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 181 章(1 / 2)

姑姑在上 八月薇妮 12280 字 8個月前

徐慈不由自主快步下了台階, 上前一撩袍擺。

才要跪地, 皇帝已經走前一步, 將他單臂扶住:“免禮。”

兩人目光相對,趙踞問道:“她呢?”

徐慈做夢也想不到皇帝居然會親臨夏州, 還是這樣悄無聲息地就來到了。

但瞬間又想起來, 也不曉得皇帝知不知道小皇子丟失之事……

驚心之餘,一時竟有些無法回答。

麵對皇帝探查的眼神,徐慈勉強道:“在……府內。”

徐慈還在遲疑,皇帝已經一點頭,不由分說地負手轉身,邁步往前走去。

雪茶跟其他眾侍衛急忙跟上。

節度使府的守衛們雖然見徐慈對皇帝行禮,可畢竟不知他的身份,見皇帝想要入內, 本能地想上前攔住。

不料還未出聲喝止, 給皇帝抬眸冷冷地一瞥, 侍衛心頭一寒, 竟下意識地後退出去, 身不由己地給他讓開了路。

節度使府的守衛本也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所以先前應對西朝人的突襲都能穩穩地擋住,可此刻麵對皇帝,竟覺著有種比千軍萬馬撲麵而來更令人無法抵擋的威煞之氣,令人不敢冒犯半分。

瞬間恍惚中, 皇帝仍舊閒庭信步似的負手腰後, 如入無人之境地進內去了。

那侍衛才反應過來, 見雪茶跟在後麵,倉促中忙將他攔住。

雪茶才要跳腳,幸而徐慈從旁道:“快讓開,來人是……將軍的貴客。”

侍衛們聞聽,這才遲疑著放行。

雪茶還不滿地哼道:“這些家夥,一點兒也沒眼力介兒。”

侍衛們看著他狐假虎威的樣子,驚心詫異之餘,卻著實猜不透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隻疑心是京城內下來的大官兒之類,可到底是什麼樣的官兒,會是那樣年輕俊美,卻又氣勢逼人,莫非是什麼皇親貴戚?

徐慈本想請皇帝到堂上坐等見禹泰起,不料皇帝隻略在廳下站了一站,道:“帶朕去見她。”

這會兒,裡頭禹泰起因得了消息,大步流星地從廊下而來。

為保機密,徐慈隻命人告訴禹泰起,說京內趙先生到了,請他速速出來迎接。

京城中有什麼趙先生是需要他這位夏州王親自迎接的,答案自不必說。禹泰起雖隱隱猜到所謂趙先生的身份,可當親眼看見皇帝千真萬確就在麵前,卻著實難掩心中驚愕。

但禹泰起畢竟是謹慎之人,知道皇帝不通聲氣兒地悄然而來,必有緣故,當下先屏退了左右,才忙上前跪地見禮。

趙踞略微俯身將他扶起:“禹將軍請起。”

禹泰起順勢起身:“皇上為何會突然而來?事先竟毫無消息。”

趙踞道:“朕是微服出行的,自然不會事先張揚。何況禹卿先前拿下西朝皇子,跟西朝議和,朕也早想親自前來祝賀。”

禹泰起聽皇帝口口聲聲隻提政事,心中卻也忐忑。

原來禹泰起跟徐慈一樣,都在暗中揣測皇帝到底知不知道拓兒失蹤的消息,按理說譚伶等人已經離開多日,譚伶估計不會向皇帝隱瞞此事……可皇帝若是知道的話,臉色怎能是如此的平靜無事?

禹泰起道:“那不過是臣應儘的本分,著實當不起皇上親臨。”

趙踞一笑,神色仍舊是溫和不驚的:“對了,德妃呢?朕既然來了,總也該見見她。”

徐慈在旁邊心頭一跳。

雪茶卻微微地撇了撇嘴。

當初雪茶自己要來夏州,皇帝還發狠說要打爛他的嘴呢,可一轉頭,皇帝竟要自己動身,簡直是自打嘴巴。

如今,明明就是來見仙草的,卻還冠冕堂皇地說什麼祝賀禹泰起,真是死要麵子的主子。

其實禹泰起也猜到皇帝特意前來不是為了什麼嘉許,隻是不必說破罷了。

當下禹將軍後退一步,驀地跪倒下去:“微臣向皇上請罪。”

趙踞麵不改色道:“禹卿為何如此,你有何罪?”

禹泰起深呼吸:“微臣有數罪,之前在行宮救得小鹿,卻並未稟知皇上,是欺君之罪在前。”

趙踞微笑道:“此事朕已經知道,橫豎是禹卿你護了德妃平安無事,何況她又是你的妹子,你們兄妹情深你一心維護她,朕是體諒的,怎會怪罪於你?不必再說。”

禹泰起喉頭一動,又道:“回皇上,臣還有第二大罪。”

趙踞道:“哦?”

禹泰起俯身,以額頭貼地:“前日,臣疏於防範,讓一名怪人闖入府內,把小皇子……擄走了。臣情知罪大惡極,不敢上報,但是一切罪責都在臣的身上,皇上就算要臣的性命,臣也無二話。”

趙踞並沒言語。

雪茶卻跳了起來:“禹將軍你、你你說什麼?小皇子給擄走?你是不是玩笑的?”

禹泰起額頭見汗:“並不敢拿這個玩笑。”

徐慈聽到這裡,也跪在地上:“當時草民也在場,阻攔不及,皇上若怪罪,草民也有一份。”

雪茶直直地看著他們兩人,頭暈目眩,天昏地暗:“天、天啊!我不行了……”

他踉蹌後退,跌在地上,卻又突然想起來,便掙紮著問道:“小鹿呢?”

不等禹泰起跟徐慈回答,趙踞已經說道:“這件事,朕早已知道。”

雪茶才受了一記重擊,突然聽了皇帝這句話,更加魂不附體:“皇上?!”

禹泰起跟徐慈兩個也都抬頭看向皇帝,雖然兩人早就猜測譚伶不敢隱瞞此事,但皇帝的反應……是不是太過平靜了?

趙踞徐徐道:“朕在路上已經得了譚伶的密信,他說的很詳細,此事雖然發生在節度使府,但也不全是禹卿你們的責任。”

禹泰起徐慈兩人徹底怔住了,他們不約而同地看著皇帝,簡直不能置信。

“皇上……”禹泰起不敢動。

禹將軍隻所以這樣提早請罪,其實也是怕皇帝萬一不知情的話,入內見了仙草,那時候得知真相,對仙草自然不利,所以禹泰起才寧肯把所有罪責先包攬在自己身上。

而徐慈也明白他的心意。

可是他們兩人誰也沒想到,皇帝居然會是這樣的態度。

“都起來,”趙踞頷首,波瀾不驚道:“現在,該帶朕去見德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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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泰起跟徐慈陪著皇帝往內宅而行,雪茶好不容易爬起身來,頭重腳輕地跟在後麵。

到了房門口,正好小慧出門。

小宮女抬頭看見皇帝,幾乎失聲叫了出來。

彩兒聽見動靜也出來查看,驚見皇帝跟雪茶都在,一時也變了臉色。

但她畢竟還鎮定些,忙拉著小慧往旁邊退開,雙膝跪倒下去,低低道:“參見主子。”

皇帝一點頭,邁步進門。

撲鼻一陣濃烈的藥氣,這有些熟悉的藥香喚醒了皇帝心中某處深刻而柔軟的記憶。

刹那間,腳步幾乎也都放輕了幾分。

當轉入內室,看到臥在床上的仙草之時,皇帝原本波瀾不驚的臉色鬆動了,負在腰後的兩隻手也忍不住隨之握緊了些。

他情不自禁加快了步子,抬手過去,當手指將碰到仙草的臉的時候,皇帝醒悟過來。

當下又硬生生將手拐回腰間,隻做是換了個姿勢的樣子。

皇帝重新站直了,回身掃了一眼禹泰起跟徐慈,清清嗓子:“朕……要單獨跟德妃呆一會兒,你們先出去吧。”

禹泰起跟徐慈對視一眼,領命退出。

雪茶在皇帝身後,伸長脖子往床上打量,眼中的淚早就忍不住飛了出來。

皇帝喝道:“你也出去。”

雪茶委屈,可又無可奈何,隻得一步三回頭地也跟著退了。

屋內終於隻剩下了兩人。

趙踞深深呼吸,咽了一口唾沫。

他複上前,近距離地打量著仙草。

她瘦了,是他記憶裡最瘦弱的時候,下頜都尖尖的了,睫毛便顯得尤其的長,看著這樣脆弱,好像一根指頭摁下去,就會要她的性命。

之前麵對這張屬於小鹿的臉,皇帝心裡總會有些過不去,但是此時此刻,看著她如此憔悴的模樣,他的身心卻有些無法按捺地微微戰栗。

皇帝定了定神,終於緩緩地在床邊落座。

他的目光下移,看見了給仙草抱在懷中的那小孩子的繈褓。

她緊緊地抱著那繈褓,就好像是飄零大海上,抱著的唯一能救命的一根孤木。

皇帝的目光停了停,想起譚伶在密信裡的稟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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