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寧和仲守啟程返回雲詔, 最先得到消息的就是還在平府藏身的於南方了。
從那天射出去一箭以後,這些日子他都有些心神不定的, 脾氣更是格外暴躁, 還專門派的人盯著應寧他們。
所以應寧她們這邊一走,那邊就聽到消息了,於南方帶著麵具坐在首位:“你確定穆遊沒有跟著啟程?”
屬下搖了搖頭:“那位二小姐是單獨走的, 等她們的馬車走遠了,穆遊還留在村子裡。”
於南方有些不解,他雖然派人跟著了應寧,但應寧那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隻能在外麵遠遠的監視著, 大概探聽到一些行程而已,再具體的就是什麼也不知道了, 聽說穆遊竟然沒有跟著應寧走,當即就覺得有些怪異。
照著前兩日這兩人如膠似漆的模樣,也不應該把穆遊留在這裡啊, 難道……?
於南方的臉色沉了下來,吩咐道:“你們繼續跟著穆遊和應寧, 穆遊有什麼動向及時來向我彙報。”
他現在心裡有一個極其不讓人舒服的猜測,應寧會不會是想讓穆遊等在這裡, 然後回去以後書六禮,來平府走了流程, 正正經經的把穆遊娶回去?
這個可能隻要想想他的臉色就陰沉下來, 他想了想吩咐道:“讓下麵的人都忙活, 給我們的人爭取時間,創造機會!”
屬下點了點頭:“是,主子!”
他這裡忙活起來, 應寧所在的長樂親王府也會忙活起來,他可不信在這種時候應寧還能想到娶夫郎!
這邊應寧走了,穆遊也沒有在攤主的宅子裡多待,他拿著應寧留給她的身份令牌,將一封書信交給了攤主:“到時候事情平息,如果有清算的時候,你拿著這一封書信,上麵會酌情處理的!”
攤主喜上眉梢:“多謝兩位貴人,兩位貴人百年好合!”
穆遊淡淡笑了一下,牽著馬衝攤主揮了揮手:“有緣再見!”
攤主也揮了揮手,小聲道:“有緣再見!”
應寧可不知道後麵還有人攪和著出手,也不知道穆遊已經啟程了。
她拿著長樂親王府的令牌,一路上倒是也算平平順順往回走。
隻是。這一路上她也能感覺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氛,大概是北地戰事突擊,其他州府也動亂起來,周圍的糧價和日常所需的東西價格都一直在不著痕跡的提升,沿途的百姓更是有些躁動。
應寧皺了皺眉,因為要顧忌著應寧的傷勢,這次路上馬車行駛的也並不算太快,甚至是提前算好馬車腳程找好住宿的地點,晚上並不行路的,為的就是想要修養好一些,就這樣拖拖拉拉將近一個月,一行人才回到雲詔境內。
應文雪早早就得到妹妹的消息和信件了,知道妹妹這一次出去遭了這麼大的罪,又是被人綁又是中箭受傷的,這次於是說什麼也不管其他事了,將自己手上的事情一股腦的都給了歸靜如,眼巴巴的就要去接人。
阮朔是能察覺到她這段時間的愧疚和擔憂的,不僅沒有阻攔反而給人收拾好了行裝,甚至叮囑道:“在平府肯定沒有我們自己人照顧的周全,不如你這次就多帶一個大夫過去,一見到阿寧就給她檢查一下身子,可千萬不要留下什麼後遺症和隱傷。”
應文雪聽得連連點頭:“還是夫郎細心,我隻忙著去找阿寧了,都忘記了考慮這件事情。多謝夫郎!”
她說著,吻了一下阮朔。
阮朔推了一下她:“老夫老妻了,你還做什麼呢?”孩子都多大了,反而還突然黏黏糊糊起來。
應文雪睜大眼:“你是嫌我老了?”
阮朔:“!?……快去吧,啟程要遲了。”
阮朔推著人,將人送出了門,完全不顧她眼裡的哀怨,隻是臉上和耳根悄悄紅了。
他也沒有想到之前鬨一鬨矛盾,兩個人的關係反而在這幾個月之內突飛猛進,越發親昵,仿佛回到了剛成親的時候。
於是應文雪委委屈屈的去接妹妹應寧了。
隻是當她看到馬車上比兩個月前瘦了許多的應寧,本來就委屈應文雪情緒上頭,差點落下淚來:“怎麼瘦了這麼多?大夫,大夫,人呢?快過來給二小姐看看!”
大夫連忙背著醫箱過來,伸出手給應寧診脈,隻是她診脈時才發現應寧其實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隻是看著一臉緊張的應文雪,那句好的差不多了就怎麼也說不出來。
大夫斟酌了一下:“二小姐這是受了傷以後傷了元氣,所以才消瘦的,下官這就給二小姐開些補藥,回去以後好吃好喝的養著,多吃些養生的東西,一兩個月就養回來了。”
應文雪連連點頭:“好,去準備,藥材也要最好的。”
應寧哭笑不得,她其實對自己的身體還是有些數的,雖然遭罪受了傷,但其實養的挺好。穆遊所有好吃的都緊著她吃,每天換藥,喝藥更是一頓不落。
天氣稍稍一變,她身上的衣服就在穆遊的照顧下就適宜的換來換去,從來沒有冷著熱著過,這個養傷可以說是非常到位了。
隻是應文雪顯然是需要一個眼見為實的,應寧因此也就沒有反駁,而是讓大夫先看了結果,讓應文雪放心,現在大夫已經說了沒事,她就拍拍應文雪的肩膀:“好啦,姐姐,你也看見了,大夫說我沒事的,彆擔心了,回家去讓姐夫多喂我點好吃的,我不就又長回來了。”
應文雪連連點頭:“看來你這次養傷還養的不錯。”
應寧笑了一下,剛才大夫把脈時她就想起了穆遊,好不容易將這份思念壓下去,被應文雪一句話又挑起來了,她眼眸溫和,溫聲笑道:“是很不錯。”
既然應寧沒什麼事,她們在這個邊緣城也沒有停留多久,檢查了一下身體以後就直接往長樂王府裡趕了。
不同於彆的州府,現在的雲詔府一片祥和,其樂融融,根本看不出半點外麵生亂的模樣。
應寧就問:“怎麼這次好像一點影響也沒有?”
應文雪就笑了一聲:“那不得還多虧了你和歸大人嗎?哦,對了,還有娘。”
外麵州府蠢蠢欲動,雲詔也不是沒有人動過心思,但是誰想到年前應寧和歸靜如她們才把人給收拾了一遍呢。
無論是出的那個公示,還是過年的時候將各個部族的人狠狠打了一遍,都讓下麵的人皮都繃緊了,算是好了傷疤卻沒有忘了疼,根本沒有膽子,也沒有理由去犯事兒。
而且因為應寧她們這樣的舉措,官府和長樂親王府在雲詔百姓中的威信很高,尤其是開春以後,應寧在上巳節去災祝福,又跟著下鄉挖溝渠,周圍的百姓都是知道感念的。
百姓基礎穩如泰山,上麵的人又害怕,雲詔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和和諧之中。
而在北地的長樂親王勇猛彪悍不減當年,這一個月來雖有戰事,但一直穩占上風,也算是遠程威懾了活在她陰影底下的各個部族的族長,所以雲詔的氣氛簡直不能太好了。
應寧聽的失笑:“老實就好。”
應文雪卻有一些截然不同的感受,她看了一眼應寧,微微笑起來,眼底卻有些欽佩。
她心底知道,現在雲詔能夠安安穩穩的,是因為應寧操了那個心,提前又做了這麼許多事,當初沒有讓著自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敷衍百姓,及時打醒了她,才有今日雲詔和樂融融的樣子。
她張了張嘴,有些話現在就想說出來,隻是想到長樂親王遲遲沒有的回信,也不敢擅自開口。
應寧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姐姐,你要說什麼?怎麼欲言又止的?”
應文雪:“……哦,我是好奇,那個於南方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她剛剛的想法不好擅自說,應文雪臨時扯了一個理由。
不過說起這件事,她倒是真的上心了,目光灼灼的。
當初她看那個於南方還一臉好人的模樣,沒想到這樣就用那張臉害了她妹妹那麼多次,想想應文雪就覺得有些咬牙切齒。
應寧的臉色就沉了一下,她之前派過仲守去桃花莊也是希望找出一些線索,但是沒有想到於南方竟然是一個這麼謹慎的人,仲守帶著人去到桃花莊才發現那裡已經麵目全非了。
整個莊子燒的一點不剩,原本停留的船隻更是全部運走,山上的桃林也全部被毀了,彆說痕跡了,一點舊時的模樣都找不到,可謂是毀的乾脆利落,謹慎到了極點。
而之前於南方告訴應寧的身份就更難查了。
因為她說他是合安府人士,但是合安府四年前遭了災,一年前又遭了叛亂,死的人不計其數,流離失散的人口更是更多。後麵朝廷接管後,是連土地,村莊,災民這些都是全部重新打亂安置的,就是為了以防後麵再生更大的亂子。
這樣的情況下,根本就找不到當初有效的人證,更何況於南方提供的身世是家裡就隻剩他一個人了,這樣的情況下更是難以查證。
至於案卷和卷宗,之前幾年的更是亂一塌糊塗,到現在也沒有找出半點有用的線索。
所以現在說起來,於南方的身世簡直是個謎題。
應文雪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隻能寄希望於在官府的追捕之下,能夠快點抓住這個人。
而應寧則因為懷疑,還將調查的重點放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就是當初和於南方一起失蹤的八牛,隻是她安排的人已經在合安府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八牛的半點影子,應寧也隻好徐徐圖之。
回到長樂親王府,應寧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姐夫阮朔特地給她整了一個接風宴,從門口就開始用柚子葉掃晦氣,又用草藥和除晦氣的葉子泡了澡,又熱熱鬨鬨的吃了一頓接風宴。
因此應寧回到自己的小院的時候已經微醺了。
隻是她還沒踏進院子,就有一陣風衝了出來,直接衝進他懷裡。
應寧一怔,拉著人的肩膀將懷裡的人拉的遠了一些,微微皺眉:“做什麼呢?”
“嗚嗚!小姐,你還好好的!”被拉遠的人,哭的一臉通紅,抽抽噎噎的,眼睛都腫了,被拉遠後手還張牙舞爪的往應寧的衣裳上扯。
竟然是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