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禹泰起將西朝刺客擊退後, 侍衛前來報說門外又有一行身份不明的人求見,當時禹泰起眼冒火星,自然無暇他顧,就叫人問明身份再來回稟。
誰知道這一夥兒人,不是彆的,正是徐慈一行。
當時因為西朝的細作才大鬨了一場,節度使府眾人又見徐慈等並非本地人,自然嚴防戒備, 兩下幾乎動手。
幸而陪著徐慈前來的那人遞了一樣東西出來,門上緊急送到裡間, 禹泰起見了此物,臉色一變, 才命傳進府內。
原來那物件竟是鎮撫司的腰牌, 禹泰起一看就知道是皇帝派了人來了。
正在忖度皇帝有何緊急之時,卻見眾人簇擁著徐慈進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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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慈的忽然現身, 對仙草而言自然是莫大之喜。
有了徐慈的安撫,仙草本已經虛脫無力的身體, 突然間又仿佛湧起了無限力氣。
在穩婆的引導下,仙草拚命掙紮著, 幾乎再度昏迷,卻咬牙死撐著, 終於在又熬了半個時辰後, 艱難地將小家夥生了出來。
才出生的小東西一聲不吭, 渾身通紅。
穩婆倒提著那娃娃, 啪啪地在屁股上打了兩下,那小娃兒才張開嘴,哇地大哭起來,聲音十分響亮。
外頭禹泰起跟徐慈譚伶等聽見,各自把心放下,喜笑顏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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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產過後的仙草因為耗儘了體力,昏昏沉沉睡了兩天才醒來。
小娃兒已經交給了事先找來的奶娘妥善照顧,因為有前車之鑒,夏葉寸步不離地看守著。
此時見仙草醒了,夏葉忙叫抱了那孩子來給仙草瞧。
彩兒笑道:“娘娘這一番苦可沒有白受,是個小皇子呢。”
仙草聽見說是“皇子”,心卻沒來由地抽了一抽。
她來不及多想,隻低頭看向繈褓中的孩子,因為養了兩天,小孩兒身上的紫紅退去,現在已經略略透出了白皙的膚色,五官也逐漸鮮明。
雖然才出生,但是眉眼卻已經隱隱透出了跟某人極為相似的氣息。
睡夢中倒還顯得天真可愛,定睛看人的時候,總會讓仙草的心忍不住抽搐。
仙草感慨地看著麵前的小孩子,曾經她想過許多次這孩子會是什麼樣,沒想到,倒像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皇帝。
小慧在旁邊笑嘻嘻地說道:“奶娘說小皇子十分能吃奶,眼見著比才出生的時候要白胖些了呢。”
彩兒笑道:“哪裡有這麼快?你以為跟你似的。”
仙草看著眾人笑吟吟的模樣,心中百感交集。
突然她想起徐慈,忙問起來,夏葉在旁道:“徐爺就在府內,這兩日也來探望過娘娘幾次,娘娘要見我便請他來。”
不多時,有侍女領了徐慈前來,一塊兒來的卻還有禹泰起。
仙草見了禹泰起,心中朦朦朧朧掠過一絲異樣,原來她想起自己在生孩子的時候跟徐慈相見,毫不避諱的兄妹相稱,那時候禹泰起仿佛也在現場……
隻不知禹泰起當時心中作何感想,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於是仙草強打笑容,向著禹泰起道:“哥哥,你看看這孩子怎麼樣?”
夏葉會意,便叫奶娘抱了小嬰兒過來:“將軍抱一抱。”
禹泰起猶豫了會兒,終於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小家夥。
明明是堅毅無比的漢子,將小東西抄在手中,臉上卻不禁露出惶恐且喜歡的笑:“這孩子……長的有點像是妹妹。”
譚伶在旁邊心中暗笑,畢竟眾人有目共睹,小家夥的眉眼儼然像極了皇帝,禹泰起也不知從哪裡看出像是仙草的。
雖然不敢多嘴,譚伶心中卻喜歡的無法形容。
禹泰起抱著嬰孩,一時不得上前,隻到旁邊逗弄小孩子去了。
這邊仙草跟徐慈麵麵相覷,仙草眼中忍不住又湧出淚花。
一名產婆忙叮囑道:“坐月子裡不能哭的,要是流了淚,以後眼睛會老花看不清東西。”
仙草忙止住淚,徐慈拿了帕子給她輕輕擦拭。
不料仙草因見他姿勢有異,目光一轉,卻見徐慈的左臂處果然空蕩蕩的,仙草雙眼圓睜,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雖然聽過夏葉所說心裡有所準備,但是卻比不上親眼目睹,仙草兩隻眼睛頓時通紅,心中難受之極,卻說不出話。
徐慈留意到她淚光閃爍的雙眸,忙摁住她的手,小聲道:“不許難過,更加不許哭!我來不是為了要讓你難過的,若知道你這樣,我寧肯不來。”
仙草硬生生地將淚壓了回去:“是了,我本是想問,哥哥為什麼……竟來到這裡了。我聽夏葉說,你給帶去了京城?”
“是啊,”徐慈一笑,歎道,“我的確是給帶去京城,本以為必死的,沒想到……”
仙草疑惑。
徐慈說道:“你猜我為何會來此處?”
仙草看著他。
徐慈既然落在了皇帝手中,以趙踞的脾氣,絕不可能再給清流社第二次機會,也就是說,徐慈逃走的機會微乎其微。
那麼,隻有一個解釋。
仙草遲疑:“難道,是……”
畢竟是兄妹,冥冥中心靈相通,徐慈道:“不錯,正是皇上。是他命鎮撫司的人帶我前來的。”
仙草呆呆地看著他,語聲艱澀:“真的是、皇上?”
徐慈道:“不錯,我原先也不大相信,起初也不知他打的什麼主意,直到來了這裡見著了你,才知道皇上的用意。”
仙草如在夢中:趙踞,他得了徐慈,並沒有先忙著追究罪名或者彆的,反而派人送他前來跟自己相聚?
這哪裡像是小皇帝那雷厲風行的做法?
“可是,皇上為什麼這麼做?”仙草艱難地問。
徐慈一笑,說道:“我之前不明白,可是……這一路上到現在,隱隱地有些清楚了。”
當初徐慈落水,九死一生,差點兒給漁民們埋了,幸而夏葉跟一名異人經過。
那異人經不住夏葉懇求,才出手相救,經過數月調養,才將徐慈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夏葉又聯絡了清流社的人,將徐慈接了回去。
之後徐慈便同眾人去了蜀中,在鄴王麾下。
鄴王對他十分重用,徐慈又聽說仙草人在宮中,隻當是皇帝強迫她,心中越發恨極了皇帝。
直到兩軍交戰,徐慈護著鄴王敗退,卻終究不敵。
徐慈本想自儘了事,隻是仍惦記著仙草,便隱忍不發。
給押解到京城後,徐慈知道自己所犯罪名累累,早也不存半點希望,隻盼能知道仙草下落,兄妹兩人見最後一麵倒也罷了。
是顏如璋親自帶了徐慈進宮麵聖。
當時在乾清宮內,徐慈跟皇帝見麵。
距離第一次見皇帝,不知不覺過去了這許多年,而在徐慈麵前,皇帝的臉上少了許多昔日的青澀,越發像是個雍容深沉的帝王了。
想到他不動聲色算計鄴王反敗為勝的手段,徐慈暗中歎息。
可是想到此人跟徐憫之死有莫大關係,後來又害的自己幾度生死,徐慈索性連跪都不曾跪,隻站著說道:“皇上傳我來,不知是想做什麼?”
趙踞看著徐慈,目光掠過他空蕩蕩的左邊袖子,眼中透出幾分惋惜:“你恨朕?”
徐慈無謂地一笑:“總之不是感激皇上罷了。”
趙踞道:“你不如說說,你為何恨朕?”
徐慈冷冷地看著少年皇帝,覺著他不過是想玩貓捉老鼠的遊戲罷了,故而也不屑回答。
“皇上要如何處置,我儘數領受,隻有一件事,”徐慈淡淡道:“我想見一見、德妃,不知她現在何處。”
趙踞道:“你想見她?你想的和朕一樣。”
徐慈皺眉:“皇上什麼意思,難道你也不知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