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誼禁不起浪費(2 / 2)

福爺爺眼睛裡最後一絲失望之情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淡,他點點頭:“之前我看在你爺爺和爹的麵上資助你幾年,臨了也給你二十塊錢,足夠你讀完這幾年學的。當然,我以前對你好,你不承情那是你的事兒,以後不再對你好,那是我的事兒。十四歲,應該是個頂門立戶的男人了。”

在福爺爺眼裡宋文昌小時候不是這樣的,小的時候他乖巧可愛,很招人稀罕。可自從他爹走了以後,他就越來越歪,尤其這兩年更加離譜,不管他怎麼拉都拉不回來,後來竟然做出那種事兒,他就徹底死心索性撒手不管。

“我當然是頂天立地的男人!”宋文昌拍著自己的胸脯,“你也彆說的多好聽,什麼你給二十塊錢,那是你該給的。我一直都沒變,變的是你!喜新厭舊,看到好的就不稀罕舊的了!”

宋文昌眼睛赤紅,惡狠狠地瞪著福爺爺,眼神裡都是控訴。

福爺爺是個好麵子的人,多大的事兒都不想拿到麵上來吵,丟人,他道:“行啦,都趕緊地分糧食,彆耽誤時間。”

他轉身就走開,根本不想和宋文昌多說一個字。

看在孩子爺爺和父親的份上也留點體麵,彆鬨的不好看,但是再讓自己管一點,那是不可能的。

他對這孩子從去年起就已經死心,現在不管宋文昌怎麼鬨怎麼擠兌,怎麼自輕自賤,他都不會心軟。

哀莫大於心死,便是如此。

至於自己的錢想給誰花就給誰花,自己不欠他們母子的。而且宋文昌說得對,他現在有了小海和小河,真的活過來,彆的什麼都不稀罕啦。

小哥倆有情有義,孝順懂事,腦瓜又聰明,學習根本不成問題的,當然,福爺爺才不會和宋文昌說,免得刺激他。

福爺爺這樣冷漠的態度,無疑更刺傷了宋文昌那顆極度敏感又善妒的心,咬牙切齒,眼睛通紅就如同擇人而噬的野獸一樣。

宋文昌正鬨著,黃月姑帶著閨女跑過來。到了跟前她略一問,就拉著閨女趕緊彎腰作揖,“老少爺們兒,這是咋回事啊?孩子錯了就隻管教育,怎麼能糟蹋糧食呢?”

有人喊道:“你好兒子自己砸的。”

黃月姑又開始哭,“孩子爹沒的早,沒人教他。他還是個孩子,受了欺負歧視忍不下去,他不是故意的啊。我們孤兒寡母不容易啊,都是靠自己的雙手,自己辛勤的勞動一點點賺的啊,不像有些人……”

她又開始唧唧歪歪,訴說自己的苦楚,自己多麼不容易,不像有些人那麼容易。

大家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在內涵薑芸家呢。

薑芸長得漂亮,黑貓抓老鼠掙麥子,薑芸育苗培育大蔥番茄掙十分,薑芸給人家治療抱窩雞賺雞蛋,還給陳家大隊養雞賺糧食……

同樣是沒了男人帶著倆孩子,薑芸卻越過越紅火,越累越漂亮,她怎麼都不服氣,總覺得薑芸就是靠勾搭男人才這樣的!

可她沒指名道姓,隻是一個勁地說自己辛苦勞動,不走歪門邪道,彆人也沒辦法指責她影射彆人。

急著分麥子的張愛英受不了了,“行啦,分糧食是按照工分來的,跟辛苦不辛苦有什麼關係?誰乾活不辛苦?誰不努力?就你家努力不容易,彆人都是撿來的?”

整天就會說“我們多不容易啊,我們多努力多辛苦,你們看不到嗎?”

難道彆人就容易?彆人不努力不辛苦?

她這麼一懟,黃月姑就不說什麼了,隻是一個勁地哭,哭得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這麼一弄,倒像是滿村人欺負她孤兒寡母一樣。

大隊長和宋書記從地裡回來。

他倆從麥地裡又去薑芸的蔥地和番茄地巡視,正歡喜那些鮮紅的番茄可以送到縣革委會去賺額外的票呢,結果就聽人家說分糧食這裡出事了。

原以為福爺爺在,村裡潑皮懶漢也不敢耍賴,既然能鬨起來,那估計就是福爺爺管不了或者懶得管的。

那就隻有黃月姑一家了。

大隊長隨口問了問,就看自己兒子宋占傑在那裡幸災樂禍一副鄙夷的樣子瞅著黃月姑一家三口。

他氣不打一處來,一腳就朝著自己兒子踹過去,“你個臭小子,你刺撓人你嘴巴癢,去牆上拉拉!”

宋占傑:“我怎麼了你踹我?自己懶不乾活不賺工分,還想和彆人分一樣多?有這樣好的事兒?那以後我們也不乾了。”

大隊長要掌管全大隊的生產和分配,自然不能單看一點,還得注意影響等等。要是黃月姑拖兒帶女的去公社革委會大門前一跪,哭得驚天動地地告狀,紅豐大隊就算沒錯夜丟不起那個人!

解決賴子的辦法有很多種,混小子這樣硬來就是最下策的,真是氣死老子。

宋書記:“行啦,也不是絕戶,這不是還有兒子嗎?那就記賬,把之前的賬也好好盤盤,等宋文昌大了慢慢還。一輩子長著呢,不怕壞了賬啊。”

以為不勞動就白吃白占?

不可能的。戶口、糧油關係,可都在大隊手裡攢著呢。上高中,還得大隊蓋章,以後結婚也得大隊蓋章同意,生孩子上戶口都得大隊說了算,一根毛兒都跑不了。

宋占傑年輕衝動,性子急躁:“就他那個懶樣,十四了還不頂四歲使,能……”

“你他娘給我閉嘴!”大隊長又要踹他。

宋占傑趕緊躲去福爺爺身後。

宋書記讓占國按照口糧比例給黃月姑稱麥子,一個人一年口糧360斤,大隊為了補貼一般都多分粗糧,地瓜四五斤頂一斤,林林總總一個人能分大幾百斤。不過麥子可就沒多少,頂多一個人幾十斤,未成年還要減半。

宋文昌看到自家一箢子都不到,立刻就不樂意,“書記,怎麼那誰家那麼多呢?”

他剛才一直盯著呢,看到鄭畢臣和福爺爺的,也看到薑芸和小哥倆的。

按理說,薑芸和自己娘的一樣多,自己和妹妹總比倆小崽子多吧?怎麼他家還不如薑芸他們的多!

他不指名道姓,大家都不想理睬他,宋長順卻忍不住,敢影射他眼裡的紅人?

他冷冷道:“按照薑芸的貢獻,一天三十工分不過分,她隻拿十工分,她多分麥子哪裡不對?她種的大蔥和番茄,給我們大隊換了化肥、農藥票,還能給我們換少交公糧的額度。要不是她種菜,你一斤麥子都分不到!你哪裡不服氣?”

宋文昌梗著脖子:“彆以為我不知道,就種蔥種洋柿子,誰不會!”

這下大隊長都不能忍了,讓他不懂彆瞎咧咧,趕緊抬著麥子回去,彆賺了便宜還賣乖。

宋文昌一聽大隊長說他賺了便宜賣乖,分明就是嫌棄他又不得不分糧食給他的,這下子他那根敏感的神經直接被壓斷了,瘋了一樣要去掀翻那一箢子麥子。

宋占傑轉了一圈又跑回來呢,上去一腳就給宋文昌踹翻在地,“看你個下賤樣,想糟蹋糧食回家糟蹋!彆當著大家夥兒的麵裝可憐。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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