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1 / 2)

姑姑在上 八月薇妮 12599 字 8個月前

在對方擅自闖進來之前,禹泰起緩步走出了柳牆。

走出了十數步, 影影綽綽地, 果然見月光下的柳絲之中, 站著無數道身影。

禹泰起定睛一掃, 卻見當先為首的,是名臉兒瘦削, 留著山羊髭須, 身著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

那邊自然也發現了禹泰起現身,忙都住腳。

中年男子盯著禹泰起,目光微微閃爍, 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禹將軍果然在這裡, 可見下官並未找錯地方。”

禹泰起道:“你是何人?”

男子舉手躬身道:“下官王薄, 乃是濟南府的通判, 特有要事,請禹將軍回府衙配合調查。”

禹泰起眉峰一揚:“哦,什麼要事?”

王通判笑了笑, 假惺惺地說道:“這話說出來可不大好聽。將軍還是隨我先回去吧。”

禹泰起不動聲色地望著對方:“躲躲藏藏不是我的行事, 你且說就是了。”

“那好,”王通判嘴角斜挑,緩聲道:“禹將軍應該認得從滄州府過來的滄州牢城營眾人吧?”

禹泰起回答:“認得。”

王通判點頭:“將軍果然快人快語,那將軍應該也跟那隨行的囚犯徐慈有些牽連對麼?”

禹泰起皺眉冷道:“到底發生了何事,你且直說, 不必拐彎抹角。”

王通判臉色一變, 厲聲道:“那麼下官就直說了, 聽說禹將軍跟這囚犯徐慈有些不可說的關係,還特意派了人來保護那徐慈,但是將軍你也未免太囂張了,就算你深受皇恩,很得皇上器重,但是公然在我濟南府公然逞凶殺人……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禹泰起終於忍不住略有些動容:“你說的殺人……不知殺的是什麼人?”

王通判冷笑道:“將軍難道敢做不敢當嗎?你所派的那些人,把滄州牢城營的差撥跟其他眾人都統統殺死了,作案之時給巡城士兵跟府衙差役撞了個正著,還有人證等,難道將軍還要否認?”

禹泰起不理彆的,隻追問道:“統統殺死?那徐慈呢?”

王通判道:“將軍何必明知故問,徐慈自然是你們的人救走了。”

禹泰起最關心的是徐慈的生死,隱隱地竟怕聽到徐慈有事之類的話。

如今聽說徐慈給“救走”,雖然他確信不是自己的人所為,且情形撲朔迷離,大有蹊蹺,但總好過聽見徐慈也屍橫當場的消息。

因為他不想看到仙草失望傷心的表情。

禹泰起又見對方帶了足有數十人前來,儼然嚴陣以待,而自己因為關心仙草的病,是隻身獨自進城的,其他的親信眾人,隻怕要等明日開了城門才能前來。

他默然不語,心中沉吟。

王通判見禹泰起不言語,便後退一步道:“將軍若是還有什麼申辯,不如且隨了下官前去府衙,跟我們知州大人親自麵談罷了。如果將軍不肯聽從下官的好言相勸,那麼……下官少不得就恪儘職守了。”

莫說是這些尋常兵丁,就算是西朝人圍住了,禹泰起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但是現在是非常時候,裡頭濯纓老人還在給仙草診治,這會兒若是跟這些人大鬨起來,老人自然不能繼續給仙草看診。

但如果自己真的跟了他們走,也難保他們不為難仙草,如今她可是一點兒自保之力都沒有的時候,自己怎能棄她而去。

禹泰起略一思忖:“我可以去府衙,也好見一見你們的周知府。”

那王通判先見他沉默無聲,生恐有變,正在暗中戒備。

身後的衙差跟士兵們也都手按刀柄,如臨大敵,如今聽禹泰起答應,大家都鬆了口氣。

王通判乾瘦的臉上浮現毫無溫度的虛假笑容:“禹將軍果然是個明白痛快的人……”

他還未說完,禹泰起又道:“隻不過,我這兒有個病人正在請濯纓老人治療,我懷疑這人跟細作勾結,想要謀害本將軍,所以要讓濯纓老人將她治好了,好從她口中得知其同黨的下落。在她能開口之前,本將軍不能離開此處。”

王通判一愣,幾乎有些反應不過來:“你……你的意思是、不肯配合了?”

禹泰起淡淡道:“就算閣下是濟南府通判,但是本將軍也是皇上親封的武威大將軍,夏州節度使兼統兵都督,豈是你們這小小地濟南府說能拿捏就隨意拿捏的。”

他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大將軍,此刻雖然孤身一人,氣勢上卻仿佛抵得過千軍萬馬。

王通判不由窒息,他身後那些人更是不敢動彈分毫。

“你……”王通判是得了知府的死命令來的,本來想嘴硬到底,但是麵對禹泰起,卻不知為何,那些放肆的話竟然有些無法出口,隻得氣急敗壞而心虛地說道,“將軍,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要知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將軍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能逾矩違法,何況將軍現在且不到那種地步呢。”

麵對他的舌燦蓮花,禹泰起隻回了淡淡地兩個字:“是嗎?”

王通判再度窒息。

他看了看左右,雖然很想狐假虎威,奈何身後的人也都是一乾同樣想要狐假虎威的狐狸,如果動了手,隻怕他們跑的最快。

但是騎虎難下,王通判乾咳了兩聲,麵上艱難地浮出一點無可奈何的笑意:“其實下官也並非故意為難,隻是礙於王法而已。下官也是職責所在領命行事,將軍何必為難下官呢?”

禹泰起道:“方才你所說我已明白。但是我夏州軍從來軍紀嚴明,絕對不會私自濫殺無辜,何況死的是牢城營的差人。你既然是領命行事,我想,命你前來拿我的隻怕是你的上司周知府吧,那麼勞煩你回去,請周知府親自來走一趟,我跟他解釋就是了。”

這若是彆人敢如此狂妄,王通判早就暴跳。但是禹泰起說這話,卻無端地令人無法反駁。

王通判還沒有想好如何回答,禹泰起又道:“還有,想必通判知道,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夏州軍在地方上行凶,那麼要處決他們或者如何懲治,也是歸軍中管束,地方上無權行事。所以我醜話說在前頭,你們如果傷了我的人,或者傷及他們的性命,這件事,本將軍勢必追究到底。”

王通判前來跟禹泰起照麵的時候,以為這不過是個能行軍打仗的粗人,自己隻要露麵一鎮嚇,事情便能成。對方順從地去府衙那就罷了,倘若不從,大不了叫手下人一擁而上,來個魚死網破。

所以他這次來才帶了這許多的兵丁。

卻萬萬想不到,禹泰起不禁能打,而且口舌更是十分厲害,逼得他還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王通判沒了才露麵時候的囂張氣焰,額頭上有冷汗涔出。

按照大啟的律例,軍籍之人犯案或者如何,地方的確無權處置,就算拿住,也要移交軍中料理。

王通判沒了行事的依據,又給禹泰起盯著,一時如熱鍋上的螞蟻。

就在這時候,他身後突然有一人啞聲說道:“好個禹將軍,真是巧舌如簧,就算是你說的有道理,但是在濟南府的地界上出了這般大人命官司且涉及夏州軍,禹將軍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撇清了?您既然是夏州節度使,總也該跟本地周知府大人照個麵,給他一個交代吧,還是說,禹將軍你仗著皇上的深恩,以及兵權在握,就如此獨斷專行的,全然不把朝廷跟王法放在眼裡了?”

禹泰起抬眸看向此人。

早在此人出聲之前,禹泰起已經留心到了。

跟隨王通判來到此處的這些人,多半都是濟南府的差役跟士兵,他們雖然會些槍棒功夫,不過是泛泛而已。

這個對於行家而言,從走路的姿態以及呼吸的長短,都可以輕而易舉地看出來聽出來。

但是王通判身邊的這個人不同。

從他綿長沉穩的呼吸裡,禹泰起能聽出來,這人,是名高手。

可雖然禹泰起儘量想看清他的臉,那人卻仍半站在王通判背後,他低著頭,背對著月光,又刻意似的在樹影裡,所以竟無法看明白。

然而雖然看不清對方的臉,禹泰起仍是覺著,這人似乎有些眼熟。

“你是誰?”禹泰起不理對方的咄咄逼人,盯著他問。

那人像是沒料到禹泰起會是如此反應,頓了頓便冷笑道:“我不過是府衙裡的一名小小差役,因為看不慣禹將軍縱容屬下殺人還一副坦然無事的姿態罷了。至於賤名,實在不足以入禹將軍的耳。”

“小小差役?我看你不是,”禹泰起抬手指著對方,不容分說地:“滾出來。”

王通判回頭看看此人,又看向禹泰起,勉強道:“禹將軍,我勸你還是不要衝動的好。周知府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就算去一趟又能如何?”

禹泰起置若罔聞,邁步往前走去。

王通判見他逼近,不由渾身哆嗦,想要後退也不太敢。

正在進退維穀的時候,背心竟然給人大力地拍了一掌。

王通判驚呼了聲,身不由己地飛了起來,竟是向著禹泰起衝過去。

而就在王通判給人打飛之時,禹泰起也動了,他迎著而上,左手一揮,揪住了王通判胸口衣裳,隨手把他往旁邊扔去,動作極為利落。

那王通判給人近距離一掌拍在後心,早就震得渾身發顫,這還是幸而給禹泰起揪住,不然隻怕當場摔死。

可就算如此,仍是給跌的七葷八素,倒在地上,又驚又怕,死了過去。

禹泰起腳步不停,仍是向著那原本躲在王薄身後的人衝去。

那人卻十分的狡獪,一邊縮身後退,一邊竟叫道:“你們還不動手將他拿下,周知府怪罪下來誰擔得起?”

周圍的士兵跟差役們聞言,這才遲疑著向著禹泰起圍了過來。

就是在這片刻的阻礙之間,那人身形躍起,卻竟然並不是要逃走的姿態,反而是往裡頭濯纓老人的茅草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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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此人開口之時,禹泰起隱隱就覺著有些熟悉,這疑心一起他細細在心頭搜尋,早就知道了此人的真實身份。

他哪裡是什麼濟南府的差役,這明明就是當初隨他離京的那個馬車夫,在此喬裝改扮!

雖然禹泰起對於這些趕車牽馬之人並不十分在意,但他畢竟是個敏銳非常之人,看過一眼,便有些記在心上。

又因為知道此人是害仙草的罪魁,所以禹泰起急欲想將他捉住,至少逼問出解藥,好減輕仙草的痛楚。

卻想不到這人竟比自己所想象的還要狡詐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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