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玉帶河的玉帶村, 可算是發生了一件稀罕事。
住在山腳下的嫁不出去的穆遊竟然從河裡撈上來一個重病在身的“妻主”。
雖然那“妻主”生的十分好看,但是渾身都是傷,被救起來以後在床上高燒不斷的躺了兩日也不見醒。穆遊那傻小子耗儘家財, 也隻能堪堪吊著這天降“妻主”的命。
村裡好奇的有, 不屑的有, 同情的有。
不過路過山腳的穆家時,還是會勸兩句, 問兩句,隻是語氣多有調侃:“小遊呐,你那‘妻主’醒了沒有?”
說到這個,平時沒什麼情緒的穆遊就會皺起眉頭, 慢慢搖頭, 他也想解釋:“叔, 那不是……”
但人是不耐心聽他說完的,隻是慣例問上一句,就拜拜手走遠了。
穆遊的“我妻主”就擱在了嗓子裡。
也會有村民勸他:“小遊呐,那女子眼見是醒不過來了, 當你的妻主也是不行的,她若死了, 你這名聲就不好看了, 你最好還是趁著現在她有口氣, 給送出去吧,不然到時候在你家……”
這時候穆遊就會格外沉默,一言不發。
這就是拒絕了,村民歎口氣,也扛著鐵鍬背著背籮走了。
穆遊這時就鬆了一口氣,他看著爐子上溫著的藥溫度差不多了, 拿了一個粗瓷碗將藥汁倒出來,端著進了屋子。
屋裡躺著一個身穿布衣,麵容驚豔的女子,隻是女子緊緊閉著眼,頭上纏著紗布,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穆遊不知道她這樣的身份是遭遇了什麼才會受了這樣的傷才會淪落到這裡的,但他是盼望著她早點蘇醒,早點好的。
最好,是能喝完這碗藥就醒了。
想到這,他歎息一聲。
將藥放下,穆遊走過去想要攙扶她起身靠在床頭,方便喂藥。
隻是他的手剛剛落在因為高燒而有些格外瘦的肩頭時,就看見一直避著眼的少女眼睫毛輕輕顫了顫,然後睜開了眼睛,看向他眼底有些迷茫:“夫郎?”
穆遊頓住,被她清亮又含情的眼睛看著,還被溫溫柔柔的喊了一句“夫郎”,他隻覺得被拉入了一個絢麗的夢境,心尖戰栗的厲害,卻又有些不真實的可怕。
他咬住舌尖,恢複了清明,冷靜道:“我不是你的夫郎,二小姐,你的夫郎另有其人。”
那次回去的路上,他聽白術嘰嘰喳喳的說起過長樂親王府的兩位小姐,也記得兩人都有家室,聽說她的夫郎還是京城書香世家的公子,再端莊溫柔不過。
應寧就輕輕“哦”了一聲。
這人竟然不是她夫郎呀,她現在腦子裡混沌著,記得不太清晰,但是腦海裡記得自己是成親了的,又聽見之前外間門的交談,才把照顧她的穆遊認成了夫郎。
“那你是?”
穆遊一頓,垂眼看她,少女的眼底是純粹的疑惑,見他看過來,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似乎為沒有認出他這件事情有些愧疚。
穆遊眼神微黯,就垂下頭去:“我是穆遊,是……二小姐治下子民。”
他一時想不到兩個人之間門有什麼合理的關係,翻來覆去,也隻想到這個光明正大的牽扯。
應寧的目光就更疑惑了,她掃視了一眼家徒四壁的房間門:“那我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問題她其實剛剛想過了,但是沒想明白。因為一想腦子裡就疼的厲害,暈乎乎的,記憶也零零碎碎的,甚至格外的想吐,惡心,隻能詢問這個明顯認識她的穆遊了。
穆遊也回答不上來,他搖了搖頭:“我遇到二小姐的時候,二小姐抱著一個大木頭順著水飄了下來,已經昏迷了,我認出了二小姐,所以攔截住了,隻是我也不知道二小姐是怎麼來這邊的。”
畢竟這裡離雲詔很遠,是他覺得的,應寧絕不會踏足的地方。
可偏偏應寧一身傷這樣狼狽的出現了。
抱著木頭!?
應寧腦子裡混沌的想起,她似乎是在水上漂了很久,開始是在水裡,後來身體冷的受不住了,也不知從哪裡拽了個枯木頭死死抱著趴著順水流而下,然後就是昏昏沉沉,因為昏沉加上不熟水域,在水上抱著木頭順著水流漩渦撞了好幾次石頭,渾身都疼,若不是命大,現在應該沒命了。
至於她為什麼會在水裡?
應寧又感覺到了一陣疼痛,她抬手捂住額頭,眉頭皺了起來。
穆遊也跟著皺眉:“大夫說你的腦袋上傷勢也不輕,這段時間門好好修養就可以了,不要多思多慮,耗費心神和用腦過度。”
應寧捂住額頭,停止探索自己出現在河裡的原因,她看著關心的穆遊,誠懇笑道:“多謝你!”
按穆遊的說法,他於她有救命之恩。
穆遊沒說什麼,隻是端過來黑乎乎的藥汁:“喝藥吧,快放涼了。”
應寧眉頭下意識的擰了起來,苦大仇深的盯著藥汁。
沒有誰會喜歡喝藥,但她想到自己暈乎乎的腦子,又不允許自己這麼任性,於是皺著眉頭接了過來,閉上眼一口飲儘。
本來因為這幾天的昏迷嘴裡味道就帶點苦,這一碗藥喝下去,因您覺得自己短暫的失去了味覺,心裡還有點翻騰的惡心。
她苦著臉將碗還給穆遊:“麻煩你了。”
漂亮的臉即使皺著也是可憐可愛的,讓人隻想要她露出笑容。穆遊手動了動,最後卻握拳放在了她眼皮子底下。
應寧抬眼看他,疑惑道:“這是?”
穆遊的手帶著繭子,骨節分明,握起來的拳頭很大,看起來揍人就很凶,隻是這手放在應寧麵前時,總有些局促且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