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自然看的很明白,徐慈分明毫無一絲兒的兒女私情。
袁琪雖喜歡他,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隻怕是得不到徐慈的回應的。
雖然袁琪有些太過性情活泛,時而行事衝動,但心思明快,簡單直接,是個極好的女孩子。
又是在眾人都避之不及的時候跟隨徐慈的,可見是忠義之士,所以仙草對袁家人很是另眼相看,也十分喜歡袁琪。
且仙草私心裡想,如果不是徐府遭逢的變故,徐慈……這會兒隻怕早就娶妻生子,安安樂樂的做他的徐家大爺了。
但是經過那麼多的事情,這會兒的徐慈隻怕無心於兒女情長。
可仙草仍是希望徐慈身邊兒,會有個極好的女孩子陪著他。
袁琪見仙草不言語,便著急問道:“你、你為什麼不做聲,莫非是笑話我?”
仙草說道:“怎麼會,我隻是在想該怎麼才能讓哥哥喜歡你罷了。”
袁琪的雙眼放光:“當真?那你快想!”
仙草笑道:“這哪裡是一時半會兒能想出來的?不過我想,至少要做到投其所好。”
“什麼投其所好?”袁琪呆呆地問。
仙草道:“你讓你哥哥打聽打聽,這和縣裡可有什麼書齋、藏書樓之類的地方?最好是有年歲有來曆的。”
袁琪即刻跳起來前去找兄長,可這和縣畢竟是方寸大小的地方,並沒有那些有來曆的書齋,可書齋雖沒有,卻有另一點收獲。
原來這和縣的城外,有一座和山,據說是之前有飛升的道士留下的遺跡,還聽說有個小道觀,裡頭藏著很多有年頭的經卷之類。
袁琪不明所以,也不知成不成,便告訴了仙草,又抱怨道:“這個小地方,白天路上人都沒有幾個,想想也是個沒寶貝的,若是不成,隻等下次到大城鎮罷了。”
仙草卻拍手笑道:“好極了,這叫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於是仙草故意跟徐慈假裝肚子疼,想要多盤桓半日。
徐慈不疑有他,何況這小縣城裡也清閒無事,便立刻答應了,隻叫她在客棧好生歇息。
誰知仙草私底下卻跟袁琪兩人離開了客棧,雇了一輛破破舊舊的馬車,一路往城外而去。
出城後不過五六裡,就見到一座小山拔地而起,看著並不險峻,卻有些秀麗。
那趕車的農夫笑道:“這就是我們的小和山了,之前有個飛升的什麼道士,姓蕭的,在山上的大石頭上題了字,聽說他就是在那塊大石頭上打坐的時候,才悟道飛升成仙了的。”
袁琪道:“那待會兒我們上了山,也去那石頭上坐坐,沾沾仙氣兒,興許也能成仙呢。”
趕車的是個農夫,因笑道:“這是當然,我們本地人倒是罷了,隻有那些外地的客官大人們,多數還是會讀書文縐縐的,絕對不會錯過,彆看這山小,每年來的人可多了。還有那個自在觀,之前聽說有朝廷裡隱退的大官兒,就在那觀裡出家修道了呢,隻是到底成沒成仙,誰也不知道,也許又受不了苦偷偷跑了呢。”
這農夫說話有趣,袁琪跟仙草兩人聽得津津有味,馬車到了半山腰,山勢變得陡峭,便走不動了。
車夫跳下來,給她們往前指了指,道:“從這裡越過去,再走兩三裡,就到了飛升石了。我就在這裡等你們。”
袁琪扶著仙草下地,兩人邊看風景邊往山上步行,此刻因為入秋,山花不見,卻有一片片地紅楓,在路邊招搖,殊為可愛,跟遍地青苔和那些斑斕的山石交相映襯,又是雅致,又有野趣。
袁琪隻覺著不耐煩,仙草觸景生情,因念道:“西風信來家萬裡,問我歸期未?雁啼紅葉天,人醉黃花地,芭蕉雨聲秋夢裡。”
袁琪道:“這怪好聽的,是什麼?”
仙草道:“是一首元曲,叫做《清江引》。”
袁琪道:“原來是個曲兒,那你怎麼不唱?”
仙草咳嗽了聲:“我嗓子不好,唱得難聽。”
袁琪道:“我卻會唱,我給你唱一個。”
她竟說做就做,清清嗓子,唱道:“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數。亂山深處水瀠回。可惜一枝如畫、為誰開……”
她的嗓子一般,但是曲調兒卻竟都對。
仙草吃了一驚,呆看袁琪:“你怎麼會這個?”
袁琪說道:“我曾經聽徐大哥唱過幾次,就學會了。”
仙草咽了口唾沫,慢慢地低了頭。
“快看,前麵那塊大石頭必然就是了!”袁琪卻突然大叫。
仙草抬頭看時,果然見前方有一塊巨大山石,如同屏障般聳立,底下卻有一塊兒大青石,足能夠容得下四五人盤膝而坐。石頭上光潔圓滑,顯然是給無數人撫摸摩擦過的緣故。
袁琪早就迫不及待地縱身而上,盤膝道:“我像不像?有沒有仙氣兒?”
仙草正抬頭打量石頭上的題字,見狀笑道:“真是那沒皈依的紅孩兒占了菩薩的蓮花寶座。”
袁琪吐舌道:“你說話怎麼也這麼難懂,是誇我呢,還是罵我?”
她從石頭上一躍而起,轉頭看上麵的題字,搖頭咋舌地說道:“寫得倒好,隻是這麼大,也搬不回去給徐大哥當禮物啊。”
仙草道:“咱們去那個道觀看看。”
兩人轉過青石,果然見一座小道觀嵌在旁邊,地勢有些低,從此處看去,隻看到那殿閣頂上的碧色琉璃瓦。
袁琪道:“門在哪裡?這裡真有咱們找的東西嗎?”
仙草道:“既來之,則去看之。我之前隻在野史裡偶然見道聽途說,蕭子健飛升之前,藏了一卷手書,若是給哥哥找到,他必然高興,就算找不到,咱們能到此一遊,也是緣分所致,不可錯過。”
袁琪喜不自禁,手舞足蹈:“我不管,我一定要給徐大哥找到。”
仙草笑道:“其實要得那真跡談何容易,若能得一摹本,也就足矣。”
兩人正說著,卻聽到從琉璃瓦之下傳來一個聲音,道:“說話的是誰?”
仙草聽到這個聲音,如在夢中,幾乎不大相信自己所聞。
“嗯?”袁琪好奇地探頭一看:“誰在哪裡?”
卻見那碧色瓦片之下,有一角煙紫色的鶴氅緩緩掠過,似乎有人走了出來。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細看,就給仙草一把拽住:“快走。”
袁琪不解其意:“怎麼就走,好不容易來了,自然得找找再走。”
仙草著急道:“彆做聲!”
不料就在此刻,兩人身前原本看似平坦的青石之後,有一人探身而出。
山風吹拂,袍袖飛揚,讓這突然出現的身影更見幾分仙風道骨飄然出塵之意,袁琪正回頭一眼看到,忍不住喃喃道:“小鹿,我好像看到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