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勉看著皇帝的笑顏,終於說道:“那好,臣就等兩日後的菜市口了。”
皇帝微笑道:“來人,送太師出宮。”
蔡勉揚手道:“不必了。”
蔡太師轉身往外,大袖飄飄快到禦書房門口,卻見雪茶跟一名宮女站在一起。
他無意中掃了一眼,卻見那宮女年紀小小,卻穿著一套宮中女官的服色,雖然低著頭,但驚鴻一瞥看過去,倒好像是有些眼熟,在哪裡見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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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勉去後,雪茶才拍拍胸口,對仙草道:“好歹有驚無險,你趕緊走吧,彆讓皇上瞅見你。”
仙草覺著雪茶公公真真十分貼心:“是是是,公公好好伺候皇上。我先去了。”
雪茶剛要走又停下來,仙草問:“怎麼了?”
“那裡、”雪茶愁眉苦臉:“裡麵有個人頭,叫我怎麼進去?方才那一嚇我的雙腿還有些發軟呢,晚上一定得做噩夢。”
仙草忙道:“公公彆怕,我即刻去太醫院,讓太醫給您開兩副定神驅驚的藥,再叫人送來就是了。”
雪茶一怔,不禁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貼心仔細?”
仙草因為方才聽了皇帝跟蔡勉的對話,心中已經把皇帝的用心等等猜到了幾分,原本因為徐慈而沉重的心情也終於舒散了些。
此刻見雪茶畏懼人頭,她便眨眨眼故意笑道:“我是妖怪,自然……”
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聽見裡頭趙踞的聲音冷道:“給朕滾進來!”
雪茶嚇得身子一挺,雖然害怕那頭,卻更害怕皇帝,忙道:“奴婢來了!”一邊轉身一邊示意仙草快走。
仙草心領神會,對著雪茶打躬作揖,又躡手躡腳地回身。
不料才一轉身,裡間皇帝的聲音又恰到好處地響起:“你敢溜走試試。”
雪茶倒也聰明,當機立斷地轉了風向,他一把揪住了仙草道:“小鹿姑姑快跟我進去。”
仙草瞪向雪茶,雪茶向著她吐吐舌頭,苦笑著小聲說道:“你要是跑了,我豈不是又糟糕了。少不得你進去頂著,誰讓皇上耳朵太靈光呢?”
兩個人來到裡間,雪茶低低弓著身子不敢抬頭,生怕跟那匣子裡的人頭對上眼兒。
不料行禮起身後無意中一瞥,卻見皇帝麵前的桌上空空如也,原先那可怕的匣子已經不知所蹤了。
雪茶吃了一驚——難道是蔡丞相帶走了?不對,方才明明見丞相是雙手空空離開的。
趙踞正低頭在寫著什麼,眉眼不抬。
這幅端肅清貴的模樣,跟方才那言笑晏晏的少年判若兩人,如同自陽春三月到了十冬臘月。
雪茶跟仙草麵麵相覷,心思各異。
忽聞皇帝輕聲道:“你們兩個先前不是水火不容嗎,最近倒是打的火熱啊?”
雪茶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跟鹿仙草有什麼“火熱”,聽皇帝這麼一說,隻覺著肉麻的很,忙正色分辯:“皇上,您這話可是侮辱了奴才了。”
仙草在旁邊瞪向雪茶公公,不禁流露不以為然的表情。
皇帝百忙中抬眸掃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問:“是嗎?那她怎麼在這兒?”
仙草之所以在這,是因為雪茶去寶琳宮救場,然後兩個人“親密交談”,仙草才跟了來的。
說來說去,自己仍是清白不了。
雪茶隻得撇清:“奴婢也驚訝呢,鹿仙草你真膽大包天,你敢私闖禦書房?你你……”
仙草看著反應太過的雪茶:“公公……”
皇帝終於寫完了最後一行字,垂眸看了一遍,才淡淡道:“既然是私闖,那就拉出去杖斃吧。”
雪茶汗毛倒豎:“皇上!”
趙踞道:“怎麼了,舍不得?”
雪茶的心怦怦亂跳,勉強訕笑道:“皇上,這、這其實也不至於就要杖斃的地步……”
趙踞道:“還說你跟她沒關係?她給你吃了什麼迷魂藥?”
雪茶幾乎要哭出來。
仙草聽到這裡,終於開口道:“皇上,奴婢並不是私闖,也並非是雪茶公公有意放縱,而是因為寶琳宮的事情,奴婢是特來請罪的。”
雪茶聽她安靜祥和地說了這些,幾乎要給自己一個耳光子,這般現成的理由,自己方才怎麼竟忘了呢?
趙踞斜睨向她:“是嗎?你不是因為聽說蔡丞相來了,就跟著來探聽的?”
仙草心中暗罵了聲,麵上卻一派無辜,恭恭敬敬回答:“回皇上,奴婢也是剛才看見相爺離開,才知道他在的。”
這次換了雪茶重對她“刮目相看”,——當著皇帝的麵兒,欺君欺的如此爐火純青,真是不得不令人讚服。
趙踞不言語,將手中寫好的紙折起來,放進一個信封,遞給雪茶:“叫人送到顏家給如璋。”
雪茶忙上前雙手接過,退下的時候又看一眼仙草,卻見她難得地焦急起來,且偷偷地對自己使眼色,仿佛是在求救。
想起這人方才還想開玩笑嚇唬自己……此刻如果不是當著皇帝的麵兒,雪茶一定要笑出來:“你也有怕的時候。”
雪茶前腳才退出了禦書房,裡頭皇帝瞟著仙草:“剛才聽的可還滿意?”
皇帝將放在旁邊的玉獅子鎮紙握在手中,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擺出了一個微微放鬆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