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臉色立馬白了下去,即使很多東西他不懂,但最基本的關於切身利益的東西,他是很警惕的。
他們做這樣的生意本來就是見不得光的,捅到明麵上本來就已經是一重罪了,如果現在還衝擊了府衙和殺了朝廷的官員……那已經是形同造反了。
即使不是她妻主親自做的,但這一個群體從此以後都要背上一樣的罵名,事後朝廷派人下來也要接受一樣的清算。
他嘴唇顫抖,這個時候甚至有些站不穩,腦子裡麵隻有一個念頭:“跑!”
現在無論如何要帶著他妻主跑!
穆遊卻又緩緩道:“彆想著跑,攛掇著富商失去理智的,應該就是和你們進行深處交易的那個幕後人,他對跟他交易過的對象應該是了如指掌吧?”
攤主腿一軟,跌坐下來:“那你還和我說這些做什麼?”
莫不是想看著他惶惶不可終日嗎,還是就是喜歡看人驚慌失措的醜態。
穆遊轉了轉手裡的匕首:“我們可以保你和你的妻主!”
攤主立馬抬頭看向他,眼裡充滿了希冀。
穆遊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應該知道我們需要什麼的。”
攤主怔了一下,然後緩緩點了點頭,最後有些失神的扶著牆出去了。
穆遊就彎唇笑了一下,眼裡有著凜冽。
他是不懂那麼多權術,但從小的經曆和搏殺卻容易讓他找尋到對手的弱點,或者創造對手的弱點,讓自己活命。
比如將獵物逼的方寸大亂,退無可退,再給出一個前進的希望,想要逃生獵物一定會狠狠抓住這個希望的。
隻是他看向應寧時,目光就已經柔和了下來,他解開應寧的衣裳,用剪子將周圍的布料全部減去,又給應寧嘴裡咬了東西,才開始用匕首輔助,一把應寧肩背上的箭矢拔了出來,然後撒上金瘡藥。
應寧即使昏迷中,也痛的悶哼一聲,額頭上沁出一層冷汗來。
穆遊將他的傷口全部包紮好,取了她嘴裡咬著的東西,才拿了乾淨的手帕,將她額頭上的冷汗一一擦掉。
然後俯身吻了吻她偏頭露出來的好看側臉,有些不情願的嘟囔:“又要變瘦了。”
他記得第一次在長樂親王府看見的應寧,麵頰紅潤,神光奕奕,長樂親王府一定將她保護很好,也養的很好。
可是現在,她接二連三的受傷,奄奄一息的躺在這裡。
臉頰上原本豐潤的紅色變成了蒼白,下巴都尖了一些。
雖然有著一樣驚心動魄的美麗好看,但這也讓人心生擔憂。
穆遊皺了皺眉頭,眼底有殺意一閃而過。
於南方想殺了他,他何嘗不想殺了這個人。
他遇到的應寧的兩次受傷,都是因為於南方這個人。
還都傷的不輕!
似乎察覺到他身上的殺意過重,應寧不適的皺了皺眉頭,然後唇瓣微動,發出模糊的聲音。
穆遊一怔,低下頭去:“寧寧?”
應寧那邊卻又沒有動靜。
穆遊隻好將被子拉過來,將她的手也蓋好,這才的得空去整理藥盤裡的東西。
然後將染了鮮血的血衣,就地焚燒了。
雖然後麵於南方的人沒有追出來,但穆遊相信她們不會一直不追不出來,現在缺的大概就是時間了。
等她們完全掌控了城池裡,肯定會掉頭回來處理他們的。
穆遊沉吟了一下,坐在應寧旁邊思索,不知過了多久。
回過神來時就見攤主已經去而複返,這回托盤裡帶的是糧食:“吃點東西吧。”
穆遊沒有說話,將托盤裡的餅子拿起來大口大口的吃了,消耗了這樣大的體力,他確實已經非常餓了,而現在隻有填飽肚子才能支撐他有更多的精力去解決事情或者保護應寧。
他在那邊吃,攤主就在旁邊緊盯著他看,躊躇猶豫了一下,才握著手問道:“你們怎麼能保我們?”
不是他懷疑,這兩個年輕人一直穿的很樸素,雖然氣質非凡,長得也都挺好看,但都落魄到集市上去賣東西了,他實在很難交付信任。
隻是偏偏這又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稻草,也隻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不然他也不會拿出糧食來招待兩個人。
穆遊將手裡的餅子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學著應寧的樣子,淡淡看了一眼攤主:“你以為我們為什麼問起你們牲畜交易的事?你再猜猜我們為什麼會受傷躲到這裡來?”
攤主皺眉思索,他本來就是個思維開闊的,也不知道想了什麼,臉色一會兒皺眉,一會兒震驚,一會兒欣喜,情緒變了好幾遍,看穆遊他們的眼光也漸漸慎重尊敬起來。
穆遊:……
應寧在他麵前示範過的這一招,說起來真是裝神弄鬼的好方法。
一字不發,就足夠讓這些人自己想象,自己威懾自己。
他坐的愈發端正了,表情也漸漸像應寧靠攏,加上他五官深邃,攤主抬頭一看,突然覺得這人貴不可言,確實不像一個鄉野村夫該有的氣質。
而且應寧躺在床上,近距離的觀察,更是細皮嫩肉,麵容出眾,普通人家哪裡養的出來這樣的驚豔?而且兩個人竟然從亂子裡麵逃了出來,對事情也一清二楚。
攤主愈發深信不疑。
他的眼裡激動起來,直接跪下:“貴人有何事差遣,儘管使喚就是了!”
這兩個人一定能保住他和妻主!
穆遊眼底神色微鬆,震懾住了就好:“你去打聽打聽現在知府在哪裡?最好能給她報個信,將城中的事情一一道出。”
攤主皺眉:“我怎麼可能打聽的出知府的消息?又怎麼可能報信?”
現在這外麵這麼亂,他一出去,絕對是羊入虎口,一去不回。
穆遊冷冽的看他一眼:“平時自然是不可以的,不過現在卻很容易。”
現在處處都亂著,那些人的矛盾肯定都集中在官宦之家和城內,城外反而鬆散。
加上知道府城裡的亂子,普通百姓早就閉緊門戶了,出去以後肯定是人煙稀少。
攤主家的身份又特殊,和這些人並不是敵人。他完全可以打著其他目的套取知縣的消息,然後報信。
攤主隻是不願意冒險罷了。
穆遊看了他一眼:“沒有付出,怎麼會有收獲呢?”
攤主垂下頭還是有些不甘心:“我們一起去。”
他見識過穆遊的手段,走出去反而有個保障。
穆遊冷笑一聲:“難道你真的放心就留你妻主一個人在家裡?”
攤主:……
他自然是不放心的,不然也不會明知穆遊危險且可能有追兵還喊著穆遊走。隻是穆遊在這裡,他的妻主根本就沒有反抗的能力。
穆遊冷笑一聲:“彆在這裡和我耍心眼!愛去不去!”
攤主咬牙:“好!我去!”
等著攤主離開,穆遊才鬆了一口氣,搖搖頭。
他應該表現的還不錯吧?
“表現的不錯!哥哥好厲害!”耳邊忽然傳來虛弱的笑聲。
穆遊身形一僵,然後轉過頭去。
被子裡,應寧臉色慘白的趴著,微微側著頭。眼睛卻是彎著笑的:“哥哥好厲害呀!”
她雖然因為經曆不及昏迷了,但原本心裡就一直掛心怕穆遊狠不下心威脅人,因此兩個人說話的動靜一來,她就掙紮著醒來了,沒想到看到這樣一幕。
穆遊:……他有些不自在的撓了撓下巴。
“我是學上次你和高衙役說話。”
應寧聲音有些細弱:“學的不錯!”
穆遊臉上帶了點笑,但很快又變成關切:“是不是很疼?”
應寧的眉頭一直緊緊的皺著。
應寧就點了點頭,其實他之前拔箭的時候也是有感覺的,這實在太疼了,甚至都不能睜開眼睛和發出聲音。
所以也讓穆遊一直以為他昏迷著。
這會兒不過是已經緩過了一陣兒,勉強積蓄了力量醒著。
穆遊就摸摸她的臉頰:“那你睡吧,彆操心了,都會處理好的。”
應寧見了他剛剛的行為,確實放心多了。
穆遊雖然平時沉默,但心裡確實是個有成算的。
她確實很是沒精神,於是有些懨懨的闔上眼睛,強撐著的笑臉也維持不住了,隻是也疼的睡不著。
穆遊看的心疼,卻也有些手足無措,他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減輕她身上的疼痛。
應寧就微微抬了抬眼,撒嬌一般的伸手:“哥哥,我有點疼,抱抱我吧。”
穆遊連忙將她摟進懷裡趴在腿上了:“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應寧眨了眨眼睛,伸手圈住他的腰,在他的小腹蹭了蹭:“這樣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