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抓了這麼一條大鯉魚的事兒, 很快就在紅豐大隊傳開,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自然有人不信,就沒見過貓下河, 還抓魚?騙傻子呢?
可黑貓抓魚村裡不少人都看見過, 鐵頭、鵝蛋幾個孩子就全程圍觀, 有人要搶黑貓的魚他們還幫著擋了呢。
那黑貓叼著老大一條魚,跑起來卻絲毫不困難, 雄赳赳氣昂昂的像個大將軍!
當時薑芸正在蔥地裡忙活,就看到一群孩子吆三喝四地朝著她飛奔過來, 而黑貓叼著一條大魚,被眾星拱月一樣簇擁過來。
那場麵, 簡直了。
聽薑芸說完以後,小哥倆看黑貓的眼神就更加熱切崇拜了, 恨不得把它給供起來, 尤其小河, 那彩虹屁不要錢一樣狂吹。
福爺爺也連聲誇讚, “他二姥娘說的對, 有福之家這貓貓狗狗都通人性, 以後這日子就一帆風順都是福氣了。”
薑芸歡喜道:“老爹吉言,咱們順順利利。”她把那條大鯉魚拎起來, “中午就做個紅燒鯉魚吧, 老爹去喊書記、大隊長一起來喝兩盅。”
福爺爺嘴上說不用,彆便宜他倆老東西,還是讓小哥倆好好吃。
那邊小哥倆把小鴨子安頓好, 聽見立刻道:“我們去喊。”他們跑出去, 既要去喊人,還得去找鐵頭、蛋蛋兄弟等孩子溝通一下情報, 順便接受他們至高無上的膜拜!
多長臉呢!
薑芸先把鯉魚處理一下,鄉下河裡的鯉魚,土腥氣比較大,內臟腮腺等必須處理乾淨。鱗片卻不必刮掉,如果能油煎得酥脆爽口自是極好吃的。把魚打花刀然後倒一盅老頭子們的高粱白酒、一勺醬油、一大勺陳醋,撒上鹽,再加上蔥薑蒜等調料醃漬去腥。
醃魚的時候,她把福爺爺和小哥倆買回來的東西歸置一下,幾個瓦罐洗洗涮涮,放著到時候用米湯泡泡防止漏水。
菜種菜苗她也歸置一下,拔掉一些菠菜、韭菜種上番茄、辣椒。昨天去山上挖的草藥、野枸杞、野花椒以及板栗、核桃的小樹苗都栽在牆根上,有靈泉滋養灌溉著成活率百分百。家裡栽種不下的,就留著放到自留地去。
等宋書記和大隊長拎著小酒壺上門的時候,薑芸開始做魚。
之前得了獎勵的花生可以榨油,做魚的時候薑芸就奢侈了一把,舀進去兩提花生油。
這提是自己做的,一個鋁製的酒盅,上端綁著提手,放在油罐子裡舀油用的。
隨著花生油爆香蔥蒜辣椒大料等,那香味就滿園子飄,香得大隊長說就著味兒和大蔥,他可以喝一頓酒。
燉魚的時候,她和了雜糧麵,團成巴掌大一個個貼在鍋邊上烀鍋貼。
鍋貼吸收了紅燒魚的湯汁,會非常香。
另外起火坐上砂鍋,直接添水燒開,然後加幾滴油,把薺菜等洗乾淨的野菜丟進去湯熟,抓一把蝦皮丟進去,再攪拌三個雞蛋倒進去,一鍋野菜雞蛋湯就好了。
小哥倆和鄭畢臣一起回來,他們挽著褲腿赤著腳,拎著自己的鞋子。
小河攢著幾條指頭大的小魚,直接往雞食盆裡一丟,笑道:“他們聽說後麵河裡有大魚,都想拿篩子去撈呢,結果就撈幾條指頭大的,不夠給我們母雞塞牙縫的。切,以為誰都有我們小野哥那麼厲害呢!”
他驕傲地去跟窗台的黑貓打招呼。
這兩天它除了去抓魚,在家的時候都懶洋洋地曬太陽或者趴在窗台上一副沉思狀。
鄭畢臣舀水招呼他們一起洗手,跟福爺爺幾個招呼一聲,解釋大家去撈魚失敗的事兒。
大隊長:“我早說不用瞎忙活。”
小海進屋幫薑芸收拾飯菜,薑芸看他腦門上磕破一塊皮,心疼不得不行,忙問怎麼弄的。
小海笑了笑,“沒事,去看人家撈魚的時候不小心碰的。”
薑芸把靈泉倒在碗裡,讓小海撩著洗洗腦門,然後讓他出去等著吃飯。
大家吃飯的時候,宋書記先發表了一通講話,表揚薑芸和小野哥,然後把魚頭和魚尾巴給小野哥吃。
薑芸笑著讓他們先吃,黑貓最近不是很喜歡吃東西,它更喜歡喝靈泉,一天喝好多碗,感覺要變成個水桶了。
紅燒鯉魚,魚鱗煎的酥脆爽口,魚肉也是酸甜適中,肉質鮮美,鹹香滿口,薑芸加了靈泉一點都沒有土腥味。
大隊長:“這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魚!當年在地主家吃的也沒這個香!”
宋書記:“好話都讓你說了,難道還能讓你比我多吃一頓不成?”
福爺爺:“好吃可得記在心裡啊,不是掛在嘴巴上。”
大家笑起來。
宋書記:“鄭知青文章寫得好,以後咱們的宣傳文章都歸你寫,公社、縣裡的會也你去開。”
鄭畢臣忙表示一定會認真對待的。
他那篇文章今天和薑芸交流過,薑芸給與了充分肯定,覺得感情充沛飽滿,而且半點都不矯情做作是不可多得的抒情散文,鼓勵他謄抄漂亮以後投稿。
他也充滿了乾勁。
吃過飯,薑芸還拔了一些蔥給大隊長和宋書記帶回去,福爺爺和鄭畢臣去上工。
薑芸要帶小哥倆去自留地的時候,看到陳福基推了一車子小雞仔過來。
小哥倆之前已經跟薑芸說過,薑芸以為那人說笑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互相認識一下,他們把裝小雞的大扁籠抬進小院。
陳福基原本還將信將疑的,這會兒看薑芸家門口一堆母雞,雞窩裡還有母雞在下蛋,而滿園子綠幽幽的菜畦,居然沒有一隻母雞禍害,他就徹底信了。
人家是會馴雞的,否則沒有人家的雞會這麼聽話,居然不啄菜。
陳福基小時候村裡有個專門馴鳥的爺爺,他了解一些,估計薑芸也有一種和雞溝通的本領。
他自己就是孵小雞的,挑公雞母雞從來不失手,知道大家都有自己的本領,所以並不驚訝。
他自然也不問人家如何做,這是個人的絕活,自然不能告訴人的,要是大家都知道,那不沒買賣了麼。
他和薑芸約好,這二十隻小雞留給薑芸,過個月來看,如果雞一點事兒沒有,大隊就請她合作。如果雞因為生病死了,那他就把剩下的雞拿回去,或者薑芸低價買都可以。
小雞仔吃的小黃米麥麩,他帶來了,免費送給薑芸。
薑芸都答應了。
陳福基暗自稱奇,他又看到從窗欞鑽出來的大黑貓,頓時嚇了一跳,“好威風的大貓!我說大妹子,你家養貓,可不能養小雞,這貓吃小雞仔一天一個,不幾天就給禍禍光了。”
這時候養小雞仔,除了防備生病,還得小心黃鼠狼、貓等禍害。
黑貓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並沒有理睬。
小海道:“陳大叔你放心,我家小野哥不但不禍害雞仔,還會保護的。”
小河:“我小野哥會抓魚呢!中午我們剛吃了一條大鯉魚就是它抓的!”
他指了指雞食盆裡的魚骨頭,“呶。”
陳福基更驚訝了,娘哎,這家子……真靈性!
爹死的,當娘的會訓雞,倆小子一個會做買賣,一個眼睛亮亮的小嘴非常討人稀罕,還有一隻大黑貓會抓魚會看家!
娘啊,誰要是攤上這樣人家,可享福了。
當然,人家這樣條件,一般的男人也配不起呢。
他想起自己在城裡跑運輸的堂弟來,今年二十五,老婆死了好幾年,留下一兒一女跟著爺爺奶奶,而他常年跑運輸時常不在家。這要是兩人湊一起結個二婚,倒是挺好的姻緣。
他忍不住探探口風,問問薑芸男人什麼時候沒的,不要太傷心。
薑芸聽得雲裡霧裡,直接道:“陳大哥你說什麼?我是離婚了,不是死了男人。”
你一副節哀順變的模樣我有點}人。
陳福基一怔,尷尬地笑起來,“嗬嗬,嗬嗬嗬嗬。大妹子,對不住啊。”
薑芸瞥了小哥倆一眼,笑了笑,也沒當回事。
陳福基想第一次見麵也不好說介紹男人的話,又聊了一會兒雞仔,然後就告辭。
他打算回去跟大隊好好說說,到時候讓薑芸幫忙治療抱窩雞,如果薑芸真的可以孵小雞不死,那就請她去給幫忙。
大隊那麼多小雞,都送來讓薑芸治療不現實,還是要請她去的。
薑芸送走陳福基,回來對趴在那裡逗小雞的小哥倆道:“崽崽們相當能乾了,又給娘攬了一個活兒,以後咱們能賺更多啦。”
小哥倆也開心得很,表示要給薑芸幫更多忙才行,“喂雞鴨的工作就交給我們啦。”
收拾一下,他們把小雞留在大雞籠裡抬到屋裡去,喂上水和小米,等大一些才能放出來。
薑芸則帶著小哥倆去自留地。
經過一點點地摳石頭,如今他們已經收拾出三米長一米半寬的菜畦來。
單靠這裡是沒法種作物的,薑芸也隻是要個地方而已,並不直接種在貧瘠剛硬的地裡。
小哥倆拿了菜種菜苗來,用鏟子挖了挖,菜畦剛硬沒有肥沃的泥土,根本沒法種啊。
薑芸用步子量了量,對小哥倆道:“咱們把石頭圍成三個菜池子,自己配土填進去種菜。”
這些天她已經收集了腐葉土、草木灰、腐熟的牲口糞,再和正常土壤按比例混合起來堆進去即可,之後用靈泉水澆透就是當下最好的營養土。
過了一會兒,福爺爺大隊沒事兒,他就過來幫忙。
他壘石頭是一流高手,動作快,壘得整齊美觀,甚至還能玩點花樣兒出來。
他們一起把營養土填埋進去,處理平整,就開始刨坑澆定根水,然後把菜苗栽下去,再把菜種也根據需要播下去。
薑芸摻了少量靈泉,菜苗成活率會百分百,生長速度不會太紮眼,但是比其他人家也能快幾天結果。
福爺爺:“還得準備一些棍子樹枝,等黃瓜絲瓜瓠子這些爬蔓子要架起來。”
彆人家基本就種番瓜瓠子南瓜那種結果大能當飯吃的,薑芸卻不管大小隻圖好不好吃,愛不愛吃,所以番茄、黃瓜、小青菜、小白菜等都種了。
地方不大薑芸每樣沒種太多,反正番茄、茄子這種都是可以不斷結果的,小青菜小白菜這些一邊吃一邊播種新的也不耽誤。
小哥倆:“我們去山裡撿。”
福爺爺:“撿的柴火太小,還脆,不能夾幛子,還是我去弄吧。”
另外還得把菜畦周圍也夾起來,就算不防備隨便來摘菜的知青,也得防備雞鴨牲口的過來禍害。
薑芸看了看,比較滿意,“可惜品種還是少,其他的以後再收集。”
福爺爺道:“以前咱大隊集體種菜的時候,各種各樣的菜都有,後來各家分自留地都隻想種高產填肚子的,那些管理麻煩又不管飽的大家就不種了。”
青菜小白菜這些很容易生蟲子,還不好捉,又不當飯吃,大家就不愛種。
種好菜回家,有人來送母雞。
小哥倆趕緊拿出賬本記一記,完事兒又跟薑芸報賬,他們下個集還要去公社給秦丈母娘送雞蛋呢。
她看小哥倆記得清清楚楚,誇道:“你們跟爺爺學得真好,這賬本我一看就很清楚呢。不過――”
她頓了頓,指著幾處問:“這裡黑乎乎的是怎麼回事啊?”
小海有些不好意思,“寫錯了,改的。”
小河立刻哈哈笑起來,伸出細細的食指放在自己鼻子上蹭了蹭,“這樣蹭的。”
薑芸驚訝道:“用手指頭?”
福爺爺笑著解釋:“咱買的橡皮質量不行,滑溜溜的,誰蹭誰黑。”
薑芸:“那就請鄭知青幫咱們買點質量好的。”她讓小哥倆自己從錢罐裡拿錢。
小哥倆幫她一起賺錢,懂事又體貼,從不亂花錢也不亂要東西,薑芸就將錢罐子向他倆開放。
薑芸做晚飯,福爺爺又去宋書記等人家要了一些種苗來,什麼扁豆、葫蘆、南瓜的,直接種在牲口院外麵的牆根上。
等鄭畢臣過來吃飯,小河就委托他幫忙買質量好的橡皮。
鄭畢臣笑道:“當然可以,我明天正好要給爸媽寄信,就托付他們幫忙。”
吃過飯以後,福爺爺編好了席子直接掛在窗戶外麵,晚上放下來擋風,白天掛上去不遮光,夏天還能遮擋烈日。
轉眼又是趕集的日子。
吃完早飯,上工的歌曲《東方紅》響起來,福爺爺和小哥倆去趕集賣雞蛋,鄭畢臣去蔥地澆地,薑芸則惦記和二大娘碰麵。
二大娘幫她說和跟大嫂和好,如果大嫂鬆了口風,那她就能歡歡喜喜回去給爹過壽了。
等二大娘的時候,薑芸就把家裡所有的新舊布料都拿出來。
過兩天熱起來,就要脫掉棉襖穿夾衣。
之前她和孩子吃穿用度很虧,小哥倆兩套衣服,冬天絮棉花當棉衣,暖和了拆掉棉衣當夾衣,夏天了直接拆開當兩套單衣換洗著穿。
以後薑芸可不舍得再委屈小哥倆,要好好疼他們。
她先裁了最好的國防綠布料,要給小哥倆做平角褲頭和短袖。褲頭襠部貼上棉布,這樣就不用再花布料做內褲。天冷穿在褲子裡,天熱脫下來直接當短褲穿。褲腿和褲腰做的鬆一些一整年都不會小,褲腰一側釘上搭扣和同色腰帶,根據腰圍調整鬆緊,又板正又方便。
褂頭就更簡單了,小孩子不需要太多款式,為省布料直接縫個套頭衫領口裁開釘上扣子,穿脫都方便。
正在縫衣服的時候,二大娘來,她挎著小箢子,喜氣洋洋的。
“芸芸,好事!”
薑芸聽見忙迎出去,“大娘,我嫂子同意了?”
二大娘笑道:“美英是個懂事的,怎麼會反對閨女回去給老人過生日呢?”
薑芸也歡喜得很,“那我這就回去一趟吧。”她要去收拾東西。
二大娘一把拉著她,“彆急啊,明天過生日傍晌天的時候回去吃飯就行。白天都上工,除了小孩子家裡也沒人。”
薑芸:“我爹在衛生室,輕快點吧?”
二大娘:“春天感冒咳嗽的不少,你爹忙呢。”
薑芸隻好按捺著心情,“行,那我明天帶小海小河回去。”
二大娘又囑咐她,“你爹囑咐帶兩捆菜就行,都是一家人彆太張羅。”她又拿出一塊錢來,“你爹娘悄悄給的,自己收著不用吱聲。”
薑芸知道爹娘這是又補貼她呢,忍不住心裡酸酸的,爹娘能有多少錢?最近已經補貼她不少,她自然不肯要。
二大娘讓她不要有負擔,“你和孩子好好過日子,你爹娘少擔心,比什麼多強呢。”
二大娘全程參與這事兒,她知道得非常清楚。
薑晟背地裡找過宋占剛好幾次,讓他對薑芸好點,宋占剛卻警告他們彆去老宋家找薑芸,會影響自己家庭和睦!
薑二哥也背地裡威脅過宋占剛,甚至還想打悶棍把他丟河裡淹死,卻被丁桂梅和薑晟攔住了。
丁桂梅說你打了宋占剛,他回家就欺負你妹子,你妹子還死活要跟他,打他不就等於打自己妹子?能讓她守寡還是怎麼的?以後眼不見為淨,隨便他們過日子去,好壞自己賺的怨不得人。
話雖如此說,可閨女在婆家過得不好,老兩口表麵不說,背地裡擔了多少心。尤其薑晟心細疼閨女,一到約定俗成閨女回門的日子就有些心不在焉。
現在閨女硬氣得很,離婚帶著孩子,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丁桂梅嘴上不說可原本緊繃的嘴角都鬆緩了,薑晟更不用說,這會兒笑容裡少了從前的苦澀,整個人都容光煥發的。
所以,薑芸私奔也好,被宋占剛挑唆告狀父母也罷,甚至兩家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都不是最根本的,最根本的就是薑芸還要不要宋占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