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道:“我們大爺是要留在縣衙呢,還是怎麼樣?”
“他們應該要往濟南府去。”禹泰起回答。
仙草的心猛然一跳:“什麼時候走?”
禹泰起奇怪地看她一眼:“我雖不曾問過,但想必徐慈是去看那羅管營傷情如何的,若是無礙,應該明日就走。怎麼?你莫非還跟他依依不舍?明兒一早我們也要起程了。”
仙草直直地看著禹泰起,那句話卻不敢說出口,因為知道就算說了也無濟於事。
此時曆城知縣親自前來相請禹泰起,他便不再說彆的,隻對仙草道:“你好生安歇吧。”
仙草低著頭恭送了禹將軍出門。
可就在禹泰起邁步而出的刹那,突然間一聲尖銳的響聲破空傳出。
仙草不知如何,嚇得一抖。
禹泰起單手在她肩頭上一攏:“彆怕。”
這會兒,隻聽“嘭”地響動,夜空也隨之陡然而亮,竟是一朵煙花綻放。
緊接著,外間便傳來此起彼伏的鞭炮聲響,而煙花也一朵朵直衝天際,逐一綻放。
原來因為溈山的匪賊給剿滅,曆城的百姓們歡欣鼓舞,便放起爆竹跟煙火來慶祝。
仙草仰頭看著天上那璀璨的煙花火,雙眼不由也隨著亮了,禹泰起轉頭看著她爛漫的笑容,也隨著一笑,緩緩撒手去了。
禹泰起離開之時,正好小翡,慧兒彩兒三人也都跑了來,隻是礙於將軍在側不敢上前,直到禹泰起去後,她們才衝上來圍著仙草問長問短,又格外地盛讚禹泰起。
仙草跟眾人看了會兒煙花,便假借累了回房。
等到門外人都散了,她才偷偷溜了出來,往前院而去。
那羅管營養傷之處仙草一早就探聽明白,猜這會兒徐慈是在那裡探視,當下便往南跨院而來。
幸而因為匪賊被滅,縣衙裡的防範並不森嚴,倒是讓她輕而易舉地就到了跨院。
正好一個縣衙的丫鬟路過,仙草攔著詢問徐慈是否在內,那丫鬟道:“有個樣子很英俊的爺在裡頭探視之前受傷那位。不知是不是貴人所說的。”
仙草聽到“樣子英俊”,便笑道:“是是是,就是他了。”
當下來至屋門口,探頭望內,卻並不見外間有人,依稀有說話聲從裡頭傳出。
是一個沙啞的嗓音道:“我已經聽王差撥說了,這一次委實多虧了你,才保住了大家的性命,連我的命也是徐兄弟所救,等回到滄州之後,我會向司官大人稟明,一定不會埋沒了兄弟的功勞。”
仙草知道必然是那受傷的羅管營。
隻聽徐慈說道:“管營不必掛念那些,為今之計隻要好好養傷才是。”
仙草聽著他的聲音近在咫尺,隻覺心頭一陣甘甜。
那羅管營又歎道:“雖然如此,可是濟南府的差事隻怕要耽誤了,回頭不好向大人交代。”
徐慈道:“畢竟山賊攔路誰也想不到的,管營不如寫一封書信,命人緊急送回滄州,大人見了自然不會為難咱們。”
羅管營道:“話雖如此,難道你不知咱們這位大人的脾氣?若是衝上來,哪裡管你是什麼理由?”他說了這句,突然道:“對了徐兄弟,你如此精明強乾,遇事不慌,就算不必我跟隨,想必你也能安然穩妥地把那些東西送到濟南府。不如你就替我走這一趟……等你們回來的時候,我的傷應該也養好了,那時候咱們再一塊兒回去,豈不是兩全?”
徐慈聽了這話忙道:“雖然管營看得起,但我畢竟是個罪囚,怎麼好辦這樣重要的差事?”
羅管營道:“什麼罪囚不罪囚的,我們的命都是你所救,何況等完了這宗差事回到滄州,我必求司官大人儘量免了你的罪罰,到時候大家依舊兄弟相稱。你若是再推辭,便是要我扛著傷趕路不成?”
徐慈聽他說的懇切,隻得答應。
兩人說完,徐慈告退而出,恰仙草躲在門口,偷偷喚道:“大爺?”
徐慈驀地回頭,卻見她站在自己身後,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他詫異問道:“小鹿姑姑,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仙草笑道:“上次宮內一見,本以為再見不到了,沒想到偏偏這麼巧,這一定是天意。”
徐慈聽到“天意”,臉色卻是微涼的,他疏離地一笑:“是嗎?雖然是有些巧,但小鹿姑姑明日便將隨著禹將軍前往夏州,而我也會離開此處,倒是各自珍重便是了。”
仙草見他邁步要走,忙追上:“大爺!”
徐慈轉頭:“姑姑或是有事?”
仙草好不容易見到親人,恨不得一刻也不離開徐慈,當下目不轉睛地殷切盯著他:“我、我想問大爺在牢城營怎麼樣?是不是受了許多苦?”
徐慈眉頭微蹙:“被流放的囚徒裡頭,我的處境算是還好。”
仙草道:“可是看你比上次見到的時候瘦了好些。”又看他臉頰邊上似乎有些傷痕,便湊近細看:“這是怎麼傷著的?”
徐慈不等她靠近,便後退一步:“小鹿姑姑請自重。”
仙草隻顧關心他,見他麵頰寒霜,不禁一驚,忙道:“我、我沒有彆的意思。”
徐慈的臉色又略緩和了些:“話雖如此,但畢竟男女有彆,且姑姑是皇上賜給禹將軍的,倒是不便跟彆的男子如此親昵,免得給人誤會。”
仙草怔怔地看著他:她一片熱忱,偏偏徐慈並不知情,竟如此冷漠。
雖然知道徐慈這樣做沒有錯,可心裡仍是難過的很。
這瞬間,仙草幾乎想要立刻大聲地告訴徐慈,自己就是徐憫,是他的親生妹子。
但是仙草還沒開口,徐慈已經拱手行禮道:“請恕我告退。”
他轉身要走,仙草再也無法按捺,猛然上前拉住了徐慈的衣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