驍箭,再好不過。
他屏住呼吸擲了出去。
箭入壺中,在所有人的緊盯著的視線裡發出一聲清響反躍出來,然後又投入其中,發出第二聲清響。
完美利落的驍箭!
場中一時無人說話。
“啪啪!啪啪!”鼓掌聲響起,穆遊抬頭看過去,被熱烈的紅衣灼了一下眼睛,他眼神微閃。
台階上女子笑盈盈的看過來,眼裡是毫不掩飾的讚賞和驚豔。
穆遊見過讚賞的目光,但是沒有見過誰看他時眼裡閃過的驚豔。
“這一箭,漂亮!”他聽到應寧誇讚。
然後她微微偏頭,看向獨狼族的族長:“老族長,這是你們的族人嗎?很厲害呀!”
原來不知何時,屋子裡的人已經議完事情出來了,站在台階上將這一場比試看的清清楚楚。
獨狼族族長紅光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