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的一臉純粹, 陷入低落情緒的穆遊卻被她的問題徹底震住了,腳步都亂了。
剛才腦子裡的亂七八糟的低沉情緒一掃而空,他不可置信的回頭。
應寧剛才在問什麼?
應寧笑嘻嘻的戳了戳他的肩膀, 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在他耳邊悄悄的小聲道:“我問哥哥腹部長什麼樣呀, 簡直超漂亮!”
“轟!”
穆遊整個人都紅了,眼神一時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更是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我……”
最後他放棄一般的哀求:“寧寧!”
應寧咬著唇悶悶在他背上笑起來, 若不是場景不合適,真是想繼續呢。
穆遊則感受著身後傳來的輕輕震動,心裡忽然就軟成了一灘水。
應寧笑過這一陣, 則感覺更疲倦了, 身後的動靜越來越亂,應寧和穆遊現在擔心的是於南方已經奪了城防的控製權, 讓她們出不去。
最近與南方可能不會屠殺百姓,但她們留在城內絕不會被放過。
因此她們隻能一路加速, 幸好到城門的時候, 後麵的尾巴被甩的差不多了,城門口也沒有嚴查, 反而亂成一團。
不過城門雖然也亂,但場景並不像府衙那樣血腥,場麵也在可控範圍之內。也沒有於南方的一堆高手圍追堵截, 再加上穆遊的武力值出挑,於是雖然城門口的人都對中箭的應寧很是好奇,甚至有人覺得她們中間肯定身份不一般,想渾水摸魚,在穆遊的威懾之下也平平安安的過去了。
出了城門, 應寧就狠狠鬆了一口氣,渾身的精神氣也卸了下來,靠在穆遊的肩膀上,有些昏昏欲睡。
這時候穆遊是不敢帶她回玉帶村的。
於南方今日的準備絕不可能讓他無功而返,他有很大的可能控製整個府衙,到時候很輕易的就能查到穆遊,再帶人回玉帶村就是等著於南方來甕中捉鱉。
穆遊思慮了一下該往哪裡走,就聽見應寧在他耳邊小聲道:“你還記得上次那個攤主嗎?我們去他那裡躲躲。”
穆遊皺眉,這種危險的時刻,他有些信不過任何人。
那攤主與他們不過兩麵之交,若是去了被出賣可怎麼辦?他其實更傾向於帶著應寧進山。
他在附近的大山都去尋摸過,那裡是他的地盤,如果進了山那就是如魚得水,隻是也是有缺點的。
如果進了山,他們就相當於失去了眼睛和耳朵,很難獲取外界的信息,應寧受著傷也可能沒有一個好的恢複環境,甚至血腥味還會招來野獸的覬覦。
所以他剛剛一直在猶豫。
應寧卻又很快解釋道:“那個攤主和他妻主的感情很好,他的妻主就是被之前的那個交易給算計了,說起來我們現在還是同盟,他應當會願意庇護的,甚至想報仇。”
“而且今日闖入府衙的人你見了嗎?雖然她們都很瘋狂,但身著身上的穿著打扮和體態看得出來是富裕過的,很注重體麵。而且聽他們嚷嚷的那幾句,我懷疑她們是以前參與過這門生意,現在落魄了的人。”
“之所以發生亂子,應該是縣令讓衙役一一去通知打通關節惹起了群憤,然後被人刻意挑撥,這些人又和縣令接待的那一批富商不同,手裡肯定沒了銀錢,才造成如今的場麵的。”
“這個時候我們反其道而行之,躲藏進攤主家,也許不僅不會獲得額外的關注,還很有可能!獲得更多的消息。”
穆遊點點頭,背著人很快轉了個方向往去過一次的攤主家去。
應寧就笑了笑,安心的趴在穆遊背上。其實還有一個理由應寧沒說,那就是現在的攤主家毫不具備反抗能力,她和穆遊可以輕易控製住人,甚至若是利用得當,攤主會成為她們的眼睛。
她是皇室中人,天生就在這種利益關係裡打轉,對這樣的事情一向都是遵從最優選擇,利己為先。
隻是這事說起來有些不地道,看起來似乎也不適合穆遊,應寧就沒有特意說出來了。
她趴在穆遊背上,閉上了眼睛,意識很快有些昏昏沉沉。
穆遊隻覺得身上忽然就沒了動靜,他腳停了停:“寧寧?”
背後的人沒有應答。
穆遊的神色就有些慌亂起來,不過他還是沉住氣,偏頭去看去喊:“寧寧?”
隻是這回聲音都大了一些。
應寧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嗯?”
穆遊心裡一鬆,聽見她低低的嘟囔:“哥哥,我……有點困,我睡……一會兒。”
“一會兒”已經完全聽不清了。
穆遊咬了咬牙,低低應了一聲,腳下的步伐卻更快起來。
風聲裡飄來他小聲的話語:“那就一會兒,不過你要記得快點醒來,醒來你看腹部的形狀好不好?”
他背著應寧到攤主家的宅子時候,大約是因為下午,村子裡一個人也見不到,倒是省了他繞開人的功夫,直接敲起了門環。
很快裡麵就傳來罵罵咧咧的暴躁聲音:“又是誰!老子都說了!如果是為了生意的事情就不要再來了!老子一家再也不參與這些破事兒了。”
“滾,趕緊滾!不然老子爛命一條就跟你們拚了。”
甚至還夾雜著一些不堪入耳的臟話。
穆遊沉默了一下:“不是官府的人,我們是上次跟你買羊的人。”
裡麵的聲音一靜,然後遲疑了一會兒,在穆遊正想著怎麼翻牆而入的時候,大門緩緩拉開了。
攤主探出疑惑的頭:“你們來找我們做什麼?我們這裡已經沒有羊可賣了,全部都用來抵債了。”
然後下一刻他就看清了穆遊和穆遊背上已經昏迷背上還插著一支箭的應寧。
他麵色變了變,砰的一下就要關門。
帶著傷和血腥上門能有什麼好事兒呢?
這是來給他們招禍的!
是惡客!
可穆遊並不介意做一個惡客,他已經背著應寧走了許久了,應寧現在還中著箭,不能再繼續折騰下去了。
於是他一腳狠狠踹上了大門。
他的力氣哪裡是尋常男子可比的?攤主愣是往後退了好幾步,大門也被徹底衝開了。
穆遊冷冷淡淡的:“我們沒有惡意,隻是想借貴地一用而已,你若是敢出去四處宣揚或者對我們不利,你就小心你的妻主的性命!”
攤主臉色一白:“我們……又沒有什麼仇怨。”
怎麼現在是可著勁兒的欺負他們嗎?
穆遊冷笑一聲。
仇怨談不上,因果倒是有一些的。
這些商人和於南方的勢力互相滋養,又因為是不正當的生意,和官府也是不清不白。三方都起了野心,隻是商人的勢力最弱,一開始就落敗了,受了兩麵的打壓。
隻是逼無可逼,被於南方的勢力攛掇著,先反噬了官府而已。
所以今天的亂子說起來三方當中當中沒有一個人是最無辜的。
最無辜的大概就是多管閒事的應寧。
不過他懶得費這些口舌,隻道:“去準備藥物!”
話落,已經背著應寧繞過攤主走進了屋子。
攤主怔怔的:“造孽呀!”
他竟然引狼入室,還是引了這樣一匹餓狼。
他將大門掩上,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很快的,準備好了上藥送去給穆遊。
穆遊已經將應寧放在床上趴著了,隻是這樣大的動靜,她也沒有什麼反應,隻有手順著穆遊的肩膀滑下,輕輕的搭在了他的袖子上。
穆遊就牽著她的手,攏在手心裡手吻了吻指尖。
眼裡有著毫不掩飾的痛苦。
背著應寧跑了一路,因為路上應寧一直嘻嘻哈哈的引著他說話,甚至有精力逗他,看著精神氣十足,竟然讓他真的轉移了注意力,忽略了應寧那麼嚴重的傷勢。隻是到後麵應寧昏睡過去不再說話,他才從心裡慢慢的蔓延出恐慌。
可是他也沒有想到,應寧背後竟然已經傷成這樣。
當時於南方本來就是奔著射殺他而來的,力道方麵完全沒有留手。所以這一隻羽箭深深入骨。箭頭甚至是特製的,留了溝壑,導致中箭後,應寧比中其他箭矢流的血還要更多,甚至一直沒停,鮮血已經將整個背後都染紅了。
她背後還縱橫著一些其他的傷痕,大約是與其他人交手時留下的,這些傷口也沁出了血,所以整個人看起來已經是個血人了。
送藥到門口的攤主正好就看到了這一幕,他端著藥盤忽然就在門口頓了一下。
這樣的場景何其相似。
他的妻主被抬著回來的時候,他似乎也是這樣的痛苦。
隻是下一刻穆遊抬起了頭,目光冷冽防備的看了過來。
攤主心裡“啊呸”一聲,他真是瞎了眼了,竟然和這樣威脅他和他妻主性命的人感同身受。
他板下臉,將藥盤送進去。
穆遊就端過藥盤:“多謝!”
攤主:……現在年頭裡做惡客的人竟然還這麼講禮貌了嗎?
他心裡冷哼一聲,麵上卻不敢表露出什麼不滿意,輕輕點了點頭,轉身就準備要走。
這時候,掏出匕首用火烤準備拔箭的穆遊說話了:“從昨夜到今日,是不是有衙役來遊說你們,讓你們去府衙,因為牲畜的生意的事情被捅到明麵上來了。”
攤主一怔,自然是有的,不然開門之前他不會如此暴躁,就是被衙役和富商兩撥人騷擾的煩了。
這時穆遊又丟下一個石破驚天的消息:“這群富商衝擊了府衙,殺了朝廷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