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陡然止步, 卻覺著那駿馬碩大的鼻頭在自己的腦門上很彈軟地蹭了一下,這感覺甚是異樣,驚的她幾乎倒退跌了出去。
這是在宮門口, 就算是一品的武官也早該下馬步行了, 這馬上的人卻如此放肆。
身後那兩個小太監已經追了上來,將仙草及時地拉住。
與此同時, 馬上的人也早就翻身下地, 他的身量竟極高,肩寬腰細,透出一股武將的勃勃英氣跟天生煞氣。
而在他的身後,數名隨從隨之紛紛落地, 頭前兩人手持塗金銅龍頭的門旗兩麵, 後八人持龍虎旌一麵, 金銅葉節一支, 麾槍, 豹尾各兩支。
這幅煊赫威武的旌節陣仗, 隻有朝廷賜予的統兵節度使才能擺出來。
此刻在宮門口的侍衛們紛紛上前,牽馬的牽馬, 行禮的行禮,齊刷刷地道:“禹將軍。”
這些看守宮門的禁軍平日裡趾高氣揚,連許多赫赫有名的官員他們都不大放在眼裡, 如今卻對這位“新來的”如此恭敬。
仙草在看見這來者的陣仗之時, 已在猜測此人的身份, 如今聽見這個稱呼, 早就明白了來者何人。
這位威風凜凜宮門口走馬的大人,自然正是讓皇帝跟蔡勉起過爭執的那個夏州指揮使,禹泰起。
西朝人天性凶蠻,本朝在邊境的作戰屢屢受挫,繼而連三地丟城失地,直到禹泰起出現在夏州後,這種局麵才得到了扭轉。
禹泰起像是天生戰神、西朝克星一樣,有他坐鎮夏州,對西人的作戰屢戰屢勝,把原先給西朝占據的邊關三城都給重新奪了回來,百姓們暗中都以“夏州王”稱呼。
早在先帝哲宗還在的時候,仙草身為後宮,就曾聽說過禹泰起的名字,隻不過那時候他還隻是聲名鵲起,而且因為竄起的太快,被京城的許多妄自尊大的文官們所忌憚,隔三岔五就會有些彈劾的折子送進宮來。
仙草對此卻不以為然,她雖然對打仗行軍一竅不通,但隻堅定地相信一件事:但凡能夠奪回失地的將軍,一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沒想到居然會在今時今日,跟這位有些傳奇的戰神將軍狹路相逢似的。
一刹那仙草居然忘了自己身處的窘境,隻是睜大雙眼看著麵前的禹泰起,——麵前這位相貌堂堂英武峻拔的青年將軍,跟她想象中生有一副大胡子的統兵節度使大不一樣,沒想到他這麼年青。
大概是發現了仙草異樣的目光,禹泰起從腰間摘下佩刀,扔給旁邊禁軍統領,大步往內而行,一邊看向仙草。
這會兒高五走過來擋在了仙草身前,向著禹泰起躬身:“恭迎禹節度使回京。”
禹泰起並不止步,隻是向著高五一拱手:“是皇上命高公公來迎我嗎?”
向來“冷若冰霜”的高五臉上難得地流露一抹笑意:“也是,也不是。”
禹泰起聽了這個,就知道有緣故,便又瞥了仙草一眼:“她是誰?”
高五說道:“是個犯了事的小宮女。節度使不必在意。”
兩人且說且走,已經從仙草身邊兒經過了。
仙草目不轉睛地看著禹泰起,自然也將兩人的對話聽在耳中。
聽到最後,仙草眼珠一轉,竟大聲叫道:“禹大人,奴婢向來聽聞大人威名,我們太妃娘娘在的時候,還屢屢盛讚過大人您呢!”
禹泰起本來大步流星,絲毫不停滯,聽到這裡,便回頭看向仙草:“你說什麼?什麼太妃娘娘?”
仙草道:“我們……”
她還沒說完,高五向著那兩個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同時不由分說地對禹泰起說道:“皇上從一早兒就開始等待禹節度使,這會兒隻怕已經等急了,至於這小宮女兒不過無足輕重,但若是大人感興趣,回頭奴才再跟您細說就是了。”
而押著仙草的小太監也及時地伸手想捂住了她的嘴,仙草忙叫道:“等等!彆碰我!我不說了就是。”當真主動地扭頭閉了嘴。
小太監們見她這樣乖巧,到底也有些忌憚她的身份,果然停了手。
那邊兒禹泰起目光閃爍,瞥了仙草一眼,終於轉身仍舊往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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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高五送了禹泰起進禦書房後,便退了出來。
正雪茶腳步匆匆地從寶琳宮回來,神色有些恍惚。
雪茶見高五立在禦書房門口,即刻衝了過來,又是震驚,又有些氣急敗壞:“你怎麼叫人把鹿仙草給拿到慎刑司去了?”
高五道:“怎麼?”
雪茶急道:“是皇上金口玉言許她出宮的,你怎麼敢這麼胡作非為?你、你快點把她放了!”
高五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也知道是皇上金口玉言許她出宮,我們都是當差的,若不是皇上的意思,我敢這麼做?”
雪茶本來心急如焚,聽了這句卻驚呆了:“你、你說什麼?”
高五卻已經不屑跟他說了,微微翻了個白眼,袖手看向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