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看了看她們交易的東西,應寧卻又皺眉。
這裡,不應該這麼窮呀。
賣點小菜的瘦弱也就罷了,結果來來往往,穆遊的身形都可以說是獨樹一幟的,頻頻讓人側目。
反而是一聲黃氣,又病弱的應寧完美融入到其中,一點也不顯得出挑。
可要知道,來往的人手裡竟然多有牛和羊這樣的牲畜,甚至應寧還看見她們交易良馬。
這幾樣不說賺多大的錢,衣食無憂卻是可以的。
怎麼會混到瘦瘦弱弱的,至少要典著個肚子,手裡玩著點小東西才應該是她們的標配才對。
穆遊明顯是看出來她的疑惑了,他豎起食指,放在唇前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應寧就點了點頭,等到了集市裡,找了一個攤位,兩個人坐下來,才趁著嘈雜的人聲,穆遊小聲的講事情說了。
原來這邊地處邊陲,與草原部落多有來往和交易,因此這裡的牛羊馬販子都多,隻是礙於一些朝廷的政令,正式交易的不多,走的都是一些不正當的手段,因此原來是挺富裕的。
但是後麵這邊的官員貪婪且聰明,拿準了這邊的生態,對做這一行的人苛捐雜稅和限製頗多,導致這一行一直在這裡被壓製,又比其他營生要好做一些的詭異平衡。
隻是這兩年,這生意更不景氣了一些,除了各種苛捐雜稅外,這個地區流行起一些疫病,禍害了這些牲畜。
導致現在還做這一行生意的,日子都不太好過。
應寧沒想到還有這個因由:“那你們村子?”
她沒怎麼見到應寧他們村子裡有這樣的事。
穆遊笑了笑:“這村子裡的人窮,也沒什麼人脈,一直沒搭上這條生意,後來好不容易要搭上了,結果看著這一行當又不景氣起來,乾脆就沒做了。”
其實自然還有一些彆的事情來導致這件事情沒做成。
比如村子裡前些年有幾個年輕人膽大包天的出去闖蕩,結果不正當的交易裡麵黑吃黑被人吃掉了,再也沒回來過。
這可是村子裡優秀的年輕人,從此村子裡就三令五申不能沾這個玩意兒,也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應寧點了點頭。
這種市場靠年輕人莽撞去闖,自然是不現實的。有權,有錢,有人脈,或者聰明謹慎膽大,總要占一樣才可能有機會出頭。
隻是應寧看著集市的牛羊馬,目光卻閃了閃。
她沒在這裡的攤位多待,看著穆遊在這裡安置了,她起身就想說去鎮上逛逛。
穆遊卻拉住她的袖子:“你要不等我一起吧?我把這裡的貨處理了,陪你一起過去,我對鎮上熟,而且你還受著傷。”
他實在有些擔心,不放心應寧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行走。
因為具體不知道應寧是怎樣流落到這裡的,但看著總歸不是好事。
在村子裡也就罷了,一出來,穆遊看著應寧身邊處處都覺得是危險。如果有對應寧不利的人真的出現在這個鎮子上,他在應寧身邊,總可以及時出手。
他目光擔憂關切,旁邊的攤主就湊過來看了一眼應寧,她觀察這對奇異的組合許久了。以為這是一個“夫管嚴”的可憐家夥,於是以過來人的身份幫著應寧對穆遊勸道:“小郎君,你這樣是留不住妻主的心的。對妻主呢,人不要管的太嚴,她才不會厭惡你管東管西,你就放她出去走走。”
“反正你們倆這體格,你妻主也是個不敢跑的。”
應寧:……什麼玩意兒?不敢跑?
穆遊能對她做什麼?
穆遊也愣住了,他漲紅了臉,他這是管的嚴嗎?應寧會厭惡嗎,還沒探究清應寧的態度,他終於想起了這段話裡的重點。
他認真看了一眼攤主,連忙解釋:“你認錯了,她剛才剛才喊我哥哥。”
攤主了然:“我家那口子和我熱乎時也喊我哥哥,情哥哥情妹妹嘛,當時我看我家那口子的眼神,就和你看你家這位的眼神一模一樣。”
“我靠著這眼神,從來沒看走眼過。”
攤主理直氣壯,滔滔不絕,穆遊卻恨不得自己消失在這世上,他根本不敢抬頭看應寧,於是他猛的一拍桌子,斬釘截鐵打斷了攤主道:“你就是錯的。”
他目光冷厲,配上粗獷硬朗的輪廓和五官,還是十分有威懾力的。
攤主嚇了一大跳,看著他的身形和大掌,很快慫慫的噤了聲,擦擦額頭退了回去。
穆遊輕輕吐口氣,也不敢拉應寧了,隻小心叮囑:“閒言碎語,不必理會。你出去一定要小心謹慎,若是迷了路,你就等一等,我會很快找到你。”
其實從起稱呼這件事情,他就察覺到應寧應該是聽村裡的人說了些什麼閒話了。
他想了想,又將剛剛開張賣出去換來的銅板數了數放進應寧手心,很有些不好意思:“暫時隻有這些了,你看看有什麼想買的,或者是想吃的,就拿這個花用就行。”
應寧心尖仿佛被撓了一下,有點酸澀也有點甜,她反而有些走不動道了,於是又坐了回來:“我等你。”
她原本是想獨自一個人去把那些金銀融了還給穆遊的,但是現在想想也應該大大方方的帶著穆遊去,告訴他不必如此儉省。
她這坐回來的舉動,又讓隔壁的攤主興奮起來,他目光亮晶晶的盯著兩人,不經意對上穆遊的視線,原本慫的想轉開,但是又莫名的撐住了,對著穆遊洋洋得意的一挑眉。
不是說什麼哥哥妹妹嗎?
這能是哥哥妹妹?
當那點小伎倆能瞞過誰呢?
穆遊臉上下意識放鬆的表情被攤主得意洋洋的挑眉冰凍住了。
他看了看坐下的應寧,剛剛理直氣壯壓下去的心虛又冒頭了。
他盯著應寧,應寧也有所感應,於是轉過頭看他:“怎麼了?”
這背靠著一堵牆,兩個坐下來本來就挨得近,應寧這樣一轉頭,那就更近了。
穆遊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心虛的垂眼:“沒事。”
隻是起了一些不該起的念頭且心虛而已。
這時,對麵的攤主挑了挑眉看向穆遊,然後搖了搖頭,手上卻突然朝著應寧肩頭猝不及防的輕輕一推:“誰說他沒事兒?姑娘,你好好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